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小心被困在结界里了,费了点时间,你没事了吧?”
沐宛童点了点头,暗红眸子看似不经意地扫了容姬和林竹生一眼,客套了两句,就催着伍卿回房休息了。
后面几日的行程,伍卿明显地感觉到他身旁三人的话少了,不说沐宛童和容姬,就林竹生这个聒噪的性子,看到酆都的阴间晚会居然都没露出半点笑意来,一个人独自嗨确实是嗨不起来。
三具行尸走肉陪着他逛地府也没什么滋味,容姬甚至还不小心毁了地府的大门,这锅居然被扣在了他的头上,惹得黑白无常代替他们的阎王老爹四处追债,没办法,他们只好早一步先回去了。
伍卿从地府回来之后,一直睡得不安稳,半夜惊醒,拿出挂在脖子上还残留他体温的玉坠,越来越不确定他当初签下契约这事做的对还是不对,屋子里本来就暗,突然多出来熟悉又陌生的呼吸,伍卿猛地坐起,看见床头一个巨大的黑影,“谁?!”
*
从鬼林结界出来以后,被尘封的妖伍卿的记忆,就像是被砍出了一道口子,开始断断续续地给他传递着什么消息。
刚刚将他惊醒的梦中,他看到妖伍卿被一个名叫水苏的女子挖了心,他一向不相信巧合,目光落在窗台上那株原先只有一片圆叶的绿植上,现在枝条上挂满了四片绿油油的叶片,一派生机勃发的样子,眉头微不可查地皱了皱。
哪有这么巧的事,记忆中的水苏被容姬的父亲打散了魂魄,而这株水苏也是因为被打散了魂魄在这养身的。
妖伍卿本来就要和水苏成亲,可大婚前一晚,妖伍卿和容姬做了夫妻之间的事,正好被水苏的妹妹水寒发现,水寒将此事告诉了水苏,却没想到水苏依然决定要和伍卿成亲。
这婚事最终还是成了,也成功地将仙界对妖界的讨伐延迟。
容姬告诉伍卿,尽管他和水苏已经成婚,可伍卿却不能碰水苏,无论是水苏还是任何女人,除非伍卿想让她们为他而死,同房之时,便是对方死亡之时,药效只对一人有用。
妖伍卿对此没有说什么,也看不出他对容姬有什么怨恨,但是水苏却因此恨上了容姬,水苏坚持和伍卿成亲,是因为她想练成红莲鬼眼救出她的母亲,而容姬这一做法,生生断了她最快的法子。
水苏虽然身为鬼帝之女,可她的亲生父亲确是统领妖界的妖鬼王玄阴水苍,鬼帝水晋和水苍是亲兄弟,由于母亲是妖,父亲是鬼,两人身上流着鬼和妖的血统。
他们有个共同的青梅竹马,鬼女苏黛,这是一段狗血的三角恋,苏黛爱慕哥哥水苍,可她却是水晋的未婚妻,三人一块长大,苏黛与水晋成亲前夕,灌醉了水苍,和他一夜鱼水之欢,没想到怀上了水苏,她带着水苏嫁给了鬼帝水晋。
鬼帝也是在百年之后,一次水苏不小心踏进妖界九川,救出后高烧不止,眼周浮现的曼陀罗红莲才知道,水苏不是他的女儿,最爱的女人背着他怀上了他哥哥的孩子,还瞒着他叫他养了这么久,这叫他怎么不恨。
妖鬼王将带领妖界为祸人间的谣言是他放出去的,他不但要毁了水苍,还想让水苍的亲生女儿,毁了他整个妖族。
那日被水苏偷听到他将置身于仙妖两界大战之外,独善其身,水苏前来制止,他干脆就将计就计,告诉水苏她的真实身份,并捏造了她母亲其实没死,被妖鬼王关在九川之中的说法。
水苏信了,鬼帝就顺势设下一个个陷阱,像是不小心说漏了嘴,告诉她要想进九川只有拥有红莲鬼眼的人才有资格,而她身为妖鬼王的孩子,自然是有的,只不过激活鬼眼,需要解开禁制,和妖结合然后亲手杀了那妖,绝情绝义才能获得红莲鬼眼。
她身上大多都是鬼的血,需要融合了妖血才能开启埋在她身子里的鬼眼,所以她选择和妖力最强的伍卿成亲,不是为了让仙界不再进攻妖界,而是为了献身报仇。
却没想到被容姬的一颗丹药破坏了,她自然不能让伍卿碰,救出仇人手刃水苍的念头一直占据她的脑子,她没办法,只好又找了只妖力稍弱于伍卿的妖,想要靠那只妖解开她身上的禁制,却没想到被容竹李代桃僵。
