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赶紧用衣袖擦干了热泪,试着清了清嗓音,这才开口:“怎么了?”是卫均的小徒弟的喊声。
小徒弟刚才听到了里头有些异样的声音,吓了一跳,生怕静淑公主出了事,赶紧轻声唤了,因着也怕他这头的动静,被其他人知道了。
“没事,奴才就是担心您。”小徒弟并没有直接说他到底在担心些什么。
今日宫中之事,从小徒弟这么多年在宫中的风雨历练中,自是可以从中嗅出了一丝不一样的意味。
这次的风向,刮得有点大,也有点猛,只是不知到底这股子风吹往哪边。
小徒弟已然押宝了,自是不愿意看着卫均输。
静淑掩饰了下自己略微有些沙哑的声音,低声说:“没事,我好好儿的,怎么没跟着卫均到前头去?”
“师傅吩咐我,让奴才跟着您,生怕有人使坏。”小徒弟抬头望了望周遭,这才又继续说:“您是不知道,皇上长居宫中,有些事全靠着外头的大臣还有上策军传达,有些上策军,就趁机迷惑皇上,皇上这才会为难师傅。”小皇帝浑身上下都是心眼,只是小徒弟知晓,卫均不会想要静淑知晓那些个肮脏的事儿。
“师傅......不容易。”小徒弟自个才服侍皇上半年不到,若不是前头一直是卫均在顶着,其他大臣也是看着他是卫均的徒弟,还有那些个小太监和大太监们,哪个对他毕恭毕敬,不都是看在卫均的面子上?
他并不是那种不知深浅,也不知自己几斤几两的人。
“是啊,卫均......太不容易了。”静淑与小徒弟不同,她想起卫均的身世。虽然静淑并不知晓卫均的全部身世,但是至少知晓了卫均并不是节度使的小儿子了,甚至于,在她内心当中,已然隐隐约约有些揣测了。
大相国寺里头的方丈大师与前朝颇有几分瓜葛,前朝傅皇后的厢房离卫均在大相国寺所居住的厢房也不过差那么几步。
还有听卫均说起的一位师叔,据说是前朝宫中的天师,为了逃避当时的战乱,从宫中仓皇出逃后,竟然在半路遇到了大相国寺的方丈大师和卫均,并且还硬是厚着脸皮,贴了上来。
卫均从七岁不到入宫,在宫中得经历了多少,才能在弱冠之龄成为辅政大臣,一手掌管神策军。
小徒弟却似乎找到了知音一般,干脆盘腿席地而坐了,跟静淑说起了卫均在宫中的二三事。
“公主,您是不知道,听说师傅不到六岁就入宫了,虽然我们大部分太监都是这个年岁入宫的,但是师傅不过入宫半年多,便被分配到了内务府办差事。只是当时内务府大总管是个手脚不干净的,除了喜欢收人东西,最为喜欢便是折磨那些个小太监,越是细皮嫩肉,越是喜欢。”
“据说他竟然敢把魔爪往师傅身上伸。”想想当时的内务府大总管,那么没有眼色,什么人可以欺负,什么人不可以欺负,都看不清。
“那卫均怎么办?”静淑愣住了,一下子就心纠住了,卫均从来都没有跟静淑讲过他落魄时候的事。
“师傅可不是一般人,差点将那总管弄得颜面扫地,本来折磨小太监这种事,若是暗地里头这么做,主子们也不过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若是捅出去了,便是出了大事了。之后内务府大总管自然做不成了,不过他还是手头有权势,直接将师傅放到了当时贵嫔的宫殿里头伺候,那个贵嫔.......就住芳露殿。”
当年的芳露殿就是谨身殿。当年,父皇特意替母亲赐的宫殿,据说是在刘太后手下受了怠慢,父皇偶然撞见了,很是生气,这才一气之下赐了宫殿,可没有想到,父皇本以为救了母亲,却害了母亲。母亲的死,在她幼年的时候,也曾听那些老嬷嬷说起过,是刘太后下的手。
原来卫均伺候过当年的母亲,只是当年她年岁还小,可能还在襁褓之中,母亲也过得很是艰难。
可即便母亲过得再艰难,刘太后还是不会放过母亲的。重生前还是幼年的她就被人教导过,让她不要忤逆刘太后,如果想要活下来的话。
“不过伺候没太久,贵嫔就去了,师傅被分到了花房中照顾了两年花草,之后又分到太和殿,只是好似得罪了南安公主,也不知怎的。据说后来是宫中一位好心的公主替主子说了好话。”
“这些都是奴才听别人说的。”
“那之后呢?”
