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哟,我们首辅大人舍不得了?”
耳边传来赵胥揶揄的声音,许婳回神抬头看去,正好可以感受到自己眼眶湿润的雾水,“相见十年,自是不舍。”
她回答得坦荡荡的,反倒是让赵胥闭了嘴。
这日,许婳回家后,在梳妆台上看到一封书信,没有任何留言,只画了一只大雁。
大雁南飞,候鸟迁徙。
许婳拿着姜稽留下来的画,幽幽低声感叹了一句,“你这到底是,归不归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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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姜稽离开燕国的头一个月,还会有书信过来,但一个月后,许婳只能从赵胥口中通过齐国的形势来分析姜稽现在的情况了。
“你那位相好倒是好本事,才两个月的时间,便握住了齐国的军粮。”赵胥嗤笑道,“你说,本王当初是不是不该放他回去?”
乍然听到‘相好’两个字,许婳还没想到是姜稽,等听到齐国时,才晃过神来,皱眉道:“殿下可别搅污了臣的名声,什么相好不相好的,臣可还是要说亲的。”她只口不回答赵胥的问题,挑了不要紧的笑着说。
闻言,赵胥冷笑下,他就知道没那么容易抓到许婳的把柄,想到方才元崇帝传来的消息,赵胥眉头紧皱,“方才老头那传来消息,说没有几日了。”
从废黜赵俭到如今,已过了三月有余的时光,可赵胥还不是太子。元崇帝那说不了什么,反而是那些有点野心的宗室,总抓着赵胥好龙阳不放,还有质疑赵胥的能力,若是元崇帝突然去了,赵胥就算登基,也要遭受许多变故。
许婳明白赵胥话外的意思,她想到一个法子,“臣听闻灵山附近近来总是会抓到一些不安分的,大抵是为了师出有名,殿下何不来一引蛇出洞,再一网打尽呢。”
“哈哈。”赵胥满意大笑,“许婳啊许婳,难怪之前晋阳城的人都说你奸诈,今日本王看啊,你何止奸诈。”
许婳:“……”她就当是被夸了吧。
献了计策,许婳百年要告退,赵胥却八卦问:“本王听说,这段日子,你父亲日日都替你安排了相亲,要不要再考虑下,本王的王妃还给你留着?”
说完,赵胥见许婳拧巴的脸跟吃了shi一样难受,甩甩手,笑着让许婳出去了。
说起许延,许婳只能扶额长叹。
前一段时间,许婳给赵胥出谋划策,以驱腐扬新为名,罢免或降职了一部分官员的官职,一不小心,许延就闲赋在家了。
许延闲下来了,终日郁郁不得志的他,把所有的气都撒在许婳的身上,他知道许婳最烦什么,便打开许府的大门替许婳张罗亲事,偏偏许婳还不能关他、打他。
想到要回家,许婳的步子便慢了下来。
出宫后,许婳干脆让大山赶车去翠喜楼,叫了两个年轻小绾陪酒。
“大山你说,我不就是不小心没把他的名单划了吗,事后我也跟他说再恢复官职,是他自己不肯,怕没面子,为何偏偏要来折磨我!”许婳倒在一个小绾的大腿上,软软的,很舒服。
大山站在一旁,他心里清楚,老爷就是故意和小姐置气,主子们的事,他掺和不上,便只注意着不让小姐多喝,没有说话。
直到微醺,脚底轻飘飘了,许婳才不情愿地起来,踉跄地走出翠喜楼,临走时潇洒地一句,“老板,记账上。”一如当年晋阳城里的公子哥赵胥。
等她回到许府时,刚买进门槛,迎面就被许延的黑脸吓清醒了。
“父亲好。”许婳行礼道。
“别叫我父亲,你看看你的样子,还有半点女儿家的模样吗!”许延很铁不成钢道,“天天就是去喝酒、叫小绾,我们许家的脸面都被你丢尽了!喂,我话还没说完呢,你去哪里?”
许婳对身后的许延挥挥手,“我回去睡觉,明日还要上朝呢。”
许延上前拉住许婳,“你别走,跟我去书房,人家李公子都等你一天了。”
那么迟了,许延还要她去相亲?
