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瑾有些忘了形,眉开眼笑地说:“不会的。”
谁知她倒退着走,身后恰好是减速带,一脚踩上去,人登时往后一仰。
木枕溪大惊失色,松开拉杆,抢上一步拉了她手臂一把,将人往回一带,肖瑾朝前跌进她怀里,木枕溪又往后退了两步才稳住身形。
肖瑾两手搭着木枕溪的肩膀,脸埋在她脖子里,近乎贪婪地小口呼吸着。木枕溪早上出门得急,没喷香水,身上完全是她自己的气息,令人着迷。
尽管肖瑾已经加以克制,但颈间扑上来的热气还是让木枕溪敏感得不断冒起鸡皮疙瘩。
她推开了肖瑾,无事发生过似的,轻声责备道:“让你不看路。”
肖瑾被她推开也不恼,嘴角噙笑,往前小步蹦了两下,有恃无恐道:“反正你会接住我。”
木枕溪:“……”
她重新拉起行李箱,抬手捏了捏眉心,开始后悔出来这一趟了,她只想着往前进一小小步,现在的发展是怎么回事?再这么出来两次,她们俩岂不是孩子都要有了?
木枕溪悚然一惊。
好在肖瑾尚有分寸,没再得寸进尺,走到车旁的时候她已经恢复了肖博士的端庄,束手立在副驾驶旁。
木枕溪看着却又想笑了,连忙板起脸。
她开了后备箱,肖瑾在一旁看着她面沉如水地放行李,接着一起上了车。
肖瑾嘴唇动了动,想说句什么,木枕溪开了车载音乐,音量调得不低,正常人声说话会听不清。为了避免自己再掉进肖瑾的陷阱里,木枕溪采取了这样的抵抗措施。
肖瑾将话咽了回去。
她偏头看向窗外,深埋在心底的种子再度开始发芽。
木枕溪这样的表现,是决定再给她一次机会了吗?
继而她开始反思:要是这样的话,自己今天是不是太放肆了,吓到她了?
肖瑾浮起这个念头后,越来越觉得是,她是追过一次木枕溪的,知道她是个什么性子,对待感情跟个乌龟似的,慢吞吞的,稍一收到惊吓就得往壳里钻,等安全了再慢慢地探出脑袋,一步一步地往前走。
肖瑾手肘撑在车窗边缘,眯了眯眼,陷入了沉思。
车停进车库,木枕溪终于松了口气,肖瑾没再作妖。
她发现这会儿有点类似肖瑾刚失忆的时候,不,比失忆的时候还要可怕,失忆的时候木枕溪好歹能揣摩出她几分心思,现在完全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肖瑾将行李箱接过,问她:“要上楼喝杯水吗?”
这个小区很安全,现在天也蒙蒙亮了。木枕溪送到楼底下,自诩仁至义尽,再往上送,恐怕……她本能觉察到危险,摇头:“不用了。”
肖瑾指了指电梯门,说:“那我自己上去了?”
木枕溪立马说:“我回家补觉了,拜拜。”
其迫不及待摆脱肖瑾的心思,昭然若揭。
肖瑾望着她疾步而走的背影哑然失笑。
自己有这么可怕吗?
第55章
肖瑾一直等到看不见木枕溪的背影, 才摇头笑了笑,转过身,掏卡刷开电梯,拖着行李箱进了电梯里。
木枕溪望着不断上升的楼层, 一只手握拳,在另一只手掌心轻轻地击打着, 心里默念着:快点, 再快点,再不快点就赶不上了!
