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倾歌又羞又恼,一张老脸涨成了猪肝色,三下五除二穿好衣裳又滚回了屁味被窝,瞪着天花眼暗自生气。
她竟不知往日里木头人一般的苏莫,也是个话唠。
这个家就跟被他控制了一样!红玉不见人不说,就连老爹也没来看她一眼,她出这样大的事情,他们甚至面都没露一下……
想到这里,宋倾歌便觉得委屈,一个人背个身去,闷头闷脑不肯再说一个字。
苏莫凝神听里头没了动静,自顾收拾了那摊子东西,又将她换下来的衣裳拿出去交给下人清洗,回来时宋倾歌还是不肯同他说话。
他悄然坐到她身边,脚一抬上了榻,弯腰下去就靠在她身边,两人离得极近,近到能听见彼此呼吸的声音。
来自他身上的热度透过衣裳传递过来,他呼出的气息更是直接喷在耳后,宋倾歌莫名放慢了呼吸,连身子都僵硬了几分。
本是闭着眼假睡,这会子却觉得,假睡当真是件费力气的事情。
“生气了?”
宋倾歌不理他。
“旁人惹到了你,你黯然伤神气坏了自己身体,那个气你的一点儿事没有,怎么算,这都是笔赔本买卖不是?要换了我,我才不生气,必要将那人暴揍一顿,出了胸口这口恶气才好的。”
宋倾歌一听在理,于是转过身去,挥起小拳头就砸过去,不防这一下竟敲在他伤处,苏莫咬牙一声闷哼,可嘴角的笑意却是越来越盛。
宋倾歌一时没轻没重给了他伤处一拳,忙爬起来要扒了他衣裳查看是否有出血,苏莫也不制止,只淡笑着看她慌乱的模样,眼中泛起从未有过的光,温温柔柔看向她。
“哟……你们继续……”
正在此时,宋老爹拖着病躯推门而入,瞧见的,便是这样一幅辣眼睛的画面,自家闺女急不可耐的剥人衣裳……
他心知苏莫是个行事妥当的,女儿小产期间,必有分寸,可撞见这种事情,他脸上也挂不住,连忙逃命似的退出来,并且吩咐下去,都离这院子远些,没事不可打扰!
宋倾歌见父亲有所误会,又转身离去,忙要起身去追,叫苏莫给按进了被窝,被子盖得严严实实。
“老实躺下,什么时候做足了双月子什么时候下床!”
“别闹了,我有事情要问我爹!”
也不是什么大事,主要问问他,是不是有了女婿之后连亲生的女儿都不要了!
苏莫似是看穿了他的心事,不急不缓的自榻上退下来,又扯了扯压皱了的衣裳,道:“爹没有不要你,安心!”
“哼!”
宋倾歌气呼呼的转过去,只留给他一个背影。
见她如此孩子气的模样,他暗暗松了口气,连着几日他半步不敢离开,也是怕她受不了如此打击。
“你我都倒下那天,他受了惊吓,崩紧了身子又是请大夫又是请产婆,两头看顾着第二天就病倒了,爹他年纪大了,你要体谅些,再者,这几日他也是怕过了病气给你才不敢过来的。”
宋倾歌鼻子一酸,泪珠子就滚了下来,苏莫连忙凑过去小心抹了去。
“傻子,不能哭,否则将来见了风就流泪的,你把身子养好了爹才安心,他那病我瞧过了,好生将养着就好,不妨事!”
“我知道,谢谢你。”
她吸了吸鼻子止了泪意,缓缓抬头看他,这几日他黑瘦了些,神色中带着些许的疲倦,带着伤日夜照看她,还要兼顾着生病的宋老爹,想来颇要费些心神。
她从前觉得,交易交易,便是有来有往一笔一笔结算清楚,可越是纠缠她就越是发现,有些债,光用银钱哪里算得清楚?
“快睡会,以后你要谢我的地方……只怕更多。”他目光在她身上一瞄,意味深长。
“你也回屋休息会吧,这几日辛苦,身子要熬坏了可怎么好?”
听她字字句句都是关心,苏莫嘴角的笑意都收不住,三两下扒了衣裳,点了点头道:“是的,这几晚都坐的板凳,眯一晚醒来腰酸背痛,精神不济的,我们一起睡会。”
说着,就唰一下缩进了被子里,速度快的叫人咂舌。
宋倾歌老脸一红,忙道:“我不是那意思,我是说你不用时刻陪着,回自己屋里去睡……”
“我屋里东西全搬过来了,床头上连床被子都没有,你叫我睡哪里去?”
