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对顾溪砚喜欢待在茶园的事,下人都习以为常。顾溪砚喜静,确保不会有危险后,下人大都在远处候着,还有几个茶农正在给茶园除草,马上就是茶叶抽芽的时候了,该给茶树追肥了。
顾溪砚对茶十分有研究,她从小就对身边的东西看的很淡,所以即使眼睛看不见了,她也没有因此自怨自艾过,甚至平静得让人叹为观止,要说喜欢的,也只有茶了。
从茶树的种植到茶叶的采摘制作,以及煮茶品茶,顾溪砚都已经是各中行家。茶园太大她眼睛又看不见,所以专门有一丛茶树都是她亲自料理,这几株茶树长势明显比专人处理的要好。
她一株株轻触着叶脉,却在下一刻听到轻响,似乎还带起了一股风,很细微的动静,但是落在她耳里却十分清晰。
那股风迅速吹了过来,她立刻微微偏过头,那风便贴着她的脸颊划过,同时带着一股灼热之意,让她下意识伸出手指抚了下。
随后她低下头面朝着还未收拾的最后三株茶树,她就这样站在原地很久。只是除了远处茶农交谈声,还有细微的翻土声响,四下再也没有一丝动静。似乎刚刚那一下只是她的错觉,但是她很清楚不是。
她往前走了几步,手指试探着往下摸索,奇怪了,她能感觉到应该是落在这个地方的,为什么没有什么异样呢。
她轻轻后退一步,摇了摇腰间的铃铛,候着的护卫立刻赶了过来:“小姐,有何事吩咐?”
顾溪砚抬手指了指刚刚那道风落下的地方:“仔细看看那一处还有周边,有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护卫虽然觉得奇怪但依旧走了过去仔细翻找,没有什么特别的。
“小姐,并没有异样,刚才有发生什么吗?”这几个人一直保护顾溪砚,对顾溪砚敏锐程度从来不敢轻视,就他们之间夸张点说,有人路过酒肆回来,即使没饮酒,小姐恐怕都知道当时的酒肆在卖什么酒。
顾溪砚摇了摇头:“没异样就好,无事了,不过让来茶园仆从都留点神,刚刚感觉有什么东西落在茶园里。”
几个人面面相觑,他们几个人都在盯着茶园,并没感觉到什么不对,就刚刚小姐突然快速偏了下身子,是感觉到那个奇怪东西了?
接下来他们几个人在茶园巡视一周也没发现什么异样,顾溪砚不想引起恐慌,也就暂且作罢。
也的确没有出什么问题,顾溪砚还是照旧看完书就去茶园。因为要追肥了所以茶园被重新整理了,阿七担心她被绊倒,所以这一日都专门陪着她。
顾溪砚没有拒绝她的好意,两个人走在茶园里。顾溪砚伸手摘了一个刚冒头的牙尖,放在鼻下轻嗅着,阿七却是咦一声,显得有些惊讶。
“怎么了?”顾溪砚直起腰问她,她虽然看不见,但是早已经养成说话时看着别人的习惯,如果不是仔细看发现她墨色眸子有些暗淡,完全看不出和普通人有区别。
阿七指着前面的一株茶树开口道:“那株茶树好像害病了,长势也不好,怎么没人发现呢?”
“何处?”
“左前方六步远。”阿七指明了方向,顾溪砚就走了六步,随后在阿七指引下碰到了那株茶树。
茶株有些瘦弱,她看不见树的全貌在阿七协助下,她伸手在茶树叶子上抚了一把,有几片叶子干枯卷了起来,像是被灼烧一样。
“除了这干枯的,其他叶子也有些泛黄,小姐要不要清理了。”周围茶树都很健康,这么一株瘦弱的茶树,还是清掉比较合适,以免病害传染给其他茶树。
顾溪砚摇了摇头,她低头轻轻嗅了嗅,随后摘了一片叶子在指尖揉捏了几下,再次嗅了嗅,顿时愣在原地。
她突然觉得有股莫名的情绪在她心头萦绕,浑身像不受控制了一般,再次深深嗅了一下,仿佛痴了般呆呆站在那里。
阿七一直盯着顾溪砚,察觉到她的动作就觉得有些奇怪。因为她很了解顾溪砚,她就是那种泰山崩于眼前而不变色的人,几乎没有什么事能让她打破那种游离人世外的淡然,刚刚略显急切的动作已经是让她诧异了。
察觉到她的怔愣,阿七正要开口却发现顾溪砚眼圈略微泛红,就像忍耐不住要落泪一样,顿时有些急:“小姐,你怎么了?”
