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你毛手毛脚,也做不成什么,赶紧下去吧。”老张捂着头,碍着诸葛亮的面子没有发作,似乎不想让我在此地久留,命我退下。
“罢了。”诸葛亮看着我,又开口了,“我的头发湿了。”
“哦……”
我也看了看他,心想头发湿了赶紧去擦擦呗。
“巾子给她。”诸葛亮对老张说。
老张瞥我一眼,不情不愿的将巾子递给了我。
我跟着诸葛亮出了浴室,随他一路走,不一会就来到他的起居处。他见我又东张西望的,便说,“那日不是来过一回?不认得了?”
我答不上话,只好机械地点头。
他走进室内,在右边的架子上拿了几卷书卷,又走到案前坐了下来。一盏小灯点着,并不太亮堂。我甚至怀疑这样看书不会把眼睛看瞎么?
我拎着巾子站在一旁,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做。
“咳咳。”他看了看我,继续看起了书简。
我焦虑了一会,还是跪坐下来,用白巾子包住他乌黑的头发,慢慢擦拭起来。见一旁的小几上有个篦子,也赶紧拿起,边梳边擦。
不知道怎么的,手还是忍不住发抖。
此时已经完全入夜了,我顾盼周围,这时才意识到一国之相的居所原来十分简单,除了最基本的办公和生活用品,似乎什么也没有了,空荡荡的。
“看什么呢?”他一边看着书简,一边问我。
许是我手上动作怠慢,让他发觉了。
“没、没什么。”我说。
一边触摸着他的头发,觉得很是硬朗,记得以前理发店的tony说头发要硬才算好的发质,看来诸葛亮的头发还不错。
“对了,谢谢丞相。”我想起我的腿,怎么着也要跟人家道个谢不是。
“我看你倒是比之前老实了许多。”他一边看书一边说话,两不耽误。
“人在屋檐下,谁还能不低头呢?”说着,我嘴快的本性又暴露无遗了。
“今天可是又救了你一回。”他说。
“是么?”我没想出个所以然。
“老张跟了我许多年,他可是个办事极认真的人,你今日惹了这些事,还想着能善了吗?”他合上书简,侧目看我,眼里几分无奈,又有几分嘲弄。
这倒是。我歪头想了想,觉得诸葛亮说得还是很有道理。若不是他把我顺走,我还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呢。老张这个人,嗯不好惹。
“对了,前几日你平白戏弄蒋公琰,好大的胆子。”他皱着眉,语气严肃了许多。
哟,这告状精蒋琬。
“不是平白。”我正要反驳。
“谁让他招惹我……”我抬头一看他板着脸正襟危坐的样子,气焰瞬间灭了,嘴里嘟囔。
“他是我丞相府的东曹掾。”诸葛亮又说。
“管他是谁,难道还不凭个理字来论事么?”我21世纪新青年的作风又冒出来了,忍不住的要说完。
“上下有别。”他沉下了脸。
我也不高兴了,一个“呸”字刚想说出口,又一想,现在似乎只有这诸葛亮能罩着我,要是把他也惹毛了,那我接下来该咋整?
于是还是怂了。
“是。”我垂头丧气,随意应付着。
“我看你并非真心认错。”他斜我一眼。
“那要怎么办?”我满脸写着不爽。
“啪”一声响,他丢给我一卷书简。
我一看,“《管子》?!”我脱口而出。
“不错。”他倒是满意的点点头,“原来是个识字的。”
废话。我心里想,以前弯弯们老是嘲笑我们大陆写的简体字是“残体字”,以繁体字为正统,殊不知还有大篆小篆甲骨文呢,怎么不写了去?要知道我们大陆人对于繁体字的解读可是毫无压力的。刚上大学时曾跟着一老头儿开的培训班上过几个月的书法课,倒也像模像样会写几个字。如今看这书简上的字,与我学的也无半点分别。
“隶书么?”我说。
“不错。”他说。
那时候我并不懂得别的,老师问我要学哪种字体时,我见墙上挂着众多的作品,其中一副飘逸潇洒却又不失刚劲力度,很是喜欢,问了老师,老师说那便是汉隶了。
于是就学了汉隶,如今看来,歪打正着。
“还有这些。”眼见他不知从哪又挪过一堆。
“抄一遍。”他说。
???
