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绪拿出一根纸条,把它扭转180°后,两头再粘接起来,做成一个纸带圈。
“你看普通纸条只有两个面吧,一个正面,一个反面。但是这样的纸条就只有一个面了!是不是特别神奇?而且好多人认为无穷大符号‘∞’就来源于它。”
彭澎觉得这个莫比乌斯环真是特别神奇,像是变魔术一样,“那它的几何意义岂不就是永恒和无限了?”
徐绪笑着点点头,“对啊,你觉不觉得很浪漫?本来两个对立的面,可以这样融合在一起,永远不分开。”
彭澎抿了抿唇,轻轻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但从那以后,他心底有了一个不敢说的秘密,要是能和徐绪像莫比乌斯环一样就好了。
出事之前,正是他准备向徐绪告白的日子,那时候两个人每天放学后,都要去操场练习运动会项目。休息之余,两人闲聊,徐绪问他的梦想是什么,彭澎挠挠头,第一次露出了符合他这个年纪的羞涩。
他握了握手中的水瓶,眼中有着无限的光芒,“我想成为一名物理学家。”
徐绪从草坪上蹦起来,冲着天空大声喊:“我也是!那我们一起努力呀!”
也许是那天的热浪冲昏了他的脑子,也许是徐绪的笑容发酵了他满腔的爱意,他大胆地握住了徐绪的手,“好啊,一起努力。”
我的莫比乌斯环。
他在心里默念着。
那天他们定了一个暗号——Mobius Band,谁要是在追逐梦想的这条路上懈怠了,对方就要给他写下这个单词,督促两个人一起努力。
彭澎现在收到了这个暗号。
彭澎的案子引发了社会极大的关注和反响,因为这里尽是人们好奇的八卦元素,名校学生弑父,还有什么比这更刺激的饭后谈资吗?
云湜申请了不公开审理,出于保护未成年人的理由,他的名字未被公布。但是整个城市就那么大,谁能不知道呢?
再次提审的时候,云晚和池望安他们都升入了高二,山风中学取消了一切业余活动,能多低调就多低调。因为纵然已经这么久了,学校外还是长枪短炮地架着摄影机,还有一些记者假装路人打听案子的情况。
他们都想从学生的口中挖出更难堪的内幕,如果彭澎不是一个冷漠自私又卑劣的人,又怎么能写出猎奇的新闻呢?
彭漪已经被骚扰的无法上学了,徐绪的父母当了一辈子的科学家,正直到执拗,他们不让彭漪上学了,在家亲自辅导她。
高一的暑假,云晚没有完成他和池望安制订的学习计划,他和池望安在学习之余,都在云湜的律所为他打下手,竭尽所能的希望为彭澎做些什么。
彭澎配合云湜后,案子的进展很快,相继拿出了彭旭家暴、强迫幼女被猥亵的证据,而彭澎未成年人的身份,也为他的减刑多了一份筹码。可即使这样,也意味着,彭澎将会被送到少管所。
案子即将尘埃落定的时候出现了转机,彭漪在给哥哥收拾衣服的时候,找到了他收藏的母亲的日记本。那里除了记录和两个孩子快乐的时光,还有她受到的磨难。
此外,夹了一张纸。——是彭澎的出生证明。
彭漪很聪明,她注意到这张纸和彭澎身份证上的出生年份不同,马上联系了云湜。
云湜接到电话便立马赶到了徐绪家,他拿到这张纸异常激动,这张出生证明如果可以证明是真的,那么彭澎的真实年龄也就不满十四岁,可以完全无罪释放。
云湜联系了当年的妇产医院,又对比了那张日记本里的出生证明,证实了这张出生证明是真的。
甚至在彭澎母亲的日记里,也找到了这样一段记录:“我实在无力照顾两个孩子,只能让他早早上学,也不知办证的人稳不稳妥,会不会被人看出来?唉,只能听天由命了。”
彭澎跳过一次级,所以他比其他高一学生都小了一岁,只有十五岁。但是如果彭澎的母亲谎报了他的年龄,那他实际年龄未满十四岁,就可以免除罪责了。
