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明灼多管闲事的毛病什么时候都能发作:“徐老师,是不是魏老师打电话给你?”
徐忠亮笑呵呵地点头:“我忘了跟你们师母说我要晚点回家了。”
徐忠亮走后,傅明灼偷偷摸摸看倪名决好几眼。
没想到倪名决看似全神贯注,还能分心关注她的动态,他把一个随性的d填在选择题最后一题,头也不抬地问道:“干嘛?”
“我们也拍一张合照好吗?”傅明灼说干就干,从书包里摸出手机来。
蹦擦擦一起拍过不少照片,但他们两个从来没有一张正儿八经的照片。
傅明灼不由分说,把开了相机的手机塞进倪名决手里,手机太大了,她单手操控不好。
倪名决颇为无奈地用鼻腔叹了一口气,还是放下笔照办,傅明灼比出万年不变的剪刀手,他稍稍靠近她些,嘴角上扬。
手机屏幕里,少年少女穿着同样的校服t恤,肩并着肩手臂挨在一起,男生留着干净清爽的短发,英俊帅气,笑容阳光;女生扎着马尾辫留着薄薄的齐刘海,素面朝天,娇艳可爱。
倪名决按下快门键。
正要收回手,屏幕上方跳出来一条新微信消息。
倪名决看到发信人是陆沅,还没来得及看详情,手机就被傅明灼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一把抢过了。
她干笑着把手机锁屏塞回书包,表情很不自然,一脸紧张,眼睛都不敢看他:“好了,我们快点写试卷吧。”
倪名决顿一下,淡淡问:“陆沅找你,你不回复吗?”
“陆沅哥哥没什么急事,我回家再回复。”傅明灼说。
倪名决似笑非笑:“看都不看,你就知道没急事?”
傅明灼眼珠子乱转。
幸好,徐忠亮打完电话回来办公室了,解救了傅明灼的困境。
倪名决定睛打量傅明灼片刻,笑了一下,拿起笔,低下了头。
傅明灼让他笑得心慌慌。
不知道是不是她多想,做完试卷出校门的路上,倪名决似乎格外冷漠,她积极寻找补救的办法,绞尽脑汁找他搭话,还热情邀请他坐她家的车一起回家,被他拒绝了。
甚至到了第二天,倪名决也不怎么搭理她。
傅明灼不会坐以待毙,她致力于将功补过。
春末夏初,人易疲乏,午休时间,倪名决趴在桌子上睡午觉,一只蚊子停在了他脸上,贪婪地吸食血液。
傅明灼抬头看到这一幕,想到以前倪名决曾为她打过蚊子,还给她挠痒痒。
她灵光一现,找到了求和的路子。
说干就干,她直起身,身子前倾,狠准稳地对着蚊子打了下去。
落手的瞬间,她突然想起来那回倪名决阻止蚊子咬她,不是通过打,而是通过赶。
但是来不及了,力道已经收不回来。
“啪。”
从睡梦中被一巴掌打醒的倪名决:“……???”
“……”傅明灼立马心虚地把手背到了身后,露出一丝尬笑来:“你,你醒了?”
倪名决支起头,露出一个费解的表情来,睡醒起来他的声音有点沙哑:“我不该醒吗,打扰你好事了?”
傅明灼为自己的所作所为解释:“我不是打你,有蚊子咬你,我给你打蚊子。”
倪名决的眼神和表情,无一不在表明他的怀疑。
傅明灼十分讨厌被误解的感觉,她把手从背后伸出来,摊开手心展示在他面前:“我没骗你,真的有蚊子咬你,不信你看!”
倪名决看向她的掌心,然后视线回到她的脸上。
他挑了挑眉。
傅明灼心里升起一阵不详的预感。
她低头。
掌心空空如也。
蚊子跑了,没打到。
作者有话要说:又月底了,你们懂我意思吧?
有没有那种白白的液体可以给我……对,我说的是营养液!