我靠,他是小学老师么?!印象里,只有小学老师才这么对过我。动不动就抄书!
“这就是惩罚?”我问。
“不错。”他说。
“还可以选别的吗?”我的眼里写满了可怜。
“没有。”他说。
“诸葛……”愤怒的我即将说出“亮”这个字的时候赶紧转了个弯。
“丞相……”语气弱了几分,我陪着笑脸。
他一副“我自岿然不动”的表情。
我握紧双拳,心想还不如当一回“刺客”好了。这瓜丞相……
不对,我怎么也说起四川话了。
“你若是抄了,我倒可以再救你一回。”他忽然想到什么,又同我说。
“我哪还有什么可救的。”我翻了个白眼,“现在可不是已经要为难死我了?”
“你若不想老张与公琰再为难你,我可以即日把你调来我近身侍候。”他忽然露出诡谲的笑。
啧啧啧,肯定没安什么好心。
不过随即一想,这样可以摆脱那些无谓的担忧,否则哪日又被挑了岔子,岂不是什么时候倒霉都不知道了。我得抱紧这棵能救命的大树才行。
“抄一半。”我说。
“全文。”他说。
“七分,不能再多了。”
“全文。”
“八分。”
“全文。”
“……”
作者有话要说: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或或或或或或或嘻嘻嘻嘻
第13章 浮生一日(一)
梦到自己在云端飞翔,张开双臂,俯瞰下边的壮丽山河,忽然间地动山摇。
晃得我一阵头晕目眩,直接从空中跌了下来,“啪”的一声摔在地上,整个人也猛烈一抽抽。于是睁眼醒来,发现原来自己趴在案上睡着了,旁边一炉炭火已经燃烧殆尽,一瞬间不知自己身在何处。我睡眼惺忪抬起头来,立马见到老张眼睛瞪得像铜铃,盯着我,熟悉又不怀好意的双眼,让我立刻想到昨日沐浴时的景象,吓得连连惊叫。
“啊!!!!”
原来是这货把我晃醒的。
我想起了什么,低头一看案桌,果然,昨夜被诸葛亮抓着抄什么《管子》,抄着抄着觉得太累,想就着案桌趴睡一会再起来抄,结果一不下心就睡过去了,还直接睡到了早上?
我的妈,这可是诸葛亮的寝室。
一想到,我赶紧往那个方向看过去,诸葛亮倒是气定神闲,看样子也才起,外头已经亮起了光。
“什么时辰了?”我赶紧问。
“还知道问时辰?”老张没好气的反问我,正在话间,他伸出两只手朝我抓来,我下意识的要躲,他却用力一拉什么东西,我身上猛地一凉,才发现被他拿走的是一件大氅,玄色的,不知何时披在了我肩上。
大概……是昨晚。
我看了看那炉炭火和老张手里那件略略陈旧的大氅,好像知道了什么,偷偷瞄了一眼诸葛亮。只见他瞥了我一眼,正开口要说话,“既醒了,还不去打水来。”
“丞相,平日您晨起盥洗都有专人……”老张忍不住回道。
“日后就交由她来做吧。”诸葛亮说得不咸不淡。
“丞相,这……不妥。”老张还想抗争一下。
“无妨,我自有安排。”诸葛亮又说。
老张不甘心的退下,我得意的朝他咧咧嘴,又听得诸葛亮一声“咳咳”,我赶忙站起,匆匆忙忙往门外走去。
先去打水!我脑子里还一团浆糊,管不了许多,一来二去总算办好了这些零零碎碎的琐事。
诸葛亮这时将随意束着的长发散开,静坐未动。
这场景又使我回想起昨夜,心尖儿莫名一动。我不知所措,一时要往外走,最终还是止住脚步,折返了回来。
我用篦子篦了点头油,想着男女梳头,应该不会差得太多,可我从未给别人梳过头,自己梳头还尚且勉强,忽然间要我给一位丞相梳头,我怎么敢?
我抬手,尚且还颤颤巍巍,心里头也战战兢兢地,那一梳子刚下去,触摸到他柔软平顺的发丝,刹那间心竟然平静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