爵士是陆商的好友,由生意发展出的友谊。很久之前,爵士就向陆商发起邀请,想为他展示一下自己引以为豪的马场,陆商对纯种马兴致缺缺,等到拍摄婚纱照这一时机,他还真正答应下爵士的邀请。
时黎比他兴致高,见到爵士及爵士夫人,她立刻上前亲密地来了个贴面礼。
三人谈话中,自然而然将陆商忘在一边,陆商也没在意,接过时黎的包,就不远不近地坠在身后半米处,直到爵士夫人邀请两人共进午餐,时黎才想起自己不是一个人,又红着脸,歉意搂住陆商的胳膊,当着爵士夫人的面,给他一个缠绵、略带安抚性质的亲吻。
时黎就是这样的人,即便两人关系算不上亲密,她也愿意在外人面前给足陆商面子。
用餐时更是小意温柔,陆商第一次被人用“含情脉脉”的眼神盯得头皮发麻。
时黎从不是什么传统意义上的灰姑娘,她只是一脚踩空楼梯的公主,只要有人朝她伸出手,拉她一把,檫干眼泪她又是那个高高在上的公主。
水晶灯璀璨,无数光晕洒在时黎的裙摆上,她操作着银制刀具,背骨挺得笔直。
黑色的卷发散在肩头,每一丝发都是精心打理过的。时黎就这样,慢悠悠品尝盘子里的鹅肝,时不时用餐布抿一下嘴唇,礼貌与爵士夫人搭话,话题无疑就是各大品牌的服饰,爵士笑眯眯品了口红酒朝着陆商眨眼睛,眼神的意味陆商也能明白。
赞赏他有个体面的夫人。
陆商也学着时黎的样子,低头咬住刀尖,除了鹅肝细腻的口感,还有从胃袋中翻涌而上的酸涩。
是啊,时黎很高贵,是他的夫人。可他,配得上她吗?
陆商从来不想承认,陆鹤川与时黎站在一起时,他既愤怒又无助。陆鹤川似乎与时黎很登对,同样高傲像只天鹅,而他只是一个从泥中翻滚、好不容易爬起来的丑鸭子。他也明白,若不是陆鹤川消失,陆氏与他无关,即便他远比陆鹤川聪明,可出身决定一切,他只是一个私生子。
是啊,所以陆鹤川敢抢走属于他的东西,并告诫他,他的追求与爱会让时黎苦恼。
“既然神已经做出决定,那你就该遵守这个决定,离开时黎,越远越好。你能给她什么?”
陆商又咬了口鹅肝,垂下眼睫,始终保持温和的表情,手指绷得紧紧,他却一言不发。
他能给时黎什么?
。……他有的,一切。
“怎么?”
一勺鱼子酱淋在牛排上,时黎凑近,亲热地用叉子戳了颗樱桃,喂到陆商嘴边,像逗小孩子,“啊——张嘴。”
喂完,她朝着爵士夫妇很灿烂一笑,背地里却伸出手狠狠拧陆商的大腿。
聊天还那么心不在焉,爵士重复三遍都得不到答案,害得时黎只能秀恩爱缓解尴尬的气氛,顺便提醒一下一直开小差的陆商。
腿根疼痛,时黎并没有用太大劲,也许是感觉出陆商动了一下,时黎忙想缩回手,陆商却攥住她的手腕,紧紧地,攥住。
手掌的温度顺着腕臂蔓延至全身,时黎不自然想要缩回手,却碍于有人看着,不敢太大动静。
“松开……”
迎着爵士夫人好奇的目光,时黎勉强露出毫无破绽的笑容,用搁在台面上的左手,轻轻捏着酒杯,灌了一口,然后继续笑。
“松开!”
这一次,时黎的声音带着一丝不耐烦,报复性用脚去踢陆商的小腿。
陆商还是没有放开她。
两人的手紧紧贴着,热度彼此传染,慢慢,有湿润的液体顺着指腹纹路一点点铺开,时黎感觉到热、燥、臊,整个人耳鼻口都是灼热的,一团火,由内到外,要将她烧净。
就在她不知所措时,陆商松开了手。时黎也在失去桎梏的那瞬,将右手压在膝盖上,用力擦渗出的手汗,一遍遍,直到耳朵通红,才手足无措地拢住餐盘,低头慢吞吞咽着食物。
爵士夫人起身向厨师解释什么,就在她裙摆摇晃的那一眨眼,陆商亲了亲时黎的脸颊,对着微笑的爵士道:“veryluscious。”
非常……甜美?
