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里想到君慕凛,便又琢磨起那所谓的东蓁使臣来。霜月殿里人越聚越多,男左女右分席而坐,已经差不多都坐满了,她还看到孟书玉冲着她招手。可是东秦使臣还没到场,歌布国君也没到场,贵太妃就更没到了。不过有皇子公主已经走了进来,为首那一位自然就是淳于萱,只见她脚步匆匆,明显是想把后面的那些弟弟妹妹甩开。
终于淳于萱落座,一向宫宴的座位都是按照位份高低来排的,但今日是贵太妃寿辰,所以做为贵太妃的亲戚,罗安公主府和孟府的排序自然就最靠前。淳于萱坐得离白鹤染很近,近得可以让她清楚地看到淳于萱眼里对于那些皇子公主的厌恶。
可厌恶是她的情绪,那些皇子公主却并不明白,皇子们往男宾席去,那些公主们便走到女宾这边,自然是要与淳于萱坐到一桌的。甚至还有两个年纪小的孩子不怎么会看眼色,乐呵呵地往淳于萱身边凑合,其中一位还伸出手去拉淳于萱的胳膊,甜甜地叫了声:“大姐姐。”
淳于萱恶心坏了,狠狠把手甩开:“滚一边儿去,别叫我大姐姐,简直恶心!”
那位小公主被甩得一趔斜,往后退了两步,到底是没站住,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白鹤染隔壁桌的一位夫人站了起来,匆匆跑上前将那位小公主给扶了起来,看样子是有心想跟淳于萱理论两句,可再瞅瞅被自己扶着的孩子,到底还是低了头,无奈地认错:“圣运公主息怒,小公……她也不是有意的,以后不会再犯了。”
淳于萱又是一声冷哼,刚想斥那夫人,身边侍女赶紧扯了她一把,小声说了句:“今儿是好日子,陛下还要为您和琴扬公子赐婚呢,可不好在这种时候动怒。”
淳于萱这才把气咽下,挥挥手,让那夫人走了。
那位夫人拉着那小公主回了自己的位置,长吁短叹,白鹤染听到她跟同桌的人说:“咱们只想着为女儿讨公道,可是这些孩子怎么办?他们是无辜的呀!我的女儿生下这孩子之后就疯了,到现在都还关在后宫里,也不知道是哪般境况。但想也知道不会好,我想看看她,求了几次都不让进宫去看。几位,既然今日决定了讨说法,咱们就一定要坚决一些,绝不能让步。同时也得考虑这些孩子们,这些事情摆在明面上说出来,孩子们怎么办。”
夫人们又沉默了,是啊,孩子怎么办呢?这事搁着不说,孩子们就还是皇子和公主,可若是说了,这些孩子又算得什么?他们该怎么活下去?
大殿下,随着这些皇子公主的到来,新一轮关于流言的议论又开始了。
这些话再也瞒不过孟夫人的耳朵,听得她脸色愈发的难看。
“书和。”孟夫人又抓了她的手,“你说这些人是不是疯了?这样的话是可以在宫里说的吗?他们怎么敢质疑国君?都不要命了吗?书和,你说,这些事情究竟是不是真的?”
白鹤染失笑,这位孟夫人嘴上说着不可以质疑国君,可心里也是好奇的,毕竟没有人会面对八卦真正的做到无动于衷。
她告诉孟夫人:“女儿不知真假,但只知道有句话说得好,这世上任何一件事情都不是空穴来风,否则为什么只传国君不传别人?为什么只讲这件事而不讲别的事?”
“你的意思是说,有可能是真的?”孟夫人脸都白了,“那可怎么办?就算是真的,这些夫真的就能讨回公道来吗?国君陛下可能会承认吗?该不会……该不会一怒之下把她们都杀了吧?”她开始哆嗦,“书和啊,国君脾气暴躁,当朝杀人的事都做得出,何况是一场宫宴。如果今日她们把这公道给讨了,说不定这里就会血流成河。你听娘亲说,一会儿不管发生了什么,你只管自己跑,能出宫就出宫,出不了宫就去找你姑姥姥庇佑,她一定会保你。”
白鹤染不解,“母亲这话是何意?我就算出宫也是带着您一起,何况这事儿跟咱们孟家也没有什么关系,咱们家又没有女儿送进宫去,国君就算发火,也不会把火气往我们身上发。”
孟夫人却摇了头,“你不懂,这事儿我也得跟着一起做。虽然现在孟家没有女儿送进宫,可是你也到岁数了,今年的夏选就有你的名额。如果她们说得那些事都是真的,那我是绝对不会让你进宫去受那个罪的。所以我得跟着她们一起问这个真相,所以他的火气就也会发到我们身上。书和你听娘亲的话,一会儿能跑就跑,跑不了就找你姑姥姥,听到没有?”
