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了一会,沈放主动站起来,说要离开。
临走之前,他突然转过身,想到了什么,问道:“听说你们这里有玉容膏?”
画扇道:“有是有,不过只妈妈手里有,而且拿东西她稀罕的很,轻易不给人的。”
沈放点头表示明白,转身走了。
他走出去,先是去找鸨母,从她手里高价买了玉容膏,才下了楼,找了一圈,在一个雅座上看见姜凉蝉,她正跟一个青楼姑娘谈笑风生,混得很开。
沈放无声叹口气,过去叫了她,一起往姜府去。
等到了门口,姜凉蝉准备进自己院子的时候,沈放叫住了她,递给她那盒玉容膏:“你每日临睡前涂一次,涂个三四天,脖颈上的擦痕就消掉了。”
姜凉蝉摸了摸,这才发现,原来自己的脖子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擦伤了,她自己都没注意,倒是沈放竟然注意到了。
姜凉蝉又把玉容膏递还给他:“这是画扇姑娘给你的吧?我这点小伤用不上,倒是你今日受累了,皮肉伤受了不少,用得上这个。”
沈放摆了摆手:“男人在意什么皮相。”他没接那药膏,头也没回,径直走了。
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想的,明明心里对姜凉蝉警惕得很,却鬼使神差的,看见她脖子上的伤痕之后,一直惦记着,甚至还高价给她买了玉容膏。
这玉容膏是一个前朝老大夫研制的,专门针对疤痕淤青,用后皮肤恢复如常,是难得的好药,现在几乎已经失传了。他还是偶然的机会,才知道这珲春楼的老鸨手里留着这方子。
罢了,就当她今日行善,他也对她行善吧。
第13章
姜凉蝉回到自己的卧房,第一件事就是翻箱倒柜的找。
春心一进来,看见她把东西翻得乱七八糟,吓了一跳,连忙问:“小姐,你找什么呢?”
“你来的正好,”姜凉蝉一转身看见她,眼睛亮了亮,“你帮我找找,看看有没有张五年卖身契,应该是三年前的旧物。”
多的她也不肯说,春心只好叫来夏意,三个人翻江倒海的找了整整两个时辰,毛都没找到。
姜凉蝉找五年契约,一是想确认真假,二是想看看具体是什么内容,免得露馅,可惜找了这么久没找到,也只好作罢。
也许当初就是口头协议呢?
哎。
关于沈放说的五年契约的事,姜凉蝉确实有一半的怀疑的,因为话本里实在没有这一部分。
可是转念一想,姜凉蝉又觉得,话本里安排恶毒女配做了那么多坑害沈放的大事小事,他对自己厌恶还来不及呢,有一个能走的机会,怎么可能不走,还会杜撰出一个所谓的契约来,又害自己在这个火坑里多停留两年?
这么一想,她顿悟了,这事看来假不了了。
一想到被剧情强制性把沈放这个□□捆绑在身边长达两年,姜凉蝉就深深地叹了口气。
可怜的姜家人还跟她一起绑在绳上,要在□□旁胆战心惊的活两年呢。
沈放简陋的小园里房门紧闭。
今天房间里破天荒的多了一个人。
一个年轻男子恭恭敬敬的站在他面前,似刚汇报过什么。
沈放点头表示知晓了,就在年轻男子要退下之前,沈放突然问:“沈西,你相信一个人会突然变成完全不同的性格吗?”
沈西愣了下,问道:“许是经历了什么重大变故?”
沈放道:“没有任何变故,毫无征兆,就是骨子里突然换了一个人一般。”
沈西摇摇头:“那不可能,江山不易改,本性不易移,人要是脱胎换骨,那都得是经历一番大痛的,没有变故怎么可能性格突变。”
“看来你也不信,”沈放垂目看着茶盏里沉浮的茶叶,淡淡的,似有深意,似又没有,“是啊 ,要么就是装的,要么就是真是换了个人。”
沈西有点想问,但是在主子面前,他一向都很守规矩,知道他不主动说的事,最好不问。他把疑问憋进了心里,请示道:“主子,还有没有其他吩咐?”
沈放想了想:“今日姜凉蝉回来之后,可有什么异常?”
姜凉蝉?
