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所有人都朝他施压,他爱染染的心也不会变。
多好啊。
可是被他爱的人不是她。
幸运的人是染染。
*
眼看着苏浅离开,时柏利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什么,他想要和苏芸说话。
然而……
“我想留下来陪浅浅,这次你自己回去吧。”苏芸躲开了他伸来的手。
时柏利一怔,很不解,也很气:“芸芸!”
“柏利,”苏芸忽然叹气,神色前所未有的复杂,“我一直觉得自己是了解你的,可看到你一次次在染染的问题上失态,变得很不像一个父亲,我就……”
有很多的话想说,然而话到嘴边的刹那,她又觉得不知道该说什么,或者说,该如何说出口。
“你让我觉得很陌生,很失望。”最终,她说。
时柏利意图解释:“时染……”
苏芸不想听。
“我累了,想休息,你早点出发吧,别误了飞机。”她转身,走了两步,站定背对着他再说,“我想我大概知道浅浅为什么一直不愿意叫你一声爸爸了。”
“苏芸!”时柏利叫出声。
然而苏芸脚步不停。
偌大的客厅里只剩下了他一人。
胸膛剧烈起伏,他跌坐回沙发上,岑衍那些威胁的话再一次清晰浮现。
一遍又一遍。
*
黑色宾利在马路上平稳前行。
徐随再一次看向后视镜,犹豫片刻还是劝道:“岑总,不如我送您回医院吧,医生说了您得住院观察两天,您……您还喝了酒,您现在脸色很不好看。”
岑衍双眸紧闭,脸色发白。
“不用。”他拒绝。
徐随很担心,想了想,说:“不如我请黄医生过来一趟吧。”
黄医生是岑家的家庭医生。
怕他再拒绝,徐随忍不住提了时染的名字:“您还要照顾时小姐,如果您……怎么照顾她?时小姐要是知道,肯定会担心您。”
岑衍眼珠微动。
担心么?
他极其冷静地想,不会的。
她不会担心他,看到他病倒,她只会开心,大约是想,这样的话他不会有时间纠缠她。
“别让那边知道。”末了,他低声说。
徐随松了口气:“是。”
之后,车内再无声音。
徐随下意识又看了他一眼,见他重新闭上眼,不免心中叹息。
岑总明明那么在意时小姐。
知道时小姐在她父亲那受了委屈情绪不佳,不顾医生阻拦出院,明知自己身体要调养,还是陪时小姐喝了酒,不肯回医院怕也是担心独自在香樟公馆的时小姐吧。
可时小姐……
唉。
*
时染做噩梦了。
还是那挥之不去无法摆脱的黑暗画面,那浓烈得仿佛要侵入她身体里的血腥味,想逃逃不了。
绝望又无助。
呼吸好似越来越困难,就在她以为就要死去之际,一只手抓住了她。
温暖的温度迅速蔓延,驱散了她身体里的寒意。
恍惚迷糊间,她似乎听到了一个声音——
“染染……染染……”
一声又一声。
渐渐的,那些不安褪去,绝望窒息的感觉也在慢慢变淡。
她好像……能呼吸了。
情绪平复,她的身体终于不再那么僵硬紧绷。
好累。
她只想,只奢望能好好睡一觉。
……
翌日。
时染迷迷糊糊醒来的刹那,头顶吊灯亮光刺眼。
周围很亮。
所有的灯都开着。
条件反射般的,她闭了闭眼。
再睁开,还来不及清醒,一堆零星片段漫天雪花般朝她袭来,片段连接成记忆,逐渐清晰——
她喝了酒,岑衍来了。
岑衍那么恶劣地欺负她到那种地步,还是在车上。
她哭了,不管不顾发泄似地狠狠咬他咬出了血。
他问她要不要喝酒。
他说嫁给她。
他……
脑袋忽的钝痛了下,时染蹙眉,而后画面一转,竟变成了回国那晚的种种,先是她记得的被扔进浴缸里的画面,而后是……
她一向只要醉酒就会断片,记不起事。
然而现在,回国那晚被遗忘的,一一清晰补齐,昨晚的点点滴滴竟也记得**不离十。