顾溪砚回过神连忙眨了眨眼睛,把那莫名冲到心头的情绪压下去,稳住声音低声道:“阿七,它好香。”
她的声音分明带了丝喑哑让阿七担心非常,这突然间怎么就难过了呢?
而两人都没发现,在她动作间,那棵看起来病恹恹的茶树抖了一下。
阿七体贴的没继续问,凑过去嗅了嗅,隐隐约约是有股茶香味,的确有股清香,很醒神。
她虽然对茶不精,可是也知道这种老叶闻起来基本不会有茶的清香,往往透着一股涩味,这种味道的确是少见,所以小姐是太开心了?
此刻顾溪砚脸上仿佛有了一层微光,直接挽起衣摆蹲在了茶树面前。这味道她莫名熟悉,仿佛侵染在骨血中一样。她浸淫于茶中这么多年,其实她也不知道为了什么,总是觉得自己应该呵护这些茶树,去品味茶中滋味,莫名其妙的像中毒一般。
但是就在刚刚她闻到这味道时,她突然知道了,她要找的就是这种气息,这味道让她眼睛有种泛酸的感觉。
她急切去摸索着这棵茶树,心中大概对茶树的模样有了粗略的轮廓。她小心翼翼把枯掉的叶子摘掉,手指抚了抚叶片叮嘱阿七:“你让人把它周围茶树移走,再打些水来,我给它点浇水。”
阿七看她似乎格外喜欢这株茶树,连忙应了。顾溪砚忍不住轻嗅着茶树,她嗅觉十分灵敏,这茶树味道其实很淡,但是在她闻着就是有股让她欢喜不以的味道。
她十八年的人生犹如一潭死静湖水,任凭风浪卷过都没有多少波澜,而这淡淡的气味却在这湖面掀起了涟漪。
作者有话要说:好了,见面了。
叶绿茶:一见面我就被采了?这发展不对。
作者君:你还被□□了,□□完被你媳妇嗅来嗅去。
叶绿茶:这描述怎么有点不对劲?
这里解释一下,绿茶,红茶分类是茶叶采摘后发酵程度不同而命名的,所以说绿茶精其实是不对的,只是为了配白莲花神君的,大家勿喷哈。
第4章
顾溪砚继续小心清理着,她手指顺着茶树主干往上抚着,突然指尖一疼,她食指被茶树上一根十分尖锐的断刺扎破了,这只是一个小口子,所以顾溪砚只是手指一顿并没有多在意。
但是她看不见,没发现她收回手指时,细小的血液竟然犹如一条细线一样绕在了茶树上,这场景看起来诡异非常,但是顾溪砚却一无所知。当她手指在伤口处捻了下时,那条血线才断开,随后全部隐入茶树里面。
未曾发觉的顾溪砚掏出手帕简单擦了下手指,远处阿七已经带着人拿来了水桶。顾溪砚把裙摆提起来,又把衣袖挽起,拿着木瓢和小铲在茶树周边挖了小坑,把水细致浇在茶树根部。
做完后,顾溪砚又想了想:“让人注意下这株茶树,追肥时不要量太大。”
“是,小姐。”阿七知道小姐对这株茶树很重视,立刻应了。
往后几天顾溪砚基本都在去茶园,去了后大部分精力也都放在了那株茶树上。说来也奇怪,短短几天那茶树就变了个样,泛黄的叶子不但没落,反而转绿,整株茶树显得十分苍翠。
阿七看着惊奇,忍不住开口道:“小姐,这茶树现在长得可好了,叶子可绿了。”
顾溪砚低头轻笑了一下:“那就好。”
阿七说完又皱了下眉:“不过有件事可奇怪了,阿大他们按小姐说得给它追肥,结果沤好的肥第二天一来都被掀开了来,搞的一片狼藉。”
顾溪砚一愣:“可是有野狗之类闯了进来?”
“我让阿大他们检查了,并没有野狗的痕迹。而且,只有这株茶树这般,好像是不允许别人把肥沤在它脚下,难不成这茶树有灵,不喜欢臭臭的肥料?”阿七狐疑道,随后又把自己逗笑了。
顾溪砚也是淡淡一笑,只是轻声道:“大概是的,不喜欢就不沤了。”
阿七听自家小姐一本正经开玩笑捂着嘴笑得更开心了,顾溪砚头微微偏了下,她似乎听到了茶树沙沙响了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