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她蹭的一下就溜走了,我蹲在地上无辜的朝诸葛亮眨了眨眼睛。
眼见着他已经直直立在我身前了。此时的我像个半夜爬起来偷吃糖果的孩子被家长抓了个正着,一时有些紧张,说不出话来。
完了完了,我瞧着眼前的诸葛亮,感觉这时候的他仿佛又回到了数年前一板正经拉下脸要教训我样子。我最害怕的样子。
他也不说话,只躬下身子,看了看我,伸手拨了我额前的几缕碎发,忽然说:“将来果儿若是学得像你一样,可怎么办呢?”
话语里包含了几分无可奈何,在这样安静的夜里,意外的好听。
“嘿嘿。”见他突如其来的温柔,我有些不知所措,只好保持着傻笑。
“既吃完了,可以走了吗?”他问我。
“去、去哪?”我也问他。
话音刚落,诸葛亮凑过身子,将我打横抱了起来,我没想到他会有如此举动,惊讶得瞪大了眼睛看着他。他不为所动,只按照自己的路线往门外淡定走去。
“比起那年,你倒是轻了许多。”诸葛亮边走边说着,我看他略略扬起的嘴角,似乎有些笑话我的意思,我也不愿服输,怼他道:“能抱得动我,说明你这老腰也好了不少。”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怼来怼去,不一会就到了诸葛亮的卧室,他将我放在塌上,道:“这段时日,你就都睡在这里。”
“为什么啊?”我问。
“为了防止你又半夜偷吃。”诸葛亮回答。
“我要果儿。”我说。
“乳母看着,果儿已经睡了。”诸葛亮仍旧淡淡的说。
说罢,他卸了外袍,吹了灯烛,直接就往塌上躺了。我无奈也只好暂且躺下盖好被子。刚吃饱,睡又睡不着,听着外边寒冬凛冽的风,我心里又生出些小九九来,于是问诸葛亮:“我们俩人躺在一张床塌上,为什么要分开盖两床被子?”
暗夜里,我瞧诸葛亮闭着眼,也不知他是听到还是没有听到,于是我将自己的棉被踢了,扒开他的被子,钻了进去。
果然又香又暖和。
诸葛亮就连睡觉也躺得端端正正的,一副不可侵犯的模样,不过不好意思,这些对我统统都没什么用处,越是正经,越能挑起我的兴趣。
我伸手摸了摸他胸,挺结实的,又摸了摸他的肚子,热乎乎软软的,还要往下摸的时候,他突然一把抓住我的手。
“怎么连睡觉也不老实。”他仍闭着眼嘴里说着。
“我一直这样……你又不是今天才认得我。”我哼了一句,随口说着。
诸葛亮闻言,睁开眼侧头看我,忽然伸过头来在我额头上亲了一下,那薄薄软软的唇印在我的头上时,湿湿暖暖的。
“现在可以睡了吗?”他问。
诸葛亮到底哪根筋不对了??我受到了惊吓,脸红心跳着,五个手指头被我轮流放在嘴里瞎啃了一会,被今晚他的举动搞得措手不及。
“不、不行。”我轻轻拉了拉他的胡须,心虚的回答。
“你看你,留这么长的胡子做什么,好像个老头。”我岔开话题道。
“没记错的话,过完年,你就……”我暗自算了算,道:“五十了。”
“五十,也算半个老头了。”诸葛亮有些自嘲起来。
“都说五十知天命,你知了么?”我随口蹦出这句,却感觉到一阵无限伤感。
果然他停滞了一会,道:“先帝六十三岁崩殂,尚不知天命。”
“马上就要建兴八年了。”我离他近了些,“还要北伐吗?”