脑袋还是昏沉泛痛,是宿醉的后遗症。
时染难受地按了按额角。
然而才动了动,她忽然意识到什么,下意识的,她转头看向床头柜。
时间……
她竟然……沉睡了一整晚没有醒过。
不对。
这不是她的公寓。
心头一跳,时染猛地起身。
而后……
她看到了对面沙发上坐睡着一个人。
岑衍。
几乎是同一时间,她看到他睁开了眼。
第52章
四目相对的刹那, 昨晚的记忆再次浮现, 继而是回国那晚她搂着他想要吻他的画面。
那么清晰。
岑衍她对视两秒,拿过面前一只纸袋起身走到她面前。
“先洗澡,我去给你准备早餐, 这里是衣服。”他递给她。
时染没有接。
岑衍平静放下, 心念微动,情不自禁的,他伸手想要摸一摸她的脑袋。
“啪——”
他抬手的那一秒, 时染心跳骤然漏了拍,被欺负的记忆汹涌而出,时染清楚记得他这只手昨天对她做了什么, 是如何欺负她, 而此刻竟然又要……
完全是失控下重重的一拍,清脆响亮。
岑衍的手被打掉。
红印迅速蔓延。
垂眸, 她胸膛微微起伏, 呼吸稍显急促。
岑衍望着她, 平静无波的深眸里终是涌出些许波动。
他开口:“想起来了?”
虽是疑问句,但话里话外皆是肯定意味。
他揭穿了她。
情绪仍有些难得失控,大脑空白, 时染矢口否认:“没有, 我应该想起什么?”
岑衍眸色沉静。
下一秒, 他转身走到沙发那, 俯身将茶几上自己的手机拿起继而回到她面前。
“需要听一听?”他示意她看手机。
时染呼吸微滞。
修长手指在手机屏幕上轻点几下, 一道微醺下娇媚挑衅的声音飘落进空气中——
“因为……他不行啊……”
时染落在床上的一只手无意识地猛地攥成了拳。
“还要继续么?”喉咙有些发紧, 但岑衍仍然克制平静地问,波澜不惊。
时染抬眸和他对视。
这张脸……
胸口有火焰窜起蔓延至四肢百骸,熊熊燃烧,无法发泄。
但,时染还是硬生生忍住了。
她冷静了下来。
唇畔勾起几分颇带风情的笑容,眉目间的嘲讽肆意毫不掩饰,她懒懒地说:“录音啊……没想到四哥竟然有这样的爱好。”
凛冽冷艳悄然浮上她眸底,她对着他挑衅地又扬了扬唇,再开腔嗓音变得轻描淡写毫不在意:“不用继续了,昨晚我就当被狗咬了啊。”
她微微偏了偏脑袋,最后冲他笑得明艳。
岑衍一瞬不瞬地看着她,神色依然清冷肃穆不曾有过变化,闻言他也只是说了句:“你可以欺负回来。”
语调很淡,偏偏似有宠溺缠绕其中。
时染面色也不变。
绯色的唇一张一合,她微笑着吐出一句:“没兴趣。”
岑衍也不恼。
“时染,”眼看着她准备掀开被子下床,他望着她的侧脸,问,“什么时候可以在我面前不再戴面具,不累?”
时染动作微顿。
不知是宿醉带来的头疼引发了躁意,还是他的一再提及昨晚纠缠不休让她窒闷,他话音落下的瞬间,她竟然觉得……很生气。
就像昨天他将她惹怒一样。
“四哥说够了么?”她仰起脸,浅笑宴宴,但笑意丝毫不达眼底,“自以为很了解我?再说,我戴不戴面具和你有什么关系呢?”
岑衍再将她揭穿:“所以你还在生我的气,哪怕报复了我也不够。”
似乎很肯定的语气。
时染突然烦透了,身体里的躁意和另一股无法形容的情绪在蠢蠢欲动,像是要冲出胸膛。
她闭了闭眼。
“岑四哥,”再睁开时她彻底冷静了下来,不再不真心地笑,也不再挑衅他刺他心,而是真真切切平静地说,“不演戏,不戴面具,可以。”
睁着黑白分明的眸和他对视,时染说:“席秘书把那条手写信微博给我看了,岑四哥昨晚哄我说不如嫁给你好折磨你,这些,我都记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