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敢心平气和,不敢深究孟景忱对丁蕊的感情。因为她害怕那晚她在孟景忱面前提到丁蕊时听到的凌乱心跳,不是因为孟景忱担心她误会,而是因为孟景忱也突然意识到了自己对丁蕊的情愫。
那多伤人啊!
“西西。”孟景忱这时轻轻开口。
程西惟回神看向他,他拿着刀叉,尽显优雅稳重。
孟景忱说道:“我向你保证,今后不会让你在任何平台看见唐小柔。”
程西惟想了想说:“她演的《XX传》是艾草编的戏。”
孟景忱眸光微动,笑睨着她:“没事,可以AI换脸。”
程西惟:“……”
行吧,高科技的时代。
她点了点头,继续低头切牛排。
孟景忱又说:“你参加的《国乐盛典》什么时候开始录制?”
程西惟一愣,没想到他居然连她参加《国乐盛典》都知道。她也不瞒他:“元月底就会开始录制,过两天宁城卫视会为《国乐盛典》举办一个录制前的酒会,一些业内人士都会参加,提前造势。”
《国乐盛典》是宁城卫视打造的国内首档民族音乐类节目,意在响应相关政策与号召,弘扬中国传统文化。
前不久,节目组递交了策划案之后,卫视综艺总制片人就有意将《国乐盛典》作为卫视年度重点项目培养。
孟景忱点点头,没再说话。
两人吃完饭后一起走出餐厅,外面街上行人如织,空气中带着初冬的凛冽寒气。
程西惟刚从暖气里出来,脸颊红扑扑的。
她已经记不清有多久没有跟孟景忱单独吃饭了,从爱到愿意为他付出一切,到恨得要跟他老死不相往来,再到今天心平气和地坐在一起吃饭。
程西惟忽然觉得时间真的是平息一切情绪的良药。
她正要跟孟景忱告别,忽然对面的甜品店走出一对男女。男人年纪略大,显得身边的小姑娘更加水灵。小姑娘亲昵地挽着男人的胳膊,踮起脚尖跟他耳语。
男人轻笑着,目光转动间,正好对上了程西惟的视线,然后他又看到了她身边的孟景忱。
顿了顿,他若无其事地带着小姑娘离开。
程西惟回神,看向孟景忱时,发现他正朝着那男人离去的方向出神。
程西惟轻嗽了一声,问他:“刚刚那个,是陆殷吧?”
孟景忱没说话。
程西惟默了默,声音比刚才轻了点,带着些许试探:“孟朵知道吗?”
孟景忱这才看向她,神色冷冽:“我不知道。”
第二十二章
陆殷还没上车就收到一条信息,孟景忱发给他的——处理干净。
虽然只有四个字,但他还是清楚地感受到其中的压迫,心事重重地把手机放回口袋。
等坐到车上,小姑娘从另一边进了副驾,她把刚才买的甜品放在腿上,一双如水般的大眼睛里盛满了好奇。
“哥哥,刚才是碰到熟人了吗?”
陆殷闻言看向她。
小姑娘正是花一样的年纪,名字也跟花一样美丽,叫苏盈盈,还在念大三,不过是个末流野鸡大学。
陆殷跟苏盈盈初次见面是在会所,苏盈盈那时在勤工俭学。
哦,做“公主”勤工俭学,不卖身的那种。
苏盈盈当时一坐到陆殷身边,就娇娇怯怯地叫了他一声“哥哥”。
年近四十的中年男人,家里的老婆又是个强势大女人,陆殷一下子就被苏盈盈的这声“哥哥”击中了心脏。
心脏上那被生活磨砺出来的厚茧出现丝丝裂缝,裂缝里,是他试图寻找的第二春。
陆殷跟苏盈盈的第一次发生得很快,就在会所附近的一家五星级酒店。苏盈盈拧着眉喊疼,说自己是第一次,但陆殷很轻松就进去了。
陆殷也懒得追究她到底是第几次,就这么把她留在了身边,也快两年了。
这会儿,苏盈盈正眨着一双天真的眼睛等待他的答案。
陆殷不瞒她,说道:“嗯,是我小舅子和他的前妻。”
“前妻?”苏盈盈对这段关系很感兴趣,不由多问了一句,“他们有孩子吗?如果没有孩子牵绊的话,离了婚还能一起吃饭,真的很神奇诶!”