时间还早, 上升楼层的电梯畅通无阻, 叮的一声, 没等电梯门完全打开木枕溪就冲了出去, 奔到自己大门前, 飞快地门锁上按了解锁密码, 一口气也不歇地扑到了飘窗前, 心跳因为过度期待而加速。
2栋大部分的窗户都暗着, 只有几盏亮着。木枕溪目光在那几户亮灯的人家逡巡,脑子里记下来还不够, 掏出手机拍了张照片。
如果肖瑾家没有被遮挡,就是这几家之一了。
她没离开飘窗, 而是屏息继续盯。
不到一分钟,她视野里突然多出了一盏亮着的灯,接着一个人影在客厅里来回走动,身形轮廓很像肖瑾。若是在平时木枕溪只能得出疑似的结论, 放在今天就是百分百确定了。
仿佛给她喂定心丸似的,她兜里的手机震了一下。
肖瑾给她发了条短信:【到家啦】
木枕溪往外面看,那个人影正低着头。
木枕溪抑制不住心里的激动,轻轻地吐出一口气,回:【好,睡觉吧,火车上都没怎么休息】
肖瑾:【那……晚安?】
木枕溪看看天色,着实不能再叫晚安,但再掰扯这种细节下去,不知道要聊到什么时候,于是木枕溪回复:【晚安】
她等飘窗里那个身影看不见了,木枕溪才走回到玄关门口,把雪地靴脱了,地上鞋子踩出来的污迹用拖把拖了一遍,转了转脖子,也打算回去补个觉。
昨晚就睡了三个多小时,也就是肖瑾,这要是别人,她哪会这么除夕夜大费周章跑出去接人。就算是殷笑梨,她还得考虑考虑,劝她改日再回。
肖瑾啊肖瑾。
木枕溪脱了衣服躺在床上,还在想着这个名字。闭了会儿眼睛,将手机捞了过来,点开信息记录一条一条地往上翻,笑容不知不觉地漫上眼角。
木枕溪揉了揉脸,往被窝里一沉,心满意足地睡觉。
肖瑾虽然困,却怎么都睡不着,翻来覆去地想事情。一会儿笑容满面,一会儿皱着眉头,她心生得玲珑七窍,对任何事都能条分缕析,极快地想出应对策略,唯独对木枕溪,一点点蛛丝马迹都恨不得变出七个自己开个研讨会,力图万无一失。
木枕溪是她不能冒的险,不能承受的失败。
想着想着精神紧绷,肖瑾坐起来,端过床头柜上的水喝了一口,让自己放松一点,一放松眼前自然而然地浮现了木枕溪今早拉着行李箱拉杆的手。
木枕溪的手不但长,而且长得好看,指尖圆润,骨节分明,看着就很灵巧的一双手,事实上更是。
事隔十年,要说这十年间,肖瑾完全没想过,那是不可能的。但没有一次像今天这样,就像一颗火星落到了干燥的柴火堆上,顷刻间便燎起了原,一想就浑身滚烫。
她艰难地闭目入睡,不知道多久才真正陷入了昏暗。
梦里春雨潺潺,水流脉脉。
肖瑾惊醒了,往旁一偏头,厚重的窗帘密不透光,她眯了眯眼,反应了会儿,单手手背贴在额头上,另一只手试探性地摸了一把。
……湿的。
肖瑾认命地起来洗澡,睡是不可能这样睡着了,索性躺在浴缸里用意念将木枕溪从头到尾感受了一遍,喘着气坐了起来,等浑身无力的感觉过去以后,才哗啦一声,抬脚跨出了浴缸,慢条斯理地清理自己,换上干净的浴袍,一个人无奈地去书房备课。
现在只有工作能让她心无杂念。
***
木枕溪是被电话吵醒的,她一觉睡得昏天黑地,抓过手机看见上面显示的五点,都没反应过来是早上五点还是下午五点。
她耙了耙头发,把脸重新埋进枕头里,手机竖在耳边,对着手机那边哀怨的一声:“妈。”
殷笑梨说:“你干啥呢?一天了都没回我消息。”
木枕溪瓮声瓮气道:“我睡觉呢,困死了,都快昏迷了。”
殷笑梨说:“哦哦哦,我以为你出什么事儿了呢,怎么今天睡到这么晚?吃饭了吗?”
木枕溪快给她叨叨醒了,想再挣扎一下,哼哼唧唧地回答:“没吃。”
殷笑梨叮嘱道:“那你睡醒记得吃啊。”
“知道了。”木枕溪两只手都缩在被窝里,懒得动,脸跟