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婆婆家那边有许家,江晟安不能和邵茹再在张婆婆家相会,故而特意挑选了远离浮丘村的一处废屋。
这屋子本是一个寡妇住的,她刚嫁进门没多久便死了夫婿,后来又趁着屋子离村子远而与人幽会。后来被村里的人知道后,没多久,她受不了那些辱骂,便跳河自尽了。
寡妇死后,她也没什么财物,加上这屋子靠近那条又荒又臭的河,没人会图这屋子。而且此处死了不少人,无人敢住,也无人敢来,这屋子便彻底空了下来。
屋子周围的芦苇有人一半高,加上树木的遮挡,他们过来此处也不容易被人发现。
邵茹来了以后,看见江晟安有些佝偻的身影,心中略心疼。再看他那憔悴和委屈的模样,她更是心疼。
伸手贴着江晟安的脸,邵茹道:“江郎,你看起来憔悴多了。”
江晟安握着她的手,为她的关心和体贴而感到熨帖,要知道在安家,可没有人关心他的面色会如何差!
邵茹今日一直都在安家,自然知道发生了何事,她这也是找了机会偷偷跑出来的。明明他们便是相爱的,可却得像偷情之人似的偷偷摸摸,真不公平!
“我也没办法,我那日回去与爹娘退婚,可是爹娘不同意,还逼着我跪祠堂,跪在列祖列宗面前认错。我真的不想娶那个毫无是处的安桐!茹儿,你可知,我最想娶的人是你!”
“我知道!”邵茹安抚着他,“我知道,我知道江郎你尽力了,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们都没法轻易去左右!”
“安桐那日威胁我,我便知道,安家又有了给江家下马威的机会!若非安家仗势欺人,我们江家何至于看得上安桐!”
俩人许久未见,此时又满腹心事,自然是搂抱在一起,诉尽衷肠。
邵茹也趁此机会与江晟安说了不少安家的事情,不过因她多数时候都是跟在安桐的身边,也无需她去做什么粗活,她便一直都没法打听到更为有用的消息。
她想着,若能帮江晟安打听到许相如所掌握的关于安桐的把柄,那江晟安以此来退婚的筹码又多了一件吧!
江晟安似乎想起了什么,从怀中掏出了一支玉簪,道:“这么久以来,我也没送过你像样的礼物,但愿这支簪子你能喜欢!”
邵茹接过簪子,端详了片刻,温柔地笑道:“江郎送的我自然喜欢!”
“我帮你簪上?”江晟安道。
邵茹却拒绝了,她道:“无论江郎送我什么样的簪子我都喜欢,只是我更喜欢眼下的木簪子。因为此木簪子是张婆婆送我的及笄礼,它对我而言很有意义。况且我喜欢更简单的饰物,它虽然朴素不起眼,可木簪子也有木簪子的美呀!所以江郎能否原谅我,只能将这支簪子珍藏起来了。”
江晟安紧紧地握着她的手,称赞道:“茹儿,你是我见过的最淳朴、不矫揉造作的女子了!既然这木簪于你而言,意义非凡,那便不换了。你喜欢木簪,我日后便为你刻木簪!”
“江郎,你真好!”
江晟安抱着邵茹,感受着她身上的芬香,心里暗暗决定,一定要想办法光明正大地娶邵茹,这个才是值得他相伴一生的女人!
第27章 许事
浮丘村的东边天际已经微白,西边的弯月却依旧静静地挂在天上。
许相如从噩梦中惊醒, 她捂着双目喘了会儿气。
她又做那样光怪陆离的梦了, 梦中发生的事情她醒来后总是能忘得一干二净, 唯一忘不掉的是最后经历的那个可怕的画面。
想到这里, 她便觉得眼睛受那个噩梦的影响, 而微微作痛。
半晌后,她掀开盖在自己身上的薄被起来洗漱。
她刚打开房门, 便见到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从院墙中爬了进来。
许家的院墙太矮了,任何人都能爬进来, 只是在此之前, 许家还未曾遭过窃贼。许相如的心一紧, 却忽然发现这鬼祟之人的身影颇为眼熟, 她开口道:“爹!”
许三吓了一跳,见是许相如, 当即骂道:“你鬼鬼祟祟的在做什么?”
