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妃,不是你的错,那个伤了我们孩子的毒妇朕已经夺了她的封号,囚禁在华清宫里了,等你身体养好了,你想怎么办便就怎么办好不好?”
老皇帝小声的哄着。
“真的?”李贵人眼睛亮了亮,瞥见老皇帝苍老的脸,眼睛里迅速闪过一丝嫌恶,但她表面上却依旧噙着悲伤。
“臣妾就知道,皇上一定舍不得臣妾受委屈……对了皇上,近日您不是政务繁忙么,不如……”
“不用,今日爱妃你刚滑胎,朕就这里陪你哪里也不去。”
李贵人一听顿时就急了:“皇上,现如今朝堂内外都在说臣妾祸国,若当真皇上为了臣妾而耽误了朝政,那臣妾才真的罪孽深重。”
“不如皇上便先去看完奏折,再来陪臣妾?臣妾等您。”
李贵妃靠在皇帝的身上,伸手扯了扯皇帝的袖子,“臣妾失子,心中悲痛,等臣妾养几天便为这个孩子诵经祈福。”
“好,你有心了。”皇帝拍了拍李贵人的手,沉吟片刻,“那朕就先去看奏章,看完再来陪你。”
“好,方才底下人说给皇上炖了参汤,喝完再去吧。”
李贵人微微起身,招了招手,随即便有宫女呈上了一碗参汤。
皇帝喝完,又嘱咐了几句便离开了。
听清门口太监送行的唱诺,李贵人白着脸坐起来,脸上带着不加掩饰的嫌恶。
对那旁边端上参汤的宫女道:“事情办得怎么样?”
“回娘娘,药已经全部下了。”那宫女低头说话,一动不敢动。
“嗯,你放心,本宫自然会保你。”李贵人斜睨了一眼见底的汤碗,忽然想到什么脸上带起笑意,“去,派人告诉殿下,就说本宫这边儿已经好了,先行恭贺殿下登基!”
“是。”
……
五月十三日清晨。
太极殿已经围满了人。
皇帝早朝期间忽然昏迷不醒,太医前来诊治以后却束手无策,跪在内殿一个个身体抖得像筛子。
谁也不敢断言躺在床榻上的皇帝是否还有一线生机。
太子为首站在外间,先是第一时间封锁了消息,而后看着前来汇报的太医,意味不明道:“父皇到底怎么样了?”
“回太子,皇上内虚圣体亏损,近一年来摄入的丹药过多,本来之前已经压制住了病情,可今日不知为何又出现症状反复,更有恶化之势……臣等不敢妄下断论,但也请太子殿下提前做好准备。”
话说到这个份上,在场的人就都知道是已经没救了。
老皇帝一驾崩,太子立马就能顺任登基,朝中支持太子的大臣赶过来听见这话心里隐隐都有了谱,可谁都不敢在这个时候说话。
只要皇帝还有一口气在,太子就只能是太子!
“启禀殿下,成王接到消息过后嚷着要出府,现下已经被拦住了,齐王在天牢里听狱卒说也是闹着要出来。”
太子瞥了眼前来汇报的侍卫,应了一声:“齐王和成王辜负了父皇的期望,做出那等错事,这时候放他们出来无非就是给父皇添堵,你下去让人将他们看紧了,父皇现如今养病,谁都不准来打扰!”
“是。”
侍卫刚走,一名太监就慌慌张张的进来了。
“殿下,十二殿下来了。”
“来了就来了,慌什么!”太子冷着脸道。
肇熙进来,看见内殿站了好几位平日里拥护太子的大臣,太子众星拱月般的站在中间。
“见过太子皇兄。”
“十二弟来了。”太子淡淡道。
“我一早听闻父皇身体抱恙,便赶紧赶了过来,父皇身体现下如何了?”
肇熙看了一圈殿内的人,想起之前裴绪的嘱咐,心里渐渐有了数。
“刚才太医已经看过了,情况不太好。”
“既然有太子皇兄在这里守着,我也放心不少。”肇熙看着太子,像是什么也不知道一般,继续道:“那皇弟就在外面守着,太子皇兄如果有什么需要吩咐的尽管吩咐便是。”
太子正要说话,里间便传来一阵微弱苍老的声音:“来人……来人!”
