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你的东西么?”我直截了当地问道,“刻着的名字可不是你的名字啊!”
“跟你有关系么?”她怼了回来,说着转身就要离开。
我赶紧站起来追了两步,死死抓住她的胳膊,“谁给你的?”
她非常用力地甩开了我,还是那个态度,“跟你有关系么?”
“在我房间的沙发底下发现的东西就是跟我有关系!”这不是讲理的时候。
她瞪了我一眼,快步走向门口,一把拉开门。
“你等等!”我紧追不放,“你证明不了是你的东西就私自拿走算偷!”
“有病!”她骂了一句。
我干脆揪住她的袖子不让她走,她自然用力甩开,我们“打斗”之间忽然听见电梯门到这一层后打开的声音。
我们非常一致地收住各自的动作,避免让人看到我们在打斗。那人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温月突然皱起眉头。我往走廊看去,一张让我极其厌恶的面孔竟然出现了。
六目相对,我们三个人的表情都不好看。
最先开口的是凶男人,他走到温月身旁,眼睛不知道转了多少圈,然后突然指向我,语气恶劣,“这女的是不是又找麻烦了?也不叫上点人!”
温月转身,向那男人走近一步,刚好把我挡住,与和我说话时完全不同的低沉的声音又冒了出来,“我有私事找她。你怎么知道我在这?”
他们俩这一来一往,我确定他们不是合伙来干掉我的。
“啊,嚯嚯嚯嚯~”凶男人心虚地笑了起来,故意略过温月的问题,反质问道,“私事?什么私事?跟她能有私事?哦~~~”凶男人发出猥琐的声音,“那个吧?没想到啊~诶?不止一次了吧?你们这是好上了?”
温月沉默。她这一沉默,在别人眼里看起来就很像是认了这个猜测。
“哈哈哈哈哈~”凶男人猥琐大笑,拍拍温月肩膀,“那你们继续,我就不打扰了。”
温月趁机走到跟凶男人并排的位置,“我正好要走,一起。”
凶男人用高低眉看了我一眼,和温月一起走了。我望见温月把手放在裤兜里一直没拿出来,估计是握着钢笔。凶男人那边眉飞色舞地和温月说着什么,我听见几个粗俗的词汇,转身进屋,把门重重关上。
一刹那,双腿无力,但我还是硬扛着去做简单的收拾,然后尽快出门上班。就在要扣上衬衫最后一颗扣子的时候,我突然一点力气也不剩了。我拖着脚步挪到沙发上坐着,手肘放在两膝上托着埋下的头。
昨晚的梦一点一点五彩斑斓起来。还是有血兔子的草地上,血兔子尸体变成了人的尸体,虽然血没了,但模样异常扭曲,然后我发现了一些东西在动,仔细一看是一堆密密麻麻的白色虫子在尸体上蠕动。我捡起一根树枝去挑开那些虫子,粘液沾上树枝,每次我一抬起树枝变能拉出粘稠细长的一条。
再之后,我把树枝的另一头伸向自己……
我捏了捏鼻梁,拿出手机给公司办公室打电话。可能因为身体真的很疲累,我没有非常刻意就装出了重感冒的含混鼻音。
假请下来了,我衣服也没脱就横躺在沙发上呼呼大睡。我还会继续做那个梦吗,可能性很大。
果然,几分钟后我又进入了那个梦境。树枝丢在一边,我疲累地躺在草地上,双腿微分,肚子有异样的感觉。睡了一觉醒来,上方有人看着我。我慢慢认出她是Y,长大后的Y,就是监控里的样子。我坐起来,她慢慢移开,然后向树枝走去,渐渐地,她的背影变成了她小时候的模样——一个又矮又瘦的小女孩。
接着,她缓缓举起右手,手里握着什么。我定睛一看,是钢笔,锋利的笔尖露在外面,笔帽不知所踪。忽然一下,她用力地把笔尖扎向树枝。我听见扑哧一声肉被扎破的声音,然后有东西洒在了草地上。我爬起来走过去看,好几团草都被血打湿了。
Y转过头来看我,然后微微弯起嘴角,她又变成了长大后的样子。
“羽菲……羽菲……羽菲~”
不是Y在叫我,因为她一直在笑,嘴并没有动。
谁啊?谁在叫我?
