他本就背对着均州军,他的麾下大将没有发现他的异常。
云飞昙:“闵侯深明大义,天子怎么能不有所表示?”
他看了陆珺濯一眼,眼神里似乎有话,陆珺濯近日常与他一起来回奔波,也培养出了一点心有灵犀的感觉了,瞬间看懂他想说什么。
他控马朝前走了两步,走到均州军面前,“天下兵马唯均州最强,闵侯更是国之柱石,予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有这等强兵猛将,边牧就只配给你们再增军功。雀陵以北,能者居之。”
他看过书中内容,边牧的地域广阔,大宣虽然屡遭边牧攻打,并非没有实力抵抗,而是因为每一次攻打下来,尧都金龙台都为了分配利益,各大世家都占一份,然后再被边牧各个击破重新夺了回去。
若是此时以边牧之地许诺,谁打败边牧就是谁的,虽有些画大饼的嫌疑,也不失为一个可以化解眼前僵局的方法。
均州军中的几位大将互相对望一眼,心中有所意动,数双眼睛看着闵武。
“既然天子开口了,本侯也不绕圈子,边牧之地从此尽归我均州。众将听令!全军出发,北门迎战!”
闵武依然双目无神,但是下令的语气正常。均州兵已经掉转马头,缓缓向北门而去。
云飞昙翻身上马,闵武也翻身上马,如果不看他的眼睛,他的动作神态都很正常。
陆珺濯大开眼界,有了这样的秘技岂不是天下太平了?
“尽快去南门。”在与君霁擦肩而过的时候,云飞昙低声说道。
陆珺濯看见他的脸色有些苍白,唇色却是红艳之色,眼睛也异常明亮,身上的气息渐弱。
“大人......”他担心地喊了一声,两匹马挨得很近,发现云飞昙的左手食指上有一个伤口,手中紧握铜铃,就是陆珺濯从穆家墓地带出来的那个,伤口上的血珠一滴一滴渗入铜铃。
云飞昙摇了摇头,用眼神示意他不要说话。
均州大军全部转头向北,他们跟在大军身后,陆珺濯眼睁睁看着他每隔着一盏茶的功夫就给铜铃喂一次血,那颗邪气的魔珠越来越黑。
原来根本不是云家秘技,而是魔珠控制了闵武。
到了北门,守着城门的云家子弟吓了一跳,他们感觉到了魔气。
“开城门!”云飞昙一边控制闵武不露出端倪,一边仰头向城头上的云家子弟下令。
“公子,边牧正在城下,会不会......”
那弟子有些担心,这些人马不是来攻打我们的均州大军吗。
“无须多言。”云飞昙冷冷地看了他一眼,让他一怔,转瞬回过神来,公子那一眼太可怕了。
他朝城头挥了挥手,城门缓缓向两侧打开,城外的马蹄声,呐喊声传来,无须闵武下令,均州兵已经冲了出去。
云飞昙看到他们已经与边牧斗在一起,精神一松,再也支撑不住,摔下马背。
“飞昙!”陆珺濯一惊,他一直关注云飞昙的状况,见他坠马,及时伸手将他接住。
“快杀了闵武......”鲜血从他唇角逸出,滴落到他的白衣上,触目惊心。
原本呆呆坐在马上的闵武眼神逐渐清明,手中一紧,长刀一甩,夹紧马腹就要跑。他反应迅速,没有半点拖泥带水,也没有常人从幻境中醒来的怔忡,他座下战马嘶叫一声,人立而起。
他知道自己着了道,等看清这里已经不是在东门,不用问就知道是怎么回事。
陆珺濯搂着云飞昙重新上马,一招手,铜铃已到他手上,无须他做什么,铜铃传出一声轻不可间的铃音,一道黑烟飘出,眨眼缠上闵武的脖子往后拖。
城头上的云家子弟“唰”地拔剑,指着陆珺濯,但是也没有别的动作,毕竟自家公子还在对方怀里里。
场面有些混乱,城外均州兵和边牧大军打了起来,城内,闵武被黑烟紧紧勒着脖子,叫不出声,座下战马受惊,把他甩落在地,他就在地上翻滚争扎着。
城墙上的云氏子弟手中握剑,下了城墙,把陆珺濯围了起来。
陆珺濯一边忧心怀中人的情况,一边急道:“都是误会,诸位别冲动。”
他说话的时候,黑烟飘了回来,绕着他转圈,样子像求表扬,再转头一看,闵武整个脑袋都是黑的,死得不能再死。
这下云氏子弟如临大敌,为首的一位白衣少年郎还算镇定:“哪里来的邪魔歪道?”
