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明灼不肯动:“你请我吃冰淇淋,我就原谅你。”
倪名决用两个冰淇淋哄好了傅明灼。
他要了一罐可乐,两人一起坐到便利店对着窗的座位前。
王中王被拴在店外,隔着一层玻璃目不转睛地看着他俩,哈喇子延绵不绝地往下淌。
傅明灼把冰淇淋往前一递,王中王立刻凑过来,傻乎乎地隔着玻璃使劲舔。
恶作剧得逞,傅明灼咯咯直笑,当着王中王的面吃的更起劲。她虽然吃饭很慢,但吃冰淇淋的速度可以说没有对手,一转眼就把两个都给吃完了。
“我还要吃。”她说着,跳下了高凳,朝冰柜走。
没走上两步,帽子又被倪名决抓住了,他没费什么力气,把人给拽了回来。
“倪名决你干嘛?”傅明灼反手掰他手指。
“两个够多了。”倪名决单手旋上可乐瓶盖站起来,把她带着一起往店外走。
傅明灼抓住桌沿不肯松手:“我又没说让你买,我自己买。”
“自己买也不行。”倪名决动之以情晓之以理,“万一吃坏了肚子,明天你怎么去土耳其坐热气球?”
涉及土耳其和热气球,傅明灼的嚣张气焰一下子灭了一半。
倪名决继续加筹码:“出来,王中王准备了一个惊喜给你。”
傅明灼彻底被说动,放弃冰淇淋计划,乖乖跟着他走出便利店:“什么惊喜?什么惊喜?”
“出来就知道了。”
与此同时,店外头走过一个身怀六甲的孕妇,手里捧了一摞文件,一个没拿稳,里面的纸张纷纷扬扬散了一地。
“哎呀。”孕妇低叫了一声,试图去捡,但奈何肚子太大,无法完成弯腰的动作,她面上露出些窘迫。
“阿姨,我帮你捡。”傅明灼快步走去,蹲下身帮忙捡文件。捡起了文件,她注意到孕妇的鞋带散开了,又弯下腰帮忙系。
她向来饭来张口衣来伸手,自己的鞋带都系得勉勉强强,帮别人系更是头一回,在那捣鼓了半天,久到倪名决都打算上前帮忙算了,她终于完成了一个歪歪扭扭四不像的蝴蝶结。
孕妇感激不已,连声道谢。
倪名决知道傅明灼有点爱管闲事,但她对孕妇的热心还是大大出乎了他的意料,毕竟这人被惯得路都差点懒得自己走了。
傅明灼把孕妇目送了一小段路,回头想起倪名决说的惊喜来,左看右看王中王,琢磨惊喜是什么,王中王穿了一件小马甲,她怀疑惊喜藏在小马甲里。
会是什么呢?另一盒草莓派吗?但好像藏不下。
一道远近光的变换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傅明灼微微张着嘴转过头,脸上顿时充满高兴的表情,一溜烟朝那辆车跑了过去:“哥哥!”
车子踩了刹车,她扒拉住车窗把手伸进去:“哥哥,给。”
“什么东西?”傅行此拿过。
“很好吃的草莓派。”
傅行此要带她回家:“回去了,明天早起。”
傅明灼听话地上了车,上车前冲倪名决挥挥手:“拜拜!”
倪名决微微颔首,转身牵过王中王。
他在王中王头上薅了两把:“你今天没机会表现了,她要下周才能回来骑你。”
第30章
傅明灼跟哥嫂要赶第二天七点的飞机, 不到五点就得起床出发机场了。
她前一晚上太激动, 后半夜才勉强睡着, 一大早被阿姨摇醒, 她精神不济, 迷瞪瞪靠在床头分不清楚状况,衣服都是阿姨给她穿的, 她机械地任由阿姨摆弄, 阿姨给她穿好衣服, 然后给她递了杯漱口水漱口,又胡乱拿毛巾给她擦了一把脸,涂了一层儿童面霜。
期间, 阿姨絮絮叨叨地跟她重复注意事项, 她左耳进右耳出, 完全是灵魂出窍的状态。
傅明灼连自己怎么上的车、怎么过的海关和安检都不记得了,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已经位于头等舱候机厅, 面前摆着热腾腾的三明治和饮品。对面的座椅上, 宴随靠在傅行此肩头玩自拍。
宴随自娱自乐地拍了一会,嫌没劲, 手机往上抬了抬,让傅行此也入了镜:“哥哥, 笑一下。”
“拍几百张了还没拍够。”话是这么说着,不过傅行此还是放下了咖啡杯,配合地贴近了老婆的脸。
身为眼前这对夫妇的cp粉粉头, 傅明灼磕了几斤糖,被甜齁了,终于彻底清醒过来,呆滞的眼珠子开始眨巴眨巴,渐渐恢复了一贯的神采。
宴随注意到,冲她招手:“灼宝宝要一起拍照吗?”