第84章
傅明灼摊着两只手来回检查了一遍。
见鬼了, 手心手背都干干净净, 她真的没打到蚊子。
还有更见鬼的, 不知道是不是她看到太及时了动作又太快了导致蚊子还没来得及下嘴就让她吓跑了, 还是倪名决这个体质太神奇, 总归他脸上平平整整,连个包都没起。
好了, 这下六月飞雪, 她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倪名决一定觉得她故意打他还撒谎说给他赶蚊子。
而且倪名决还不听她解释。
傅明灼气得要命, 她不允许自己背负这样的冤屈,一定要洗刷罪名,陷入冥思苦想。
彼时, 高三七班已经在行政大楼门口的阶梯上站好队形, 女生在前, 男生在后,各两排。理科班男生多些,第二排也站了几个, 不过都是个子比较矮小的。
傅明灼跟林朝站在第二排中央, 倪名决站在最后一排中央。
摄影师开始吆喝大家站好看镜头了。
“小鬼。”林朝呼出一口长气,遥遥眺望着校门外, “我们快要解脱了。”
其实不止是林朝,几乎所有人都在盼着高考到来, 他们被高三繁重的课业折磨得心力交瘁,他们盼望自由,盼望长大。
毕业这个词语说了太多遍, 说到有些麻木了。而拍毕业照终于让人产生前所未有的、毕业临近了的真实感。
长大曾是傅明灼最渴望的事情之一,可事到如今,她心里只有不舍。
高中三年,她是真的很快乐,甜远远多于苦。
傅明灼不禁回头看了倪名决一眼。
倪名决回望,眼神询问她什么事。
傅明灼撇嘴,回头。
她总不能说,她有点想和他站在一起拍毕业照吧。
摄影师微低下头,眼睛对准相机:“来,都站好……”
话说一半,止住了,抬起头来。
后排有轻微的骚动。
傅明灼下意识回头一探究竟。
倪名决正好破开第三排两名同学之间的缝隙,站到她侧后方。他面色淡定地把手插进她和旁边同学中间,礼貌询问旁边女生:“可以让我一下吗?”
他凑得太近,傅明灼旁边的女生脸上泛起红晕,手指紧张地捏住了裤子中缝,撇开头去不看他,慌乱地点了一下头,然后忙不迭地往旁边站了一步。
“谢谢。”倪名决道谢,站进中间空位,空位只有小半个人大小,他不得不紧紧挨在两个姑娘中间,半个身子都被遮在傅明灼身后。
傅明灼愿望达成,一双大眼睛亮晶晶的,转头,张嘴就要问缘由:“倪名决……”
摄影师不满地蹙眉:“好了,快点站好拍照了,后面还有好多班等着呢。”
傅明灼微微撅起了嘴,重新看向前方,忍住了话头。
很多年后,倪名决傅明灼一起在超市与这个姑娘偶遇,那个时候,羞涩文静的女孩已经长成了英姿飒爽的女强人,目光里满是自信和从容,再不见当年的唯唯诺诺。
三人在牛奶冰柜前碰到的,姑娘怔愣一下,大方与他们打招呼:“明灼,倪名决。”
傅明灼这个班长当得非常成功,多年之后还是第一时间喊出对方的名字:“谭佳美!哇,你现在好漂亮啊!我差点没认出你!”
简单的礼貌寒暄过后,傅明灼与谭佳美道别,倪名决轻轻颔首示意。
姑娘走了几步,回头,眷恋看向两人背影,她看到倪名决侧头问了傅明灼一句话,根据嘴型,他问的是:“谁啊?”
他根本不记得她了。
当年她家里条件很不好,从小就被灌输了“爸爸妈妈”是很辛苦才能供你上学的理念,所以那三年里她只知道埋头苦学,两耳不闻窗外事,没有朋友,平时在班里完全任何存在感。
他忘记了她,其实很正常。
同样,他可能永远也不知道,有个自卑又胆小的女孩从第一眼看到他就喜欢他,可他太耀眼,他们隔了云泥之别,同窗三年里,她只敢在无人知晓的角落默默关注他,始终没能鼓起勇气和他说一句,。
拍毕业照那天,是他们的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有交集,而且是他主动的。两句话,一句“可以让我一下吗”,一句“谢谢”。
很遗憾,她的心快要跳出嗓子眼,方寸大乱,连回应都忘了说,错失了唯一一次与他对话的机会。
他站到他身旁,位置很挤,免不了有触碰,虽然只有他的衣料边角,因为他整个人人是紧紧靠向另一边的,但这短短半分钟,有一场绚丽的烟花把她的青春照亮得熠熠生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