相对于城外的边牧大军,他们对这些神秘能力保有更大的敬畏之心,他们好像看不见黑烟,也看不到铜铃,只看到他一招手,前面的人脑袋就黑了。
第49章 乱世王孙终章
城外鼓声阵阵,战况激烈,均州兵力还是有点少了,又失了征北军的策应,边牧渐渐占了上风,眼看就要攻进城门。
围着陆珺濯的云家弟子正在左右为难之际,征北军终于赶上了,就连穆慎都来了,看样子城内情况应该已经好转。
来了援兵,形势逆转,君霁直接冲出城门,均州军见到了援军,精神一振,边牧的首领机灵,见势不妙,连忙下令撤退,匆忙掉转马头往北跑,一口气跑到雀天阙。
陆珺濯没有跟着追过去,他看了看气息越来越弱的云飞昙,心急如焚,将身上所有药盒子都掏出来,但是,不知道哪一种有效果,双手微微颤抖:“你们看这些药对他有效吗?”
云字弟子没有得到城主的命令,依旧守着北门,他们把云飞昙带上城楼,找了一间屋子安置,但是对他的情况也没有办法。
看了那些独特的药盒子,里面全是没见过的药丸子,有个擅于制丹的云氏弟子犹豫着一一查看,取了其中几样,小心翼翼地说:“只有这些可能有用。”
陆珺濯强迫自己冷静,让人端来温水,仔细给云飞昙喂了药,把云氏弟子都赶出去,自己守在床边。
心生不舍。
就在刚才,系统告诉他,最多半个月内他就要被强制送回现实世界,因为他的心理健康值已经临近极限,目前处于无法增加心理健康值的状态。
他执起云飞昙苍白的手,在指尖轻轻印下一吻。
留给他时间总是那么短暂。
君霁打了胜仗,收复了宣府,几天之后准备班师回尧都,因为温商已经快要支撑不住了,秦江与秦卓岚父子两人前后夹击,把垣州军逼近了穆家墓地,云昱唯恐太后有失,悄悄送她出城,一同进了穆家墓地。
云飞昙一直昏迷着没有醒来,他不是不想醒过来,而是他陷在一个似梦境又似幻境的地方,迷失了方向。
在那里,他看到了陆珺濯,年长了几岁,脸上稚气尽退,变得成熟稳重,身上衣着是他没有见过的样式,周围的人他也不认识,那个世界的一切充满他不知道的事物。
但是,他奇迹般地想要知道陆珺濯的一切,他跟在他身后,看他有时在家中忙碌,偶尔出门去见一个朋友。
如此这般,时间像是失去了意义,他想不起来自己是谁,为什么在这里。
“回去吧。”不知道过了多久,眼前一切如梦幻泡影般消失不见,身前立着一个身着白色长袍,发色如雪的背影。
不知为何,云飞昙觉得那背影有一股化不开的深沉孤寂,他的心像是失去了什么重要的东西,隐隐刺痛。
于是,他睁开了眼睛。
“公子醒了。”床边有个侍女惊喜地叫道,有几个人挤到床边,担心地看着他。
他转头四顾,但是又不知道自己想找谁,每个人都在,但是总觉得少了谁。
“我们赢了吗?”他记得自己之前是在云城的,现在醒来,居然是尧都自己的府上。
“赢了,你啊你,用了禁术,伤了心神,已经昏迷数月,为父真怕你醒不过来。”
云霆责备地瞪了他一眼,这孩子太乱来了!
“多亏了兄长,要不然云城就丢了。”一旁的云昱心有余悸,“现在好了,天子英武不凡,打了胜仗,兄长也没事了,雨过天晴啦。”
小丫头心情好,神采飞扬的样子,有些像某个人。
到底像谁呢?
陆珺濯轻轻地飘在屋顶上,唇角上翘,就这样吧,也到离开的时候了,他最后看了一眼远处的金龙台,母亲和弟弟安好,已经好好告别过了。
甚至还去见过垣熙和温商,垣侯依旧伤口未愈,温商因为愧疚,从此成了他的影子,再也没有离开过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