“……”许相如无言以对, 她知道许三心里有鬼, 所以也没在意这些, 而是问,“爹夜里去哪儿了,何以翻墙回来,不走正门?”
她记得昨日许三吃过晚食后便出门去了,还美曰其名去散心。她夜里很早便睡了, 也不知道他夜里是否回来过。不过显然, 他昨夜压根便没回来。
“夜里没去哪儿, 就是半个时辰前去田里看了会儿,这刚回来。”许三有些不耐烦,说着便往屋里走。
许相如闻到他身上的胭脂水粉味,知道他必然又是去寻欢作乐了。好不容易让他收心养性,可交了免役钱后,他又慢慢地恢复了本性。
“娘半个时辰前去看过田了。”许相如毫不留情地戳穿了他,“从县城回村的路途遥远,又黑,爹是如何回来的?”
“你胡说什么?何时轮到你来管你老子的事情了?”许三恼羞成怒。
许相如并没有退缩,而是逼问道:“又是何人找爹去踢蹴鞠的?”
许三没理她,转身回屋关了门。
许三的沉默和不配合让许相如很是头疼,她想,此事或许还得她娘去问才有用,她是晚辈,许三压根不会跟她说实话。
冷水拍在脸上,许相如一下子便精神了起来。而许王氏没过多久也起来,母女俩说了会儿话,便开始忙碌。
许相如挑着两个木桶去村中的井口处打水,杜大牛的二儿子杜粟早就侯在井旁,见许相如出现,他立刻过去道:“许娘子,我帮你打水!”
许相如笑了笑,轻巧地避开了杜粟,道:“杜家也得打水,我便不必劳烦你了,我自己来就好。”
杜粟没说什么,却将许相如的桶抢了过去,闷着头便去打水。许相如在后头察觉到他的异样,但也没开口。
杜粟打了满满的两桶水,又要去帮许相如挑回许家去,不过许相如捏着扁担不肯松手。杜粟见状,直接提起系着木桶的麻绳便往许家去。
许相如十分无奈,她自然知道杜粟对自己的心意,只是她对男女之情却没有半点心思。她三番四次拒绝杜粟,可他竟也不死心。
本以为杜粟打算帮她干活以感动她,却不曾想杜粟道:“我娘托人给我说了一门亲事。”
许相如微微诧异,随即笑道:“恭喜杜二郎,这是喜事。”
杜粟的身形一顿,他拿难过的眼神盯着许相如片刻,才道:“对许小娘子而言,这确实是喜事,毕竟我日后不会再缠着你了。”
“……”许相如稍微敛去笑容。
杜粟又道:“我日后不能再帮你了,所以趁着还有机会,我想尽量帮你。你一个弱女子,每日都要挑水,实在是幸苦了。”
许相如想说这点幸苦算不得什么,不过事到如今,她只能开口道:“谢谢。”
眼看着许家也快到了,杜粟踟蹰了好会儿才问:“能冒昧问一句,你爹回来了吗?”
“……”许相如敏锐地察觉到了杜粟的措辞,“回了,看来你知道他去了哪里。”
“昨日我和我爹进城置办什物,回来的时候已经黄昏了,我们在渡流庄看见你爹上了一辆马车,朝县城的方向去了。”
“马车?”
杜粟道:“那辆马车很是显眼,毕竟上面绣着马家锦缎庄的花纹,谁也知道那是马家锦缎庄的马车。”
许相如越发困惑,她可不知道什么时候许三还和马家锦缎庄的人有了往来,而且对方甚至愿意用马车接他,可为何不在浮丘村,而是在与浮丘村相隔几里的村子渡流庄?
杜粟也是知道许三的为人和做出的混事的,当他看见许三上了马家的马车时,本想立刻回去跟许相如说。
可他爹却与他道:“儿啊,你还放不下吗?那是马家的车,马家可是瞿川数一数二的商贾之家,我听闻许三在帮马家的郎君踢蹴鞠,许三这想必是入了马家郎君的眼呢!”
“马家为何会忽然找他去踢蹴鞠?况且我从未听说过他会踢蹴鞠呀!”
他爹杜大牛意味深长道:“是啊,马家郎君本就不认识许三,而许三也不会踢蹴鞠,你就没想过这是为何?”
“为何?”
“你怎会如此愚钝!那必然是马家有所图啊!”
杜粟道:“那就更加要与许家娘子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