沈西答道:“没有什么异常,只有一点,回来之后,她好像就在找什么东西,不过最后像是没找到。”
沈放饶有兴趣的盯着那悬着的碧绿茶针,嘴角微翘。
找东西。
她回来之后第一个动作,竟然是找东西。
沈放不说话,沈西也不敢说话。
过了一会,沈放才道:“你最近盯着她点,如果她有什么异动,及时向我汇报。”
沈西答应了,又忍不住问:“主子,您让我盯着她,是不是她又要作恶?”
他应该是厌恶极了姜凉蝉,只是提到了她的名字,他原本冰块一样的脸就有了表情,十分嫌恶,眉间一道伤疤都明显了些。
“姜家一家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您何必还留在这里……”沈西不赞成的道。
沈放没说话。
沈西又补充道:“主子,您突然让我注意她,是不是她知道我们的谋划了?如果她碍了您的大业,那我先将她……”
他话没说透,但是后一半意思不难猜测,言语中深深的憎恶轻易地就透了出来。
他的每一个字,都冒着丝丝杀气,像开了刃的刀锋的冰冷寒芒。
第14章
沈放手摆了摆,制止了他的话。
“看来你现在还是那么讨厌她。”沈放道 。
沈西愤愤:“于公于私,我都厌恶这一家人。”
知道他的心结,沈放面色微沉,没接他的话茬,只道:“你按照我的吩咐去做就行。沈家虽然蠢恶不堪,但是现在还不至要立刻将他们置于死地。”
沈西抿了抿唇,既然沈放都这么说了,他只能收起刚才心里泛起的戾气,低低道:“是。”
沈放继续道:“你只要观察她有没有特别的异动就行,其他的事情不要多管。还有……”
他沉吟着:“她毕竟是个女孩子,你探查的时候注意点分寸,只看跟我们有关的或者反常的事情。女孩子家的其他生活,你不要多眼。”
沈西没想到他会这么说,有点吃惊。
主子是对那个刁蛮的姜家大小姐心软了吗?
看他迟疑,沈放沉下声音:“怎么?”
被他这么一问,沈西清醒了一些。就算他有私仇,或者对方作恶,但是主子说得对,对方是女孩子,无论对方什么德行,他自己的道德底线不能违背。
沈西正色道:“是!一切按照主子说的做。”
沈放点点头,换了下一个话题:“让瀚云楼那边查的事情,有结果了吗?”
沈西惭愧道:“暂时还没有眉目。”
沈放微微蹙了蹙眉,也没有怪罪,只道:“催着他们点。今日暂时没什么事了,你回去吧。”
“是!”沈西恭敬行了个礼,贴在门边看了看外面没人,飞快的消失在园子外。
沈放转着手里的茶杯,默默思忖。
他最近总觉得姜凉蝉有些怪怪的,虽然人还是那个人,但是跟之前的她好像有点不一样了。
今日他说的五年契约,其实是编的。
他说的如何被姜凉蝉坑害进府的事情是真的,但如果没有姜凉蝉那一出,他也会进姜府。
姜凉蝉说放他出府,他是真没有想到。他临时起意,编了一出五年契约的事,是看她眼神茫然,好像早已经忘记当初欺男霸女把他拖入府中的事了,索性搏了一把,找了个借口诈她的。
他希望她信,可是她真的信了,他自己心里就更加起疑。
不过,他还有事没做完,暂时不能走,只要她信了,他就继续住。
但她到底是怎么回事,他必须要弄清楚。
姜凉蝉去正房给母亲请安的路上,经过天井的时候,遇上了正在那里习练的姜云庭。
打远就看见他了,背对着这边,马步扎的稳稳的,下盘稳定有力,像模像样,看着还颇有几分武将的风采。
姜凉蝉有点欣慰,快步走过去,还特意顺着回廊绕到他面前,想给他个爱的鼓励。
绕到面前一看,姜云庭下盘确实扎着马步,但是手里抓着一把瓜子,正边蹲马步边咔咔的啃着瓜子,看到姜凉蝉来了,还热情的招呼她:“阿姐你来得正好,今儿我出去的时候,看到这瓜子刚炒熟,就买了一袋,味道竟然还不错,你尝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