这个办法真的成功了,云湜再次开庭时提供了种种关键证据,证实了彭澎的年纪未满十四岁。也拿出了彭澎主观并不是蓄意谋杀,而是在扭打中过失杀人的证据。
法官综合了所有的证据,并参考了彭澎平时的表现,最后判处彭澎免除刑事责任,只是需要接受管制,定期去社区报到。
彭澎从看守所出来的那天,四月的天很晴,人也很全。
好友在,妹妹也在。
他的莫比乌斯环也在。
第29章 拨开云雾
彭澎留下了案底,但是好在不用服刑,一切了结后,他回到了山风中学继续上学。本来校领导是要开除他的,但是温峥和云湜两大股东力排众议,他又得到了校长的力保,才得以回到学校。
可是回到学校的日子却没有那么好过了,老师和同学都在背后议论他。不过这已经是彭澎想过最好的情况了,毕竟他是个杀人犯。
令他意料不到的是,在他回班级上课之前,许亦霓单独找他谈了话,她语重心长道:“你家的事,我大概了解了,石老师给我打过电话。”看彭澎一脸迷茫,她主动解释道:“哦我俩是大学同学,她是我最好的朋友。”
许亦霓解释完,语气又恢复她平时那种没什么感情的腔调,“我不能当无事发生过,毕竟你触犯了法律。可是彭澎你记着,有时候,正是那些人们认为的无用之人,成就了无人所成之事。[1]我知道这话可能有些老套,但是你要记住,你的命运掌握在自己手里,除了你谁都说了不算。”
许老师把他落下的课堂笔记和卷子都交给了他,“接下来的日子,你肯定不会好过,但是这谁都没办法,别人的嘴我们堵不住。所以你要坚持住,要挺过生活里的所有磨难。当然,不是要你感谢磨难,给你磨难的都是王八蛋,所以要你打败它们。”
彭澎觉得自己虽然没遇到过好父母,但是还真是总是遇到好老师,他对许亦霓深深鞠了一躬,“谢谢老师。”
许亦霓拍了拍他的肩膀,“你知道我这个人的,我最看中成绩,所以你给我长点脸,这样谁敢欺负你,我也好收拾他们去。”
她说完自己都笑了,彭澎也笑了,他都不知道许老师有这样一面。也许人与人都是这样,在互相不了解的时候,给对方打上一个个奇怪的标签,让对方永世不得翻身。
正如许亦霓预料的,彭澎的日子的确不好过,所有的同学都在背后对他指指点点。流言越传越变样,到最后有人说彭澎杀人如麻,不过也借了这流言的光,那些嚼舌根的人还真不敢来惹他。
彭澎回到九班的时候,他们高二已经快过完了。云晚还以为他要降一级,没想到他竟然接着高二念,他还特担心地问池望安:“你说彭澎能跟上吗?会不会成绩退步啊?”
池望安无语地看着自家的小笨蛋,“你还是先担心担心自己吧。”
池望安说的没错,云晚的确没有闲情逸致担心别人,他这一整年都没好好学习,高二下学期的期末考试成绩发了,成绩断崖式的下滑,连五百名都没保住。
云晚叹了口气,内心压抑。他好奇地问彭澎考了第几,徐绪把彭澎的成绩单递给云晚。
“不是吧,这样还能考第二啊???他是人吗???”
彭澎刚报名完物理奥赛,从老师办公室出来,正碰上他们仨下楼,“不是让你们在教室等我吗?”
徐绪把他书包递过去,“也没什么事儿,我们就过来找你了。”
云晚扑上去掐住彭澎的脖子,“你是不是人啊!!!啊啊啊啊!!!”
池望安揪着他的领子给他拎到一边,彭澎笑了笑,弹了他脑门一下,“找你家池望安去,少跟我发疯!他得第一你怎么不去掐他?”
云晚扑到池望安身上,张牙舞爪道:“你完了,我不会放过你的!”
彭澎很感谢这些人,他们还像以前那样对待自己,并没有特意关照或者怜悯自己,这才是让他最熨帖的。
彭澎要把徐绪捧着的材料拿过来,“我拿吧,太沉了。”
徐绪红着脸拒绝,“不沉,我自己来就行。”
云晚对池望安挤眉弄眼的,一幅十分八卦的模样。他对于别人的感情,倒是敏锐的不得了,轮到自己这里就像个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