“青天白日……”
“青天白日才叫午睡,你是不是想多了……你看我胸口有伤,有些事情,就算你想,我也有心无力啊!”
苏莫缩在被子里笑得肩膀一抖一抖,末了忙补上一句:“胸口有点疼,头也有点晕,我先睡了。”
“……”
拒绝的话到了嘴边,她又默默咽下,只缩着身子尽可能往里头钻,两人之间隔着一段距离,他没有再贴过来,似乎真的累极了,没一会便传来轻浅的呼吸声。
宋倾歌原本也忐忑,可听着他那规律的呼吸,竟也慢慢入了睡梦,再醒来时屋子外头漆黑一片,外间只燃了一盏小灯,那抹挺拔身影庄坐于灯前,偶尔传出轻柔的翻书声来。
肚子咕咕的响了两声,那人轻笑着放下书,没一会便端来早已备好了温在灶上的吃食,淡淡的药香混合着食物的香味扑进鼻间,勾出宋倾歌的谗虫来。
“先喝点粥垫垫肚子,再吃这药膳。”
宋倾歌坐起身,他便在床榻上支起一张小桌陪着她一道吃,两人一面吃着,一面聊起苏莫幼时的趣事。
他幼小时被时常被追杀,着实没堪趣事,可为着讨她欢心,以免她整日拘在这小房间里太闷,挖空了心思才挑出这么两件值得说笑的事情来。
宋倾歌却不觉得好笑,还有几分为他心酸,于是放下碗筷一言不发的看他。
“你真的不向往候府的好日子?也不想报仇?”
“如今你夫君我在候府的身份,已经是个死人了,那里我回不去,也不想回去,怎么?还在忧心我哪天会抛下你不管?”
宋倾歌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说:“骗子,当初谁说自己幼小时被拐,后又沦为乞丐……全是骗人的,也不知道你这人嘴里到底哪句是真哪句是假?”
“……”
两人同处小小卧房两月,起居饮食皆由他一力承担,间或拌拌嘴,或是说些无关痛痒的小事,时间一晃便过去了,这当中宋老爹病愈,隔三差五才去瞧瞧她,叮嘱两句为人妻一要贤惠二要宽厚,互相关怀互相扶持之类的话。
待苏莫一转身,宋老爹立时变了脸,凶巴巴指着宋倾歌再三警告。
“切不可如上回那般不懂事,孩子作弄没了,还差点要了你相公的命,这回要不是他不顾自己身上的伤再撑起这个家,你以为自己还有今日的好日子过?”
宋老爹最是清楚那日凶险,也是经那事之后,便彻彻底底将苏莫看作是一家人。
“爹,我才是您亲生的吧?”
宋老爹看她一眼,显是对这事实颇为不满。
“我倒是希望人家苏莫才是我亲生的,省得一天到晚净生闲气!”
“……”
“他……”
“你不要说了,他把什么都告诉我了,总之往后你们关起门来好生过日子,争取早日给咱们家传宗接代。”
“……”
“他为你做的,远比你看到的要多,倾歌,你要学会珍惜,唉!”
宋老爹说了一堆莫名的话便走了,倒是叫宋倾歌满脑子的问号。
第31章
“这么好,那你自己留着用呗?”
看着宋老爹转身去了,宋倾歌才敢小声吐槽,打这苏莫进了府,她家老爹眼里便只剩下她的不是,反正无论如何她都是做错的那个,何苦还要纠结这些?
只这两月都不见红玉那丫头现身,宋倾歌瞅着苏莫离开的空档,直接冲过去要兴师问罪。
后院里红玉正蔫了巴几的数着墙角的蚂蚁,看到宋倾歌过来,眼前一亮,连忙冲了过来。
“姑娘你放出来了啊?”
“……”
见宋倾歌似是生了气,她忙又道:“前阵了二姑娘突然离了府,姑爷说怕她惹事生非,叫我一路跟着她呢。”
那样紧要的关头,宋家三个主人全倒下了,二姑娘突然要去玉清观里为家人们祈福,红玉认定了她心怀不轨,苏莫一提出来她就随她去了。
可那人呆在道观里头一个多月,整日闷在房间里连面都少露,红玉不曾发现什么端倪,这才寻着理由同她一道归了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