这对兄妹真的天生克她。
虽然容竹是仙,可他并不是纯粹的仙的血统,也许因为容竹的父亲是妖,和容竹睡了一晚后,水苏还是成功地解开了禁制,当她亲手杀了昨晚还和她温存的容竹之时,红莲鬼眼也就此开启了。
她把这个消息告诉了鬼帝,鬼帝让她在预言之日设法开启九川,以水苏的法力不足以完全开启九川,可是却足够让仙帝认为妖鬼王真的如预言所说,要放出十万凶兽为祸人间。
鬼帝私下和仙帝做了交易,保证鬼界不会参与仙界对妖界的制裁,仙界请出了上古真仙云隐上仙,想靠着开天灵镜想将妖鬼王困于镜中。
大战之时,伍卿身为妖界大将军,必然是首当其冲的,面对众天兵他无所畏惧,可却没有防备他身后的水苏,水苏趁着云隐上仙和妖鬼王打的难舍难分之时,对着妖鬼王喊了声爹,说出了自己的身世,成功扰乱了妖鬼王的心神。
妖鬼王也因为这一分神,被灵镜所伤,此时容姬赶来,要为容竹报仇,拥有了红莲鬼眼的水苏法力大增,容姬不是她的对手,水苏也手下不留情,招招要取她的命,当她用鬼眼摄住容姬心魂的时候,她本想剜了容姬的心,却没想到被伍卿挡了下来,鬼手穿过伍卿的胸,一颗跳动的心脏被她捏在了手中。
随后赶到的容姬的父亲,用他的解厄之血,将水苏打的魂飞魄散,而妖鬼王的魂魄同时也被云隐上仙困在了镜中,没想到妖鬼王舍弃一身修为,硬是分出其中一魄逃出灵镜,趁着水苏的魂魄还没消散完,拼尽最后一口气将她收集到一株铜钱草中,妖鬼王的肉身倒地,幻成了一座仙无法进入的药铺......
这些都是伍卿从断断续续出现的记忆中知道的事,千年之前的恩怨没想到纠缠至今,他想到了沐宛童的鬼眼,又想起容姬曾问他的鬼帝之女,更多的疑惑浮现出来。
既然窗台上的水苏是曾经的鬼帝之女,那现在拥有红莲鬼眼的沐宛童又是谁?
*
伍卿回来许久了,药铺还是没有客人上门,这日他整理着银色储物戒,发现了那妖伍卿扔在戒指中的那条红绳。
他依稀记得,曾经妖伍卿因为药茶不够,把一位客人存在了这跟红绳里,按着记忆中的法诀,伍卿将红绳中的客人放出,白光一闪,被红绳消去周身的森黑鬼气的客人,此时是以生前的模样出现在伍卿的面前。
那是一张伍卿极为熟悉的脸。
第55章 谁才是赢家
谁能想到,红绳中的客人,是真正的沐宛童呢?
趁着‘沐宛童’回校的间隙,在夜交藤的帮助下,伍卿看清了怨鬼沐宛童生前发生的事,这次的画面不像以往的那样断断续续,不清晰,反而一幕幕的,将她的生前往事事无巨细地都显示了出来。
真正的沐宛童从小是阴阳眼,却在两年前被一只拥有红色鬼眼的怨鬼夺走了身子,俗称“夺舍”。那只怨鬼伍卿在恢复起来的记忆中见过,是水苏的妹妹,水寒。
水寒不知道为什么拥有了原先属于水苏的红莲鬼眼,她夺走了沐宛童的身子,不知出于什么目的,以沐宛童的身份在人间生活,却不小心在夺舍的过程里,出现了差错,失去了原本的记忆。水苏带着沐宛童的记忆,开始像个人一样活着。
直到碰到了伍卿,两人一起去了京城,因为厉鬼的祭鼎阵,开始慢慢恢复记忆。
伍卿将一切都联系了起来,这才想明白为什么当沐宛童,不,应该是水寒,和他一起进了黄泉之后突然开始的冷淡,也难怪他们一到京城就被那厉鬼发现了沐宛童的存在,原来一切都是预谋好了的。
在水寒眼中,他这个便宜姐夫显然是不合格的,婚前肉/体出轨,和别的女人不清不楚的,甚至甘愿为那个女人献上一条命,害得水苏被那女人的父亲打死,这在水苏眼中,一切的罪魁祸首都是伍卿。
所以在巴士上,他看到水寒眼中一闪而过的恨意并不是他眼花看错了,她确实是恨着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