我转头,一道刺眼的白光向我袭来。
☆、14
我猛地睁开眼睛,我的手机铃声在我耳边一个劲地响着。
手机显示现在的时间是下午三点半,电话是柳子筠打来的,她约我去喝下午茶,说是地点就在产业园附近,不会耽搁我太长时间。我晕晕乎乎地告诉她,我请了假没去上班。我话音刚落,她就问我是不是因为昨晚的事身体不舒服。我只说不是不舒服的感觉。她随即问了我的具体地址,承诺下了班就来看我。
挂了电话我还想再睡,但不管是沙发还是床都无法再让我进入睡眠状态。我索性不再尝试,带着困倦打开电脑开始工作。我绝非工作狂,只是我知道不管任何时候都不会有人来接手我手里的项目,我今天不做,那明天的我也得做,而且明天的我还会因为今天浪费掉的时间而愈发焦头烂额。
埋头工作到有人敲门,我才从眼花缭乱的文字和数据中回到现实世界。知道门外一定是柳子筠,我一边走去开门,一边整理衣服和发型。打开门前,我稍稍吸了一口气。至于该不该面带微笑我没考虑好,所以只能让自己的五官不要太僵硬就好。
扭开门把手,门外的场景一点点出现,然后就是柳子筠。她和以往的状态一模一样,友善、阳光、乐观。她应该没像我一样因为昨晚的事而变得怪怪的吧。我把她让进门,跟在她身后,有那么一点点不知所措。
她看到我开着的电脑,自然地问道,“在工作吗?”
“嗯。”我也尽量回答得自然,“最近手头上的任务比较多,有时间就往前赶一赶,不然之后要吃不消了。”说完,我意识到我在某种意义上也算电台的员工,于是刻意地补充了一句,“但是我还是有时间写稿的。”
“那健身的时间还有吗?”她转过来。
我立刻移开视线避免四目相对,“有吧~我也~没那么忙~”
“那现在能去吗?”她靠近我。
“呃……”我简单一想觉得这个邀约略有点匆忙,但好像也不是绝对去不了,毕竟除了要把运动服找出来也没别的什么要准备的了,“好吧~我拿点东西~马上~”我闷头走向衣柜,不出五分钟我已经准备好了。
一路上我们没有太多交流,车驶入高楼耸立的片区后,在一个岔口一拐,直接进入一幢大厦的地下停车场。我似乎对停车场有了特殊的反应,直到我们相敬如宾地下了车再踏入电梯,我才放松下来。
一出电梯便是一间健身工作室,场地不大,通体用无法看到内部情况的玻璃围住。门口处立着一张宣传海报,海报的主体是一个戴着拳击手套且满身肌肉的黝黑男人,旁边几行小字,我匆匆走过大概看到都是些什么什么冠军之类的。
进门,柳子筠在我耳边低语,让我先到更衣室换衣服,她随后就来。我巴不得我们能够错开,于是快步走进女更衣室,三两下就换好衣服在休息椅上干坐着。等她进来开始脱衣服,我看着她的动作一阵莫名心虚,在她脱光之前,我借口想去买瓶水,立刻逃了出去。
我们在几个沙包前开始了我们今天的健身,此前我在健身房只跑过步,除跑步机以外的五花八门的健身项目和健身器械我一概不了解。一个看起来年纪很轻的教练走到我身边跟我搭话,向我介绍一些入门级的知识以及提示我某些不正确的姿势和发力方式有可能伤到我,让我一定避免。
我频频点头听着,余光注视着柳子筠。她已经在另一个教练的陪同下开始了正式训练,她动作熟练,教练只是偶尔指导她几句。等我的教练开始教我站位的时候,她那边已经开始和教练对战了。
我看到他们互相像老鹰盯着猎物一样地盯着对方,双手放在身前,随时准备攻击和防御。
“她练很久了么?”在我缓慢而无聊的训练中,我和我的教练聊了起来。
“不清楚。我这个月刚入职。看样子嘛,得有几年的功夫了。”教练回答。
“哦。”我应付道。动作不知不觉就变了样。
教练拍了我一下,年轻的脸上露出严肃认真的神情,“诶!保持!想赶上你朋友的境界要好好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