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江淮一些地方的官户、乡绅便是采用了庄园的生产模式,除了经营田产,也有雇佣女子进行纺织、刺绣等活计,虽然涉商,却仍旧是士族阶层。
安家虽然没有作坊,不过拥有桑园后,桃江的一些锦缎庄也不得不与之合作,这是发展扩大安家的机会。一直依靠现有的底蕴和江家消磨,迟早有一日会将安家的家底都败掉,所以也要开源才是。
安家拿下马家的桑园很容易,但是马家虽然将桑园卖给了安家,却也带走了采桑养蚕缫丝的能手。
这些人没了,安家还能再找,不过马家也堵住了安家想通过桑园来赚钱的路。所以这种时候,安家便不得不找别的作坊织,以及吸引别处的布商、绸缎、锦缎商。
李锦绣看中了包括郑楚儿在内的娼妓的才貌,还有心思和手段。而郑楚儿等也知道安家不会没有条件,只是让她做些出卖色相的事情,比起以前已经好太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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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桐可不知县城中发生的事情,她自从知道自己买错了药后,差点没去找那掌柜算账。可是思来想去,是她自己没说清楚,也怪不得别人,于是作罢。
她不想见到许相如,怕自己会时刻想起自己的愚蠢行为,又会想到执笔之人在背后掌控别人命运、戏弄她得逞的得意。
不过那掌柜卖给她的药,作用果然不错,第二晚的夜里,她居然怀念起和许相如共度的春宵来,吓得她不得不用冷水洗脸,让自己清醒一些。
正在她担心自己从今往后会不会成荡-妇之时,往后的几夜却是没有再产生这样的感觉,她才想起掌柜说要服用十天半个月,才会有半年的成效。
饶是她再躲着许相如,可只要许相如还在安家一日,她们就总能碰上。而且许相如的腿伤还未好,她也不好放她一个人回许家。
其实许相如也不是没受过伤,以前割早禾时就被伤过小腿,第二日她也就得跟往常一样下地干活。安桐的担心虽然是多余的,但是许相如却不会主动去提,她还想弄清楚安桐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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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未等安桐把许相如从安家盼走,安家便来了一伙人,这伙人有强壮威猛的壮士,也有饱经沧桑的妇孺,这无论怎么看都凑不到一块儿去的人站在众人面前时却意外和谐,因为他们中为首的是一位身穿锦袍,看起来颇有气势的郎君。
只听见这郎君有理有节地问道:“许家行一,名讳‘相如’的许大娘子可在贵宅?”
众人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他问的是许相如在不在安家,当然,安里正也是见过世面的,自然看出了他的身份来,虽然不清楚他找许相如做甚,不过不妨碍他干脆利索地让人去将许相如喊出来。
任翠柔则在偷听到他们的话时,早就跑到偏院去找许相如:“许娘子,前堂来了一伙人说是要找你。”
许相如心中一动,问:“什么样的人?”
任翠柔一形容,许相如便有了底,这是她亲父身边的推官蒋从毅,所以……她的亲父许仁昶派人来找她了。
第74章 认亲
在许相如出来之前, 安里正便小心地打量着蒋从毅, 他的心里也犯嘀咕, 瞧这郎君分明就是上过战场杀过人的,兴许还有官职在身,他跟许相如能有何关系?
“敢问足下尊姓大名?”安里正笑呵呵地问道。
蒋从毅的目光一直都放在从后院到前堂的廊庑处, 闻言, 则道:“是某失礼了, 没有早些自报家门。某是江南东路转运使麾下的推官,姓蒋,字在坚。”
安里正瞳孔一缩, 连忙起身行礼:“方才不知是蒋官人,礼数不周,还请见谅。”
蒋从毅回礼道:“某是微服来此办私事,安里正不必拘礼。”
安里正的心还在“扑通扑通”地跳,这可是转运使身边的幕臣, 虽是推官, 可也比知府还高的官阶。若他是带着善意来的, 或许能安家能就此结一段善缘……
安里正知道他的身份后,倒是没有多问他找许相如所为何事。很快, 许相如的身影便由远及近地出现在廊庑下。
蒋从毅见状, 忙不迭地站起来,而跟在他身边的几个妇孺也都伸长了脖子望去。待许相如走到门口, 蒋从毅将许相如的样貌记下, 又问:“敢问小娘子可是许家大娘, 许相如?”