许婳震惊得想打人。
可还没等她反应过来,人已经被许延拖着到书房了。
今日的相亲对象是个三十出头,死了原配的鳏夫,模样倒是周正,就是许婳若是嫁给他,过去便是六个孩子的后妈。
把许婳推进书房前,许延特意在许婳耳边交代道:“别再挑了,就你这年纪,更别肖想那些青年小伙了。”
许婳一听,不乐意了,可嘴刚张开,门就被许延“砰”的一声关上。
今晚许是喝了酒的缘故,许婳身子疲软地靠在椅子上,期间都是对方在说,许婳敷衍地听着,最后什么时候睡着的都不知道。知道次日李家派人送来十八抬聘礼,许婳一脸懵逼地问许延是怎么回事?
“还不是你自己答应的,这不,李家就派人送聘礼来了。”许延道。
许婳炸了,“老娘什么时候答应他了,大山、佩儿,你两带着人,还有这些碍眼的东西全给老娘带上,昨晚老娘是喝醉了不记得,我倒要看看,是哪个迟了熊心豹子胆的,敢来讹我的婚事。”
许延本以为许婳想开了,没想到是李家自作主张,想劝许婳要不就从了吧,可听到女儿自称老娘,顿时说不出话来。他何时,把女儿教得如此粗俗了!
大山走在队伍的最前面,一行人浩浩荡荡往李家去了。
许婳坐在马车里,随着马车晃荡,回忆着昨晚和李公子相亲的画面。
“若是首辅大人不嫌弃,李某明日就来下聘,如何?”
当时许婳是怎么回答来着?
迷迷糊糊间,她是点头?还是没点来着?
许婳正头疼时,马车停了,佩儿掀开帘子道:“小姐,李家到了,我们是闯进去,还是敲下门?”
第34章
“哟, 这不是老身未来亲家的人吗!”
嚎亮的一声, 从马车外, 传到许婳的耳朵里。紧接着,佩儿焦虑地掀开帘子,小声道:“小姐, 李家主母在外面。”
听此, 许婳眉头一拧, 很快又舒展开, 她本就是来退聘礼的, 既然遇上李家的人,快些说清楚更好,她在佩儿耳边私语两句。
佩儿下马车后, 许婳本以为李家会忌惮自己的权位不敢不答应, 谁曾想,她并不了解这位李江氏的来历。佩儿没下马车多久,许婳便听到江氏的大嗓门。
“你们许家要退婚?”马车外, 江氏拎着佩儿的衣领不乐意了,她本是农家出身,运气好丈夫半路考中一个武举人, 才做了官太太,今早前脚去许家送了聘礼,她就会娘家嘚瑟了好一会。这下许家要退婚,江氏哪里想得到许婳是一人之下的首辅,她一心想的是自己会丢去的面子, 还有今早在娘家放的豪言,“明明是你们家姑娘亲自答应的,她说话是放屁吗,想反悔就反悔。去去去,让她自己出来跟我说,你一个贱丫鬟,给老娘……诶诶,你想干嘛!”
大山看见江氏动粗时,眉头就皱出一个‘川’字,又看江氏要打人,他二话没说,上前拧住江氏抓佩儿的手,手腕向下用了半分力,便疼得江氏嗷嗷叫。
江氏揉着手腕,痛得眼眶都红了,她对自家下人喊道,“你们都是死人啊,没看到主母被打了!快给老娘打回去啊!”
李家下人犹豫这要不要动手时,马车里突然传来一声冷哼。
许婳走出马车,看到肥头大耳的江氏,心下顿时明白这是典型的暴发户了,不由骂了许延好几遍,这种人家都想让她嫁。
走到佩儿身边,听佩儿说没受伤后,许婳转头对大山道:“东西就放在门口,我们回吧。”
大山对许婳殿下头,照着做。
一行人放下聘礼后,许婳刚转身想上马车,江氏不死心地窜到她跟前拦住。
“许大人,你这不是耍人吗?”江氏嚷嚷时口水飞溅,“我儿有官阶,模样还好,你说反悔就反悔,抽人脸这么好玩吗,还是说许大人喜欢仗势欺人?”
许婳眸光一闪,俯身黑脸瞪着江氏,一字一字地吐:“那本首辅,就是仗势欺人,你又能如何让?”首辅两个字,她故意加重了尾音。
江氏到底没见过大世面,被许婳一唬,瞬间愣了,等她回神时,许家人的身影已经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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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婳一身疲惫地回到蘅芜苑,她叫来大山,问有没有姜稽的消息。
大山摇摇头,余光窥了眼许婳,发现主子眼神烦躁,犹豫了一会,才开口:“据探子来报,说……说姜公子在半个月前的一次狩猎中,失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