“天命在汉,曹睿必亡。”他言简意赅。
这时我好像又懂了一些,原来他的“天命”就是季汉的“天命”,他们早已彻底融为了一体,季汉的命运就是他的命运,季汉的未来,就是他的未来。这样坚实的关系,任谁也拆散不开。
那便枕着季汉最坚实的臂膀好好睡一觉吧。
作者有话要说:
现在能甜尽量先多甜一甜,因为后面就…………
最近真是气死我了,本来感冒快好了,结果贪凉喝了冰奶茶又吹了空调,现在又倒下了。。。生病的日子里写点甜文续命。。
第83章 悲音
建兴八年,第四年了。
我指的是我来这里的第四个年头,其实不仔细掐指算的话,根本意识不到时光飞逝得如此之快,诸葛亮也跨入了人生中的一个新阶段。
最近他总拿刘备死前那句“人过五十不称夭”来打趣自己,我却一点儿也不觉得好笑。如今的他,白头发是实实在在多起来了,总有一瞬间让人不忍卒看。
他的回归永远只会是短暂的,因为还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他去做,和他单独相处的时间多了,就会自私的希望他只是属于我一个人,但每当梦醒时分,见他伏案而书时,心中又是酸楚,又是一阵失落。
除夕那晚,依照以前我与他的“惯例”,我们仍在庭前放了一盏孔明灯,他看着那灯飘摇直上,脸上却无半点喜悦之色。
“张裔病重。”诸葛亮说。
张裔在我来到相府时便已经是一个年过六旬的白胡子花花的老头,诸葛亮屯兵汉中时,让他做了留府长史,蒋琬也只是从旁协理,他便是相府的中流砥柱。这人的由来我也素有耳闻,最初是刘璋的手下,后归降刘备,刘备封他做个巴郡太守,结果上任途中被人掳走,又被拿去献给了孙权,来来回回,最后还是诸葛亮派邓芝使吴左说右劝好歹让孙权松了口,张裔也不敢耽搁,连夜就跑路逃回了成都。
这几年无论相府公事私事,张裔也算做得劳心尽力,与杨仪一样,诸葛亮也夸他行事机敏,才诚堪之。这么一个得他看中的人才病重,怎么能不使他感到焦灼呢。
新年伊始,我很认真的为他梳发,短短四年,我眼见着那乌青的发丝变成如今的玄白掺杂。他坐在铜镜前一动不动,凝视着自己的双眸,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今日是正月初一,他要进宫朝贺,因此平日的玉冠也要改成与朝服相配的进贤冠。
我为他换上朝服,忍不住将头埋入他怀里片刻。最近我亦有“年与时驰”的想法,异常珍惜短暂的相处时光,只有这时候我才希望他是一个普通人,我想与他有更多的时间来情意缱绻,耳鬓厮磨。
而现在我不得不放开他。
五十岁的诸葛亮身穿朝服,迎着冬日的朝阳走在前头,步伐沉重却充满了干劲。他忽而转头朝我说:“今日外边风大,注意不要着凉。”
我点点头,说:“早些回来。”
第四年,我与他的情感竟然也这样趋于稳定下来,此时的我像极了平常人家的妻子送丈夫外出、交代叮嘱、继而等他回来的样子。我开始适应起了这个角色。
又过了不到半月,张裔病逝。
虽然早已有他病重的消息,原以为春节一过,天气回暖,万物复苏,他的病也会逐渐好起来,没想到仍是逃不过这一劫。死时六十五岁,在这个平均寿命都很低的时代,张裔也算是高寿了。
丞相府失去了一位中坚力量,诸葛亮也失去了一位得力助手,府里官吏自觉身着素服前去祭拜,原本就庄严的相府如今更加肃穆了几分。
蒋琬身着素服站在长廊下,凝眸望着远处,空气清冷,大雾迷茫。
“你在看什么?”我问他,而这一问,终究将他拉回了现实。
“转告丞相,请他节哀。”蒋琬对我道。
“为什么不自己去说?”我问蒋琬。
“丞相现在正是最伤心的时候。”蒋琬道。
我摇头笑了笑:“正是最伤心的时候……明知道这时候劝他节哀就是一句废话。”
蒋琬眼中仍旧盯着远处,仿佛极力要从烟雾茫茫中寻到什么。
“大汉前路,宛如这茫茫大雾。”蒋琬说。
一个张裔死了,竟也让平日风趣轻松的蒋琬变得如此沉重。
“你知道张裔死后,谁将能接任他吗?”我问。
蒋琬摇着头,似乎没有在意我的问题。
“是你。”我道。
蒋琬侧头看了我一眼。
“也只有你。”我与他一同凝视着什么都看不清的远方,继续道:“因为此时,你就是丞相身边最重要、亦是他最信任的人。你,要让他看到大汉的未来和希望。”
“连你也颓然,那么谁能助丞相振作?”我语气诚恳,带了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