时黎的脸烫了起来。
。
午餐后是运动时间,爵士夫人本打算约时黎打高尔夫,不曾想,时黎直接搂住她心爱的茉莉的尾巴,一脸恳求地望着她。
好吧,蛊惑人心的中国美人,茉莉今天属于她。
陆商看着一身骑装的时黎利落翻身上马。
这是一匹漂亮的纯种母马,四蹄用力,体型高大,时黎志得意满地骑在它身上朝着陆商挥手,白色的手套在阳光下挥成一道白线。
缰绳收拢,时黎踢了下马腹,黑马立即撂开四蹄奔跑起来,漂亮整齐的鬃毛迎风晃动,宛如一块完整的绸缎。
陆商看着时黎一点点变小,牵着的淡金色公马不住地喷着响鼻,不耐用后蹄蹬草坪。
“你也想奔跑?”
陆商摸了摸它的头,手臂用力,干脆地翻身上马。
他骑的这匹马很有名头,是爵士的心爱之物,也是一匹正宗的“汗血宝马”。
时黎微微伏下身,颠在马背上浑身酸软,她挺长时间没骑过马了,虽然动作不曾生疏,可身体还是吃不消这样的颠簸,看着四周的风景迅速后退,微凉的空气窜进鼻子,整颗心是自由的快乐。
听到身后有人追来,时黎侧过头,发觉是陆商。
从来不知道陆商会骑马,还骑得那么好,时黎放慢速度,安抚拍了拍马背,任由陆商追上来与她并驾齐驱。
“喂——”
时黎开口,想说什么,又咽了回去。她有挺多的话想问陆商,譬如“你为什么会骑马”“你什么时候学的”,但仔细一想,又觉得冒犯。
陆商的这匹马不老实,被人骑着还总想歪着脑袋咬母马的马嚼子,发。情般绕到母马身后嗅它的味道,母马被烦得烦不胜,抬起后蹄就要踹它,又被它躲了过去。
时黎不得不抽出神安抚愤怒的母马,陆商突然伸出手,按上时黎的肩膀,像读懂她脑子里的好奇,一字一顿,慢慢说:“马术是在大一学期末学的。”那时候陆老先生刚好兴致来了,带着他去应酬那么一次,就是这一次,他学会了骑马。
时黎根本抽不出心思应付他,她身下的马儿越来越烦躁,公马略略撩。骚,母马不受控制转过头想要脱离纠缠,就这么小跑起来。
时黎被颠得措手不及,好不容易稳住身体,又转过头拿陆商开玩笑,“你骑的这匹马好舔狗啊,人家小公主都不愿意理它,它还舔得乐此不疲。”
陆商表情依旧很淡,任由身下的浅金马上下蹦跶,追着时黎转圈子。
天空中,太阳的光芒破开云层,暖洋洋照热地表温度,时黎就在一片光中朝他笑。
“陆商,不是说好了拍婚纱照吗?咱们什么时候换衣服,说好了,婚纱照一定要是白色的马!”
第26章 一直
婚纱照、婚纱拍摄,一切按部就班。
时黎幻想过很多次结婚场景,无论是梦境还是想象,没有一次能比得上陆商给予她的这一切。可,时黎总觉得似乎,少了点什么?
身边的男人照旧绅士温和,可总有一种说不出的变扭,好像他贴了一张皮,假扮成另一个人。
时黎说过,陆商很像陆鹤川,相处下来,时黎才发现,他们根本不是一种类型。
陆鹤川的温和是春天里的风,由内之外的温柔。而陆商……若是他是顽固、偏执的人,时黎不会觉得奇怪,可偏偏,他要戴上眼镜,努力露出浅淡的笑容,这就很奇怪了。
每次,时黎提到这个,陆商的表情总是格外难看,时黎甚至能感觉出他在压抑自己的愤怒。如果他生气,可以朝着时黎发脾气,任何人都有理由宣泄情绪,时黎从不要求陆商憋屈自己,但陆商不会。
他总是认真又随意地垂下头看她,然后,嘴角勾起,露出平静的笑容。
每一次他笑,时黎总觉得陆商在哭。明明可以愤怒、可以难过、可以不赞同,明明陆商对待下属有过戏谑、居高临下,但面对她,总是像戴着面具,这种感觉,自新天鹅堡之旅后,越发明显。
这让时黎心中哽着刺,咽不下去,吐不出来。
旅行时间说长也不长,说短不短。
时黎对陆商的好奇吊到最高点,她开始不由自主地注意陆商的言行举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