“之后啊,在太和殿伺候了一两年,好似偶然遇到了先帝,就被先帝给召到殿前伺候了,之后便一直在先帝跟前。在太和殿的日子里,师傅还拜了如今的内务府大总管为师傅。听说内务府大总管出了不少力。”
毕竟能够将人从太和殿捞出来,确实费劲了。太和殿可是前朝的祠堂,是父皇为了表示不忘前朝而设立的,只是里头有多少真情实意,那就不知道了,当然也不会有人在乎。
“听说,师傅很少笑,眼神也一向冰冷。可是呢,奴才瞧见了,师傅只要一见到公主,眼眸子里头......似乎闪着夜空中的星星。”
静淑温柔一笑,“嗯,我也看到了,特别美。”
“我想你师傅了......”静淑轻轻地吐出这番话来。
小徒弟嘿嘿一笑,挠了挠头,“公主尽管放心,奴才就是拼了这条命,也护着您见到师傅。”
“留着命,好孝敬我。”
小徒弟欢喜地哎了一声。
静淑换了一个坐姿,靠门板更近一些,“快,再说些你师傅以前的事给我听。”
作者有话要说:更啦
第102章 联系上
偏远的宫殿里头, 除了偶尔巡视过去的一队侍卫, 便是看到一个小太监坐在宫殿门口, 上策军刚被派过来巡逻, 远远便望见了小太监, 拉了下脸, 身着着铠甲,腰间还系着佩剑, 还未曾走过来, 便大步走过来, 嚷着:“你在这里干啥?圣上有旨意, 不许闲杂人等靠近此处!不过是个没根.....”他话还没有完,便顿住了。
小徒弟抬起了眉眼,眼眸中第一次绽放出了冷意,而跟在后头的上策军拍了一下刚才怒吼的人, “还不赔罪,这是圣上身边的令公。”
还未曾进宫前的小徒弟姓令, 以往别人都喊他小令子, 可跟了卫均后,他人都要尊称一句令公。
脸上带着一道疤痕的上策军笑着上前, 双手抱拳, 微微屈膝, 饱含歉意地道:“令公,不好意思,这小子刚新进来的, 不懂事。”
小徒弟眯了下眼睛,挺直着背,缓慢地起身,拍了拍自己身后的长袍,才缓缓地说:“我是奉了皇上的命,在此伺候着,怎么?难道上策军还能不听皇上的意思了?”
上策军嘿嘿一笑,从铠甲里头的怀里掏出了小荷包,抠抠搜搜了一会,从里头挑出了五两银子,往小徒弟手上一塞,“令公,是他眼皮子浅,有眼不识泰山,咱们都是自家人,自家人,哪里能够发了大水冲了龙王庙不是?再说了,都是为了圣上办事,都是一心为了圣上,若是吵吵嚷嚷,耽误了大事,到时候,我们不都吃不了兜着走么?”
“行了,银子收起来吧,我还看得上你这点小钱?”小徒弟冷冷瞥了一眼,哼,就这点银子,他平日里都不好意思赏给底下的人。
也就是上策军这些穷的。听说他们之前不是在神策军么?师傅可是个大手笔的,他们若是没有钱,怕是在师傅眼皮子底下不受用了。
想当初,他办好了差事,师傅给的至少五十两。
上策军一听,收了起来,特别快,接着便是上前勾住了小徒弟的脖子,背对着其他人哈哈大笑,“令公,您真是好人!!您放心,尽管去皇上那服侍着,这差事,肯定办好。”
小徒弟推了上策军一把,拍了拍自个的衣裳,缓慢地往前走,边走边嫌弃地大声道:“什么东西?脏死了!!”
“你——”刚才数落小徒弟的上策军听入了耳朵里头,自是不爽了,本来就被小徒弟下了面子,上策军都是脑袋瓜子简单的人。
幸而被圈住了,勾着往边上走去。
小徒弟走离了宫殿,见边上更没人,才从些微卷曲的手心里头露出了一张小纸条,小纸条上头的字迹已然有些湿漉漉了。
这是刚才那人在勾着他的时候,偷偷塞给他的。
小徒弟并没有看,而是赶紧要送到卫均手上去。
到了乾清宫后殿,洒扫的小太监正忙碌着,见了小徒弟过来,便要请安,小徒弟挥了挥手,随意扯了一个小太监过来,问:“皇上和卫大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