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云靥并未与萧陌多说什么,而是加紧了对他的督促,要求愈发严厉了,不仅常亲自拷问他简青川布置的功课,更是常常询问他一些朝政或是民事的看法。
云靥此举,反倒让萧陌平心静气下来,不再去在意那些朝臣隐晦又明显的目光,认认真真的完成太傅布置的任务,将那些挑选过来的奏章也一丝不苟的看完勾着朱笔。
见他总算没再沉溺与不好的感官中,云靥总算是松了一口气,但她心里也是疑惑着,不知萧肃为何压着这个消息不放。
她还未来得及问,在某个即是平常又不平常的一个清晨,流月疾步跑过来对她说,现如今,整个大萧都知晓德元帝驾崩的缘由了,现在仅是瞿都就有不少‘今上不配其位’的言语了,甚嚣尘上,难以压制。
云靥一惊,还未来得及问萧陌现如今如何了,就见萧肃大步而来,待走到她面前后,冲她轻轻一笑,温声问:“小酒,你想回云川吗?”
“回云川?”云靥目光呆滞,回云川啊,那是她做梦才会回去的地方,现在真的可以回去么?
可是,为什么萧肃这个时候让她回去?
几日后,余江郡出了一件大事,连绵数日的大雨在这一日突然停了不说,闹起水灾最厉害的余江中心突然冒出来一块巨大的石碑,有人看了碑上刻的字后,忙慌连滚带爬的去禀报衙门。
明淮一早就坐在正厅里喝茶,听见护卫来报后,不慌不忙的放下茶盏,道:“知道了,本官这就去。”
作者有话要说:大概还有两三章?晚安。
第99章 选择(二)
明淮到余江时,这儿已经被前来看热闹的百姓包围了,这些日子下来,城中百姓大多都识得了这位让他们在灾时也能吃饱有地儿住的钦差大臣,忙给他让出一条路来。
明淮颔首朝周围百姓示意后,登上了早已准备好的船只,朝江心而去。
从前几日起,雨势减小,今日更是一片艳阳天,余江郡也不再如前段时日一般波涛汹涌,而是水面平静下来,水位也逐渐降低了。
然即便再低,那么一块石头能在江心露出小半截,那也是不得了的巨石了。
“这块石头起初可在此地?”明淮走近看了稍许后问身边的当地官员。
“并没有,以前余江的水位可比现在还低许多,谁都没见过这块石头,难不成是从别的地方冲过来的?”一个官员接话道。
另一个人摸着下巴说:“能将这么大一块石头冲过来,那可真是不得了了,可是在余江郡的主干上游也没见过什么巨石啊。”
“既然出现在此地,还正在江心的位置,或许也有什么缘由,想个法子把它带上岸边,找个石匠来清理。”
当地郡丞疑惑地问:“不运回衙门处理么?”
“既是百姓所发现,定是奇怪着的,不若就地清理出来,也好让百姓看个清楚。”明淮淡淡说道。
听着很有道理的样子,不仅围观百姓一通点头同意,官员们也觉得这法子好,也免得传出去什么稀奇古怪的说法。
花了大半日,将近傍晚,这块巨大的石头才被挪到岸边,也使得人终于看清楚了其真面目。
在工匠在将其上的水草、凸碎石清理完后,周边霎时没了声响。
这不是块普通的石块,毕竟普通的巨石不会在底部能看出个玄武象,也不会可有‘海晏河清’四个字。
短暂的静默后,百姓纷纷窃窃私语,有脑子活泛的官员面上难掩兴奋之色,余江郡现在可是一日比一日好起来,这时候这块巨石现世,那可是大大的祥瑞之兆啊。
于是就有官员凑到明淮身边小声恭喜着,明淮听到他嘴里的‘祥瑞之兆’,神色恍惚了一怔,无人知晓,就在数月之前的凤瑞之兆也是他所为,他早早就想好如何让心上人脱身皇宫,只是不管离不离开那座皇城,她的归宿,都不会是他了。
但是他还是选择做下去,固执地,以他自己的方式,把他无法说出来的爱慕以另一种方式公告天下。
“昨天瞿都有消息传来,你听说了没?”
“听说了,都张榜昭告天下啦,今上的祖父昭成帝和先帝都不是真龙天子,摄政王才是理应做皇帝的!”