“要的。”傅明灼走到对面,从傅行此手臂下钻进去,挤到两人中间,对着镜头比了个耶。
她一过来,傅行此的态度就变了,简直是判若两人,傅明灼大概拍了三四张照片,她的耳朵就被拎住了,傅行此结了冰的声音在她耳畔响起:“傅明灼,还没出发,我已经不想带你了,你说怎么办?”
傅明灼心里一哆嗦,试图将脑袋转向宴随进行求助。
傅行此不让她得逞,手下力道再加几分,她就完全没法动弹了,傅行此说:“我看你现在回去还来得及。”
痛倒也不怎么痛,而且傅明灼知道傅行此不可能真的撵她回家,他每次就是过过嘴瘾,雷声大雨点小。
但公共场合,服务员小姐姐和别的乘客都在看她,而且还憋不住笑了。
很丢人。
傅明灼委屈巴巴地嘴一撇,宴随就来帮忙了,帮她把耳朵从傅行此手里解救出来,捂着她侧脸给她揉,难得没有责怪傅行此对她太凶,而是啼笑皆非地问她:“灼灼,记得自己怎么进来的吗?”
傅明灼摇头,她的记忆断层了。
“哥哥一路把你抱进来的,工作人员看你睁着眼睛发呆,跟你说话也没反应,以为我们给你下药了,把我们盘问了一通才放行。”
被当成人贩子。傅行此这辈子没有这么丢过这么大的脸。
还能对傅明灼这个态度,已经很客气了。
傅明灼低着头,模样乖巧,与此同时,有关旅行前的兴奋开始作祟。
夏天的脚步越来越远,日出的时间也越来越晚,六点钟的时候,锦城的天还半黑着。倪名决从睡梦中醒来,窗帘隐隐透出微弱的光芒,窗台外有三两只小鸟,叽叽喳喳,叫声清脆。
他翻过身,由侧躺改为仰卧,屈了一只手臂垫在脑下,漫无目的地盯着天花板看,回忆着被打断的梦。
梦到林昭了。
三个多月来,这不过是第二次梦到她。
梦里,林昭推开他的房门,但没进来,就站在房门口,虽然她看起来安然无恙,但他知道她已经死了,他看着她,完全说不出话来,一颗心被愤怒,心疼,想念……数种复杂情绪填满,酸涩无比,在胸腔失控地泛滥。
半晌,林昭红了眼眶:“既然你不想见我,那我以后不来了。”
说完,摔上房门就走。
他慌了神,怕她真的再也不来,那个时候哪里还顾得上跟她生气,只知道冲出去追人。
外面空空如也。
家里不知道怎么凭空生出了那么多的房间,“昭昭,昭昭……”他喊着她的名字,疯了一般一间间地推开房门找人,没有,没有,还是没有……
眼见只剩最后一间房间未曾打开,他一颗心狂跳,手刚搭上门把手要推进去,就听见一阵连续的嗡鸣,他知道这是手机在震,更知道自己即将醒来,他心急如焚地按下门把手,试图抓住最后一丝混沌,赶在现实回归前看林昭一眼,告诉她他没有不想见她。
而是真的好想好想她。
但意识不受控制,没有任何商量余地地抽离梦境。他感受到脸畔枕头柔软的触感,空调微弱的风声,还有手机仍在持续不停的震动。
都是傅明灼的消息。
她在蹦擦擦的群里发了很多照片,发精致的早餐,机票,行李,自拍,她哥哥和姐姐,还有他们一家三口穿的亲子装。
完全是瞎几把拍,瞎几把取景,角度新奇,好几张还是模糊的,差不多的照片乱七八糟发了一堆上来。
醒来的那一霎那,倪名决是真的懊恼,临门一脚被硬生生打断,他担心林昭以后真的再也不来找他。
他从前从不迷信,但生死面前,人太渺小,也太无助,从前嗤之以鼻的东西如今成了救命稻草,哪怕再虚无缥缈,也是一种无法割舍的寄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