陆殷脑子里想的却是孟景忱会不会把他的事告诉孟朵,可转念一想,孟景忱既然让他自己处理干净了,那就说明暂时不会让孟朵知道。但是,孟景忱终究是孟朵的亲弟弟,孟景忱心里的那杆秤偏向谁,他用脚趾头想想都知道。
苏盈盈见他心事重重的样子,又软乎乎地倾身抱着陆殷的胳膊靠在他身上,语气里带了点伤感:“哥哥,如果你是担心我跟你的事被你太太知道……没关系的,我可以退出。哥哥,我只想安安静静地爱着你,不想你为难。”
陆殷扯了扯嘴角,抬手捏了捏她的脸。
苏盈盈最让他满意的一点,大概就是知趣,永远让他有一种自己是她世界里的王的感觉——即使明知道她大多数时间是在有偿演出。
“放心,我会周旋的。”陆殷说道。
苏盈盈满脸幸福地嗯了一声,心里却默默地送上一声冷嗤。
跟了陆殷这么久,他家里的状况她大概也了解一些。
男人都这样,有了红玫瑰就想要白玫瑰,娶了女强人,又惦记起菟丝花。就算真给他们找个十全十美的,人心不足,他们照样能掰扯出个十全九美。
男人从来不爱任何一个女人,他们只爱他们自己。
她可不信自己跟陆殷的事被他老婆知道,陆殷真会去周旋。哦不,应该也会周旋,只不过周旋的大概会是利益的重新分配和整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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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孟景忱发完信息,程西惟就想开口跟他说些什么,孟景忱却在她开口之前说:“西西,你车停在哪了,我送你过去。”
程西惟抿了抿唇,她一直知道,孟景忱的原生家庭是他心中的刺。而现在亲眼看到姐夫出轨,那根刺便往他心里又深扎了几分。
两人一起往停车场走去。
附近的商业街人满为患,景观树上缠绕的彩色霓虹不断变换着光彩。
程西惟看了一眼旁边高大的男人,还是忍不住说:“要给孟朵打个电话吗?”
孟景忱目视着前方,不知在想些什么,默了默才说:“不用,她太骄傲了。”
程西惟无声地叹了口气。
是啊,那样骄傲的孟朵,该怎么面对丈夫出轨这件事?那不只是背叛,更是把她作为一个女人一个妻子的尊严,踩在地上狠狠践踏。
程西惟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想起跟孟景忱在一起那几年,孟朵逮着机会就教育她:“西西,现在不比以前,想要抓住男人的心,不是靠抓住他的胃,而是提高你们事业的重合度。像你这样对景忱在做的事业一点都不懂,以后你跟景忱要是有什么问题,别怪我这个大姑姐没提点过你。”
后来她跟孟景忱真的出了问题,程西惟也不止一次想过是不是真的是事业重合度上出了问题。
或许,她也应该努把力,像孟朵那样,做个能辅助孟景忱的女强人,然后她气场全开,事业家庭一把抓,让孟景忱像陆殷那样处处掣肘,不敢造次。
可即使是那样,陆殷还是造次了。
程西惟未免疑惑,是不是“抓住男人的心”这个命题本身就不成立?
转眼到了车子旁边,程西惟打开车门,抬头看向孟景忱。
孟景忱脸色紧绷,整个人带着一种说不出的烦躁感。程西惟张了张嘴,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或者以什么身份跟他说些什么。
她想了想,最终对孟景忱说:“没别的事,我就先走了。”
孟景忱回过神,目光落在她的脸上。他的眼中闪过一丝欲言又止,最终却只淡淡地说了一句:“好,路上小心。”
程西惟点头坐进了驾驶座,发动车子之后,孟景忱退到一边。
车子开出之前,程西惟又看了一眼孟景忱,有那么一瞬间,忽然觉得孟景忱的眼睛里流淌着脆弱与不舍。
程西惟心脏颤了一下,可既然孟景忱没有开口,她也不好多说什么,只别过眼,驱车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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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晚之后,程西惟又是好几天没跟孟景忱联系,也不知道他有没有把陆殷的事告诉孟朵。
孟景忱永远都是这样,他的脆弱永远只有那么一瞬间。这一瞬间过后,他又是那个在商场上战无不胜的孟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