“哎我也听说啦,我还听说德元帝是被......”说话的人做了个手势。
有人立马明了,“那你说,这时候出现这石头,那岂不是天兆啊,是不是说明,应当摄政王为皇......”
“有道理、有道理,突然想到摄政王的心上人不是当今太后么,你说,若是摄政王为皇了,还能跟心爱的人分离么......”
“还真是,哎。”
明淮朝身边护卫使了个眼色,后者板脸怒斥道:“妄议皇家事,你们是想嫌脑袋太少么?”
身边瞬时没了声音,人群中,有几个长得不起眼的人慢慢从人群中撤离。
明淮抚着眼前的石块,道:“打折子,向上禀报吧。”
虽然被斥责了,但是余江郡仍旧将此事与皇位之事放在一起谈论,不过民间更多唏嘘叹息的,是摄政王与太后的凄美爱情,如若当初继位的是摄政王,或许几年后这对有情人会在一起,至少不会像现如今这般。
虽然是皇家事,不能妄议,但也正是皇家事,其神秘及其地位,让民间虽然不敢在大庭广众之下言语,但并不妨碍他们用另一种方式编成话本子。
回到暂住府邸的明淮刚一进来,迎面而来一个女子,她面色淡然,道:“您该换药了。”
“不劳烦周姑娘了,本官的护卫会负责。”明淮稍一颔首,从她身边走开。
房间里,明淮伸出手臂,将官袍衣袖往上拉了拉,露出整只手来,翻过手面,虎口及掌心伤痕累累。
“公子......”服侍他多年的贴身小厮看着心直抽抽,并且为自家公子感到不值,“您亲手雕刻出那几个字,费了那么多功夫和心血,都伤成了这般,为何不告诉那位呢?”
明淮视线落在手心,无奈一笑,“说了又如何呢,对于并不喜欢我的她来说,这些都是负担,我不需要她那般。”她只要开心、如愿以偿过自己想要的日子就好。
皇宫内,萧肃并未直面回答云靥的问题,只是问:“想回去吗?回去看你阿爹,和你的伯母伯父们?”
云靥原本就思念家乡,被这么一说,就更想念从未离开那么久过的阿爹了,但她仍是犹疑,她总觉得萧肃在谋划什么她不知道的事情,而这件事对萧肃会有什么后果,她却是未可知的。
于是,她摇摇头说:“再说吧,现在宫里正是多事之时,我不好离开。”
“嗯。”萧肃淡淡应了,并未说别的,问了问她近来的饮食和药膳后,就离开了,朝堂仍在为当年之事争论不休,他身上的担子比任何人都重。
深夜,一片静谧,唯能听见几声蛙鸣或是蝉鸣,不过往往听不见几声,就立时有小太监捉了。景宁宫的宫殿内,冰扇慢慢动着,几盆冰为内殿带来了凉爽。
云靥翻了个身,丝被从她肩上滑落,露出白皙圆润的肩膀,殿内燃着的几根蜡烛无风时却晃动几下,有人影接近窗边,两息后,滑落的丝被被拉上去。
高大的身影站在床边许久,看了看殿内四周放置的冰盆和冰扇,又碰了碰云靥的脸颊试了试温度,才慢慢的退出去。
无声无息出了景宁宫,用轻功越过墙,黑靴落在一双膝盖面前。萧肃冷冷地看着面前跪着的几个人,嗓音冷的仿佛能将路过的风都冻成冰棱,“很有胆子,很好,本王早就警告过你们的主子,敢动手,就莫怪本王废了他们。”
强硬霸道的内里直直刺入几人体内,瞬间倒下一片,只留一个人在他面前瑟瑟发抖,萧肃接过帕子,斯条慢理地说:“你,回去告诉你们的主子,本王空下来,就去要了他的命。”
“让他,好好享受不多的时日吧。”萧肃的声音带着十足十的恶意,且不说跪着的人当场就吓瘫了,胥归等人也都有些腿软。
突然,萧肃直起身子,往后方的墙看过去,胥归等人也听到了声响,但都没动弹,奉命保护瑜瑶郡主那么久,她的气息众人早就熟悉了。
果不其然,没多久,墙头露出一张巴掌大的小脸来,神色还带着茫然,她在流月的帮助下坐到墙头,居高临下地看着萧肃,歪头问:“大晚上的,你们做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