虽然许相如认识蒋从毅,不过她此时还未见过他,于是佯装好奇地问道:“正是,敢问这位郎君是何许人也?”
蒋从毅一直绷着的脸,神情终于出现了一丝松动,他面上一喜,敦促了一下那几位妇孺:“你们还不快些上去认一下?!”
她们只好凑到许相如的面前去,盯了没会儿,便争先恐后地道:“是了、是了,真像!”
“像故去的二弟妹,这脸蛋……一样的好看!”
许相如一脸茫然地看着她们,可心底里已经知道她们是谁。这里头有她的大伯父之妻宁氏,有小姑姑许幺妹……
这些都是当年和许相如的亲娘一起生活过的亲眷,而许仁昶自然不可能亲自前来认人,所以让这些妇孺跑了一趟。
当然,许仁昶让她们大老远地跑来,又何尝不是对她们的一种惩罚呢?当年她们将他的女儿赶走,如今就得她们亲自去将她迎回来。
不过前世许相如是回到长乐之后才认回亲父的,可没有今日这一出。
蒋从毅松了一口气,虽说有许仁旭夫妇作证,可漕使也不敢保证是否是他们为了能过上好日子,所以故意蒙骗他的。可是只要有这万分之一的可能,他都要去确认,故而亲自派他来办此事。
许仁旭夫妇有可能抱了别人家的孩子,可这小娘子的相貌却是骗不了人的。接下来便是要将她带到漕使身边去认亲了!
蒋从毅正要上前与许相如说话,后者却是退后了好几步,警惕道:“你们、是何人?”
几个妇孺连忙上前,七嘴八舌:“相如,你难道忘了吗?我是你婶!”
“我是你姑姑!”
“我是……”
许相如瞪大了双眼,摇头道:“我只有爹娘,不曾有别的亲人。”
许幺妹推开众人,热络地抓着许相如的手,道:“相如你离家的时候还小,所以忘记了也是正常的,不过我们说的可都是实话……”
她们将许相如本就没忘记的身世再说了一遍,自然将自己当年做过的过分的事情都抹去了,也将自己塑造成一个对于许三将她带走而很是痛心的亲人。若非许相如对于幼年时吃过的苦记忆尤深,她怕是要被她们哄过去了。
蒋从毅见许相如皱着眉头,一脸警惕,便清了清嗓子:“你们都先退下,这儿暂时没有你们的事情了。”
许幺妹有些气愤,道:“蒋从毅,你虽是推官,可怎能这么跟我们说话?!”
蒋从毅懒得理她们,若非她们有用处,漕使又怎会认回她们呢?
他板着脸,而许幺妹她们想起自家的二哥,也渐渐地生出畏惧来,于是乖乖地退到一边,让他跟许相如说。
其实许多事情许幺妹她们都已经跟许相如说了,蒋从毅似乎也没什么可以说的了。他沉吟了片刻,道:“一个月前,有一对夫妇从临安乘船到了江宁,他们也不知从哪儿打听到了我们漕使的名讳,于是找上门认亲。漕使接见了他们,发现他们正是漕使的三弟以及三弟妹。”
许相如道:“家父名讳仁旭。”
蒋从毅道:“许仁旭正是漕使的三弟,而漕使名讳仁昶,乃濠州长乐人。而小娘子正是漕使的亲生女儿,‘相如’的名讳也是漕使亲自起的。”
“那当年他为何要抛弃我呢?”
说罢,许相如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让蒋从毅不由得紧张。
“当年、当年漕使也是迫于无奈……”说着说着,蒋从毅便说不下去了,“待小娘子见了漕使,漕使必定会亲自与你细说的。”
“所以你要带我走?”许相如又问。
蒋从毅道:“这是自然,小娘子是漕使之女,这些年已经吃了许多苦头,漕使实在是不忍你再过这么艰辛的日子。”
许相如忽然回头,她看着不知何时走了过来,却一直不出声的安桐。
安桐已经从刚得知许相如的身份时的震惊中缓过神来了,她曾经迷茫许相如是否是真的书中的女主,可如今看来,她确实是执笔之人的宠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