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爷,千真万确,仙师刚来伊州他就随人逃走了……”
沈凭栏显然仍不相信他的话,意味不明看他他们俩一眼,起身就往后院去了,小汐见状,抬脚就跟了上去。赵逸掐住他的胳膊,急道:“你别去,小汐。”
小汐挣扎道:“我就去看看哥哥,没事的!”
赵逸紧拽住他不放,把他扯回来,一手环住他不让他动弹,“你藏不住事,他一问你就能把事全盘托出,咱们这些天的努力岂不是白费了?”
小汐连忙承诺:“不会的,不会的!”
“不会?”赵逸狠一下拍他的头,厉声道:“你要记住,咱们口风一致,才不会露馅,你若是心软道出实情,就是真正害了他,明白吗?”
小汐有些难为情,看了看疾步渐远的沈凭栏,又瞧他眼神坚毅不可忤逆,低声道:“我明白,我绝不会说的。”
小夕不见了,沈凭栏翻空了屋子,找遍了后院也没看见他的身影,他着了魔怔般,喊着小夕的名字,在院子里来来回回找他叫他,不吃不喝,稍作休息都不肯。小汐看得难过,每次上前去安慰他,都让赵逸给拉住了。
赵逸道:“让他找,他现在不愿信,找不到他人,他总会信的。”
小汐愁眉不展,暗道他哪有那么轻易说服自己,别人不理解他,他还不了解沈凭栏,今儿没在这找到他,说不定明天就出门去寻他了,他哥哥是何等倔强,今生没见到沈晚夕的影子,怕是要不死不休。
沈凭栏始终不愿相信赵逸的说辞,他有理由反驳他,即便小夕逃了,可林隧已经离开伊州,还阳在即,他又在这,他为何不回来?何况他一走林隧就来了,哪有那么巧的事?他们肯定是瞒了他什么事,在他背后悄悄谋划了些什么,赵逸一口咬定绝对没有,指天跪地就差发毒誓了,沈凭栏叫来小汐细细问了一遍,他结结巴巴一通话和赵逸八九不离十相差不大。
沈凭栏看了他许久,他说完最后一个字,淡淡道:“既然看得见了,何必要再装瞎子?”
小汐大脑一片空白,摇头茫然道:“哥哥,你说什么?”
他因为心虚,说话带着颤音,他的言行举止,沈凭栏皆是摸得透彻,从一进门就瞧出他的不对劲,现在被他拆穿,还在和他演戏,可他连骗人都不会,埋着头不和他对视,与他平时判若两人,分明就是有事瞒着他,沈凭栏冷声道:“你还要装到什么时候?”
赵逸在旁边,小汐说不定还能撑一会,没人给他撑腰,沈凭栏板着脸几句话就让他现原形,可他不想辜负赵逸的期望,两边纠结不定,不知如何是好的他,只有扑到沈凭栏怀里呜呜直哭,企图蒙混过关。
沈凭栏怒不可遏,毫不留情推开他,小汐没坐稳扑通摔在地上,屁股墩磕到地上一阵刺痛直上心头,瞟到沈凭栏陌生的冷脸,对上他狠厉的双眸,他周身一震,即刻忘了疼痛。
沈凭栏咬牙切齿,“你与那道士串通好了,用小夕换你双眼复明,趁我出门,对他下手,害他落入那道士之手,如今还敢装无辜来骗我?”
“哥哥……”
“你别叫我!”沈凭栏怨毒地瞪着他,厉声道:“你口口声声说心甘情愿献身给他,背地里打得是这样狠辣的主意,我真是看错了你!”
“哥哥,你听我说……”
“听你说什么,你的苦衷?”沈凭栏怒极一笑,“好,我听你说,把你心里真正存的心思都说出来,不必再说那些冠冕堂皇的假话来敷衍我!”
话递到他嘴边,小汐是有口难辩,转念思量,沈凭栏说的话有错吗冤枉他了吗,貌似都没有,他就是在骗人,就是勾结林隧师兄弟和他身边所有人一起谋划一出骗局,将他可怜的哥哥当猴耍,从一开始就不是真的要把这具身子给他,可这本就是属于是他的呀,凭什么要给别人?
“我……”小汐已经想好措辞,对上沈凭栏罗刹般的神情他又偃旗息鼓,实在无话可说,没出息地直接认罪了。
沈凭栏气得差点吐血,扬手一巴掌扇在他脸上,啪的一声响让赵逸隔着回廊很远都听到了。他冲进来看小汐趴在地上不知所措,脸上五根鲜红的手指印,足可以看出下手之人力道有多大,他看得都心惊,更别提半边脸已经肿的很高的小汐。他被打得晕头转向,眼神飘忽望向沈凭栏,似是不相信沈凭栏会打他。
赵逸愣在原地,连小汐都忘了扶,“少……爷?”
