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怎么会有机会看到将军的英姿。”陆珺濯一个鲤鱼打挺,站了起来,伸手拉起云飞昙。
他已经恢复正常,袖中铜铃的凉意让他格外舒服,忍不住就回了一句。
温商面有得色,也不下马,就坐在马上与他们说话,“之前若不是担心侯爷,金龙台轮得到姓秦的做主?”
他说的是前天被赶出城门的事情,想来他今日得胜,心情正好,话也多了。
云飞昙理了理身上袍服,上前见礼,“垣侯的伤势可有大碍?”
“皮外伤,没有累及筋骨,将养数月就能痊愈。”他对陆珺濯没好脸色,对云飞昙倒还能维持礼数,互相寒暄了两句就带他们进了大营。
“侯爷刚歇下,二位先在我帐中稍坐。”他把两人带到自己的营帐,让亲兵上了茶,自己在一旁卸甲。
待一切妥当之后,才一身宽袍坐到毯子上,摩挲着茶盏边沿,沉声道:“尧都里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这时候夜袭,秦江打的什么主意?”
“齐太师深夜出城往北,他先挑你们下手,也说得过去。”云飞昙看了营帘外的中军营帐一眼,“趁你无心应战,突然夜袭,若是把你们按下去,尧都就是他们的馕中物。”
“说起来也是怪事,白江怎么突然兵力大增?”温商将盏中茶汤一饮而尽,没有细品。
“年初侯爷不是向尧都送了税粮?”陆珺濯在一旁点出,那时候他还没穿书而来,原身还在垣州,税粮的事也知道一些,这两日他在心里仔细推敲,只觉得最有可能是秦家用了垣州的粮养了自己的私兵。
“好你个秦江,用我们的粮养起的兵来攻打我们。”温商不傻,转瞬一想就明白过来,气得站起来四处走动,“看我不把这些孙子打残,就对不起死去的兄弟!”
云飞昙:“我们此来就是想与垣侯联手。”
“你们?”温商一时弄不清他所指的是谁。
“穆家和天子。”
“穆慎也逃了?他都自顾不遐了,还有余力与我们联手?云大人是不是忘了我是追着他打追了整个尧都的。”温商笑了,像是他说了一件可笑的事情。
他侧身看了两人一眼,冷笑一声,“他能放得下杀父之仇?”
他回头走了几步,才开口:“况且他重伤侯爷的事我还没有跟他算完。你来说联手,不如你们和齐哉联手。”
“穆家与齐家世代仇怨,就算我想,穆慎也不肯。”云飞昙实话实说,之前他也与陆珺濯仔细挑选过联手对象,怎么看只有垣州侯最合适,其他三个州侯已经各自站队,也就垣熙可以联手。
“云大人,不如你投奔侯爷,别当什么太史了!”温商一甩袍袖,重新坐到毯上。
第39章 乱世王孙39
帐中火烛尚未熄灭,哔啪爆了两声,里边三人都没开口说话,烛爆声特别突兀,帐外传来脚步声,有亲兵掀了帘子,弯腰进来送早膳。
“云大人的忠心我知,开个玩笑,望勿在意。”
温商站了起来,弓身行了个礼,“请两位在此享用早膳,我去看看侯爷是否方便见见二位。”
“温将军请便。”云飞昙起身相送,取出一瓶丹药双手奉上,“这是云家治伤之药,但愿能对垣侯的伤有些疗效。”
温商停下脚步,转身看他手中的药瓶子,神色略有缓和,“听闻云家伤药有神效,多谢了。”
他接过了药,走到对面的中军营帐,轻轻掀帘,轻手轻脚地进去了。
刚才陆珺濯一直没说话,温商离开后,看着他的背影低声说:“大人这药送得及时,我看我们能见垣侯一面。”
他刚才也想赠药,只是动作慢了半拍,药盒子一直被他揣在手里。
“但愿吧。”云飞昙忧心忡忡,他担心在云城抵挡边牧的父亲。
“大人先用膳吧,今日事多,补充体力才好办事。”陆珺濯看他忧虑,劝解道。
......