白鹤染点点头,还不等说什么,这时,就听大殿主位高台上有太监唱喝:“国君陛下到!”
紧随其后,殿外也有一声唱喝传了来——“东秦使臣到!”
第1193章 快被太子殿下气死了
人们就矛盾了,一边是国君来了,要起身叩拜。可另一边东秦使臣也来了,他们也好奇,很想看看来的东秦使臣是个什么样子什么身份。
这一矛盾的工夫,就让现场气氛显得有些尴尬,因为国君已经走到主位前了,甚至都已经坐下了,却仍未见下方朝臣与家眷有所反应。非但没有叩拜高呼万岁,甚至他们连站都没站起来,就坐在座位上转脑袋。一边儿转向他这边,一会儿又转向殿外。
淳于傲肺都要气炸了,猛地一拍龙椅的把手,下方众人这才反应过来,一个个赶紧起身跪地磕头,齐声高呼:“国君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可仍有一人没有下跪,站是站起来了,但人却转向殿外的方向,伸着脖子掂着脚往外瞅。
有宫人提醒:“大胆!什么人竟敢不跪?”
白鹤染猛地回头,一道目光带着杀人瞪向那宫人,竟是瞪得那宫人蹬蹬倒退两步。
淳于傲也看见了她,盛怒的情绪竟也在这一瞬间冷静下来。
白鹤染瞅了淳于傲一眼,这是她第一次亲眼见着这位歌布国君,以前她曾想过,淳于傲大名灌耳一年多,待见面那一日一定要好好瞧瞧,这位她这身体的大舅舅是何等模样。
可真到了这一刻她却没工夫多瞅了,因为全副心思都放在了即将要进殿来的那位东秦使臣身上。东秦使臣,之前琢磨不透的东秦使臣,这会儿竟一下子就猜到了那人是谁。
君慕凛的信她已经收到有几日了,按说已经过了他到凤乡的日子,二人却一直未见。
今日歌布宫宴上突然冒出来一位东秦使臣,她还用猜是谁吗?
果然,殿下有脚步声传来,白鹤染的目光又转了回去,正好看到一玄袍男子从殿外大步而来。一只手负于身后,一只手执于身前,一双紫瞳,一脸邪魅。
这不是君慕凛又是谁?
她笑了,冲他招手,亦换来他的一笑。
这一笑,立时化了短暂分离之苦,笑得她心都跟着甜了起来。
玄袍男子走至殿中心,站定身形,仰头看着高位上端端坐着的歌布国君,笑声朗朗而起:“听闻今日贵太妃做寿,本太子既来凤乡坐客,又如何能不来贺一贺太妃寿喜?国君陛下,你说是不是这番道理?欢不欢迎本太子来贺?”
淳于傲内心咆哮,早把个君慕凛给骂了个千千万万遍,可面上却无论如何也不能表现出来。一来他是国君,歌布与东秦的关系再不好那也是背地里的,明面上,两国依然是保持着友好建交,歌布依然是附属于东秦的存在。太妃大寿,东秦能派一位皇子来贺寿这可是给了天大的脸面,如何能说不欢迎?如何敢说不欢迎?
二来,他的眼里还看着白鹤染呢!那个唯一没有随着与宴宾客一起跪下的小姑娘,如今是他心头大患,甚至比君慕凛突然到来还要让他更伤脑筋。他宝贝女儿的命在人家手里,他听说过太多有关于天赐公主的事情,完全相信只要自己对君慕凛有任何不友好的表现,这个报应会立即报在自己的女儿身上,白鹤染绝对不会手下留情的。
于是他站了起来,下了高位往前迎了几步,一直迎到君慕凛跟前,这才也大笑出声:“没想到太妃寿宴,竟引得十殿下亲自到贺,孤王实感荣幸之至。十殿下快快请上坐!”
这一声十殿下,唤得歌布朝臣们齐齐一个哆嗦。十殿下?那不就是东秦手握重兵的战神王爷么,那是东秦皇帝最看重的一个儿子,是东秦皇位的继承者,他怎么亲自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