看到帮凶之一,沈凭栏恨得牙痒痒,怒道:“你竟然也跟着掺和这事,是不是?”
赵逸动了动嘴唇,胸膛起起伏伏,虽是愤愤不平,依旧不敢正面和他顶嘴撕破脸皮。
沈凭栏险要咬碎一口牙,问道:“小夕到底在哪?”
没人搭话,屋子里气氛沉重,似收人性命的刑场,个个脸上是十分精彩,沈凭栏看着他们两人,赵逸与他对视着,刚才面不改色此刻是脸色通红紧闭双唇,而小汐心虚地躲避他的目光,蜷缩着低声啜泣。
他来回走了两步,瘫坐在椅子上,十指插进发丝揉了几下,抬头如丧考妣,眼里血丝纵横,吼道:“你们究竟把他弄哪去了!”
“怎的,你们敢做还不敢认了?”
赵逸还是守口如瓶,道:“少爷,我真的不知道他去哪了。”
沈凭栏冷哼一声,看向小汐。
小汐唯唯诺诺附和道:“我,我也不知道。”
“你不知道?你们两个会不知道?”沈凭栏懒得再与他们废话,倏地起身,“就算你们不说,我还猜不到他去了哪?”
“赵逸,你跟着我们这么多年,还是看着小夕长大的,如今翻脸不认人,下手可真狠啊,伙同外人来加害他,还说拿他当亲弟弟般看待,你就是这样对他的?我走之前把他托付给你,你却阳奉阴违把他拱手送入敌手?”
赵逸终于忍不住开口:“少爷,……你先听我说。”
“你的嘴是被我缝上了吗?”沈凭栏又气又觉得想笑,猛地一挥手掀光了桌的陈设,“老子问你话时,你要当哑巴一个字不说!你他娘的有什么话赶紧说,说完再和你算账!”
赵逸调整气息,而后道:“他本早就不应该滞留在阳间,纵是我对他有私情,可我再看不下去你伤害别人而逆天而行去救他,小汐是无辜的,这条命是他的,他是人,不是小猫小狗,随意任人摆布,凭什么别人想拿就拿去?你当初在收养他时,就以这样的心思对他,实在对他不公平。”
沈凭栏道:“哦?小汐,我可没有逼你,是你自愿答应我的。”
沈凭栏完全变了个人,小汐看得心寒,拆穿道:“哥哥,你心里清楚,不管我答不答应,你们的计划都不会变的,你逼着我应了你,只是求个心里安慰罢了!”
赵逸接嘴:“他作恶多端,被仙师收了是理所当然为民除害,但是他去了哪我们并不清楚,你自己臆想出来的并不代表就是真的。”
“赵逸,你个吃里扒外的东西,你好大的狗胆,敢辱骂小夕!”沈凭栏一声暴喝,抓起茶盏就朝他头上砸去,他也不躲,看着曾经豁达大度愈发心胸狭窄的沈凭栏,这哪有半分他誓死追从的大将军模样,沈凭栏已经死了,这个人不过是披着他壳子的行尸走肉而已。赵逸直愣愣站在那被砸得头破血流,小汐惊叫了声,拈起袖子冲上去给他擦血。
沈凭栏忽然想起一些事来,抓住小汐他的手腕,眯起眼睛道:“小汐,那次庙会之后你就和林隧他们勾结了,是不是?”
“……是!”
沈凭栏道:“你那一次是故意走到后院,与小夕发生争执也是演戏给我看的,目的是让我与小夕生出间隙?让我误会他?”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小汐是头一次看他与赵逸发生口角,沈凭栏动手打人,他惊得魂不附体,恐慌到极致是愈加从容,小汐回头与他正面而视,反问道:“我是早就和他们串通,我对你说的话皆是假的,不以假象迷惑你,不然你不走,我们怎么收拾他!”
沈凭栏语塞:“你……”
“我是个活生生的人,我有权利决定我怎么活,你没有资格插手!”小汐一改往常呆傻的语气,彻底没了顾忌,横眉冷对沈凭栏,“他折磨了我十几年,我没有义务没有责任要为他献出我的性命,你理直气壮要我帮他,你有考虑过我的感受吗?你说他过得不好,我难道就过得好吗,他自己造的孽,要怪到我头上吗?哥哥,我只是个凡夫俗子,我怕死怕疼怕没有人爱我,我怎么可以真的做到牺牲自己成全别人?他都做不到,如何要求我当个舍己为人的圣人?你什么都为他考虑,怎么就不为我想想呢?我做错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