站在外间的太子和肇熙对视一眼后进去,剩下的大臣也跟着进去。
皇帝躺在床榻上,面色灰青,透着一种死气,平日里浑浊但不失犀利审视的目光这时候也显得孱弱了几分,让人清楚地明白这时候躺在床榻上的不是曾经君临天下的帝王,而是只是一个病弱颤微的老人。
“父皇,您有何吩咐?”
太子走到床边,居高临下的看着说话也不大清楚的皇帝,嘴角缓缓勾起一抹笑意。
“你……放肆!肇熙……肇熙……”
皇帝奋力的喊着,眼睛越过身侧最近的太子看向后面几步的十二皇子,朝他颤颤巍巍的伸出手。
肇熙上前,却被太子拦住。
“十二弟,你还是离远些的好。”
太子阴沉沉的笑了,“你若是乖乖听话,孤就放你一条生路。”
“你……你对父皇做了什么?!”
肇熙往后退了两步,一脸震惊的看着太子。
“孤能对父皇做什么?父皇身体不好孤在这里亲自照顾,孤又怎么会做什么?”
太子转头狞笑了几声,看着老皇帝苍老的脸,像是自嘲般的说道:“孤虽自小是太子,可哪有真正一天做过真正的太子?你既然这么不喜欢我,当初又何必立我?!”
老皇帝张了张嘴巴,却没能说出一句完整的话,只能颤巍巍的伸手指了指太子,眼睛瞪得如同铜铃一般大。
太子靠近,一把抓住皇帝的手,稍稍用了力气:“你就算再不喜欢我又如何,现如今在你床榻前,统领着整座皇宫的人,是孤!不是你了……父皇,孤知道你早就写了诏书,告诉孤,你放在了哪里?”
“休……休想!”皇帝艰难的从牙缝里挤出了几个字。
“父皇,您可能还不清楚现在的状况,如今皇宫里里外外都是孤的人,成王禁足,齐王在大牢,肇熙在这里,就算是你不告诉孤诏书到底在哪里,等您大行后孤依旧能顺位登基,父皇,您怕是老糊涂了!”
“你……”皇帝大喘了几口气,像是气急,想狠狠的甩开太子的手,但是却没有任何的力气。
太子冷眼松开,往后退了一步,吩咐道:“传孤的令,赐齐王毒酒一杯,成王关押至大理寺,待新帝登基过后另行处置。”
说完,太子看了眼殿内的人,剩下的大臣面面相觑过后纷纷跪下来大喊万岁。
皇帝躺在床上看着这幅情景气急攻心,竟翻白眼晕了过去。
“殿下,太极殿里里外外我们都找过了,确实没发现有诏书的痕迹。”
林锐从外间踏步而来,小声在太子耳边道。
“没有就继续找!孤不信将这大殿翻个底儿朝天还找不到!”
太子阴沉着脸,低嗤了一声废物。
虽说太子本身就是继承人,但是没有先皇的禅位诏书,照旧是名不正言不顺,现如今皇宫里只有部分大臣,其余的都被拘留在家,若是找不到即位诏书,将来就算是登基了,那也是难以堵住悠悠众口。
太子深知这个道理,虽方才那么和皇帝说,不过是为了气他罢了。
念及此,太子瞥了一眼立在一边没说话的肇熙,叫了侍卫:“将十二皇子压下去,没有孤的命令谁都不准靠近。”
“是。”
时间一点点的逝去,太子在殿内来回走动,不断加快的步伐已经体现出来了这人的耐心已经到了极致。
“都是一群废物,不过是一纸诏书都找不到,孤还要你们来做什么?!”
太子扫掉桌上的茶盏,阴郁细长的眼划过跪成一排的大臣。
就在这时,一名太监忽然从门口跌跌撞撞的跑进来,连帽子都丢了。
“殿下,殿下……”
“说!”
“不好了!殿下您之前布置的禁卫军全都被俘了!”
“什么?!禁卫军不是朱兴华在带着么,他干什么吃的!”太子气急,一脚踹在那太监身上。
太监忍着痛爬起来:“就是朱大人!朱大人带着军队朝太极殿过来了!说是殿下您造反!”
“西边的出口裴小将军带着人也来了!长公主拿着诏书,喊您出去接旨!”
小太监说完,跪在地上埋着头,一句话也不敢说了。
内殿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