在始陵城到尧都的路上,有一处草场,往日草场冷清得很,这一两日却热闹,全因为有一队大军驻扎在这里,营帐搭成一片,近处的山林里不时传来呼喝声,有猎物四处奔跑,身后跟着横冲直闯的兵士。
“大哥,你说将军不下令开拔,就停这有啥意思?”一个壮实憨厚的小兵靠着树坐着,秋风里只着皮甲,看样子品阶也不高。
“管上面怎么想,咱们只管打仗,将军指哪打哪。”大哥坐在一边用战刀削木枝,串起猎到的野味,野鸡野兔都是刚猎到,拔了毛,清了内脏就等着上火架子烤。
小兵一边拾柴一边回头闲聊,“大将军一去不回,我看那些将军们也有小九九......”
“噤声,不要命了?妄议军令,小心治你个扰乱军心之罪!”大哥用旁边的木棍敲了敲他的后背。
前边草场有一队人马进了营门,他们看到了之后,野味也不烤了,站了起来,伸着脖子往那边看了一会儿,凑在一起低声交头接耳。
“尧都的方向来的。”
“看车上族徽,像是齐家的。”
“大哥,这两天我们吃的都是齐大人家的粮。”
草场那边,齐大人齐维迎了出来,恭敬立到马车边,马车不算华丽,只比寻常马车多了个用纱帐围着的车棚子,内里似乎有女眷,不过有只骨节分明的手扶着车辕与齐维说话,隔太远,又被车棚子挡了,两个小兵没看到是谁。
“太师远来,维已备下宴席,为太师洗尘。”齐维上前,摆了下车梯,齐哉沿梯而下,他紧赶慢赶,好歹甩掉了穆慎等人。
“秦卓岚可有动静?”他慢悠悠下了车,回头吩咐车夫,“送夫人及公子们去始陵城。”
车夫应了一声,掉转马头走了。
齐维将他迎入营帐,请他上座,自己在一旁吩咐上菜,清一色的烤野味。
“太师亲自前来,想必尧都有了意外?”
等几位将军应邀而来,酒过三巡,其中有一个跟随穆慎多年的副将心直口快地问。
穆家也有几个品阶不高的小将在军中,只是这宴席没有请他们,早有心思灵活地看到这情形,想着穆家可能出事了,于是纷纷与齐维寒喧,先混个脸熟。
余下品阶不高的只管低头吃肉喝酒。
齐哉环视一眼,心中略定,看来齐维已经提前做了不少事情,神色好看了不少。
他慢条斯理地拿匕首切肉,赶了两天路,路上也没带什么干粮,饿着肚子赶路,如今闻到肉香,不自觉动作加快,吃下两块炙肉,才抬头看向问话的人,语调很慢,“太傅薨了,穆大将军在尧都守丧,不得已,老夫跑了这一趟。”
他还不到知天命之年,在三公中算最年轻的,却最喜欢倚老卖老。
“这......”问话的副将也有些懵了,正不知如何应对,左右看了看,同僚们只顾低头装出亨受美味佳肴的样子。
场面一时有点尴尬,齐维长袖善舞,连忙出来打圆场,“太师能来,想必边牧不在话下。”
齐哉面现得色,你们就尽管占着金龙台做那众矢之的,待我收拾了边牧,声望再无人可及,到时尧都就轮不到你们开口了。
他向齐维使了个眼神,齐维会意,举杯道:“此杯祝太师旗开得胜!”
众将也纷纷举杯,场面才缓和下来。
他一饮而尽,又倒了一杯,“这一杯敬均州侯,侯爷前日就派人送了信来,约定与我们兵分两路北上,包抄了边牧那帮野蛮人,好在年前让大家回去过个安稳年节。”
这话一出,众将更是跃跃欲试,若是均州侯从西路,我们从北路出发,前后夹击,胜算大增,搞不好还可以把边牧赶回老家。
这样一来,穆慎留下的这些将军们疑虑去了一大半,谁是主帅不都是出兵打仗,况且如今胜算更大,建功立业不担要看难易,也要看有没有命享受功勋。
“太师亲自领军,我等自然也不能当逃兵,我们听太师的。”
营帐里热闹,营帐远处的林子里也热闹,兵士们还在追赶猎物,他们以前在穆慎麾下就经常以打猎演练军阵,此时也以军阵驱赶着猎物,穆慎在他们眼里,威望甚隆,他们是只听穆慎一个人的,这几日,他们这一营怪憋屈死了,每日都被别营群嘲。
今日他们一整营几千人就以练习军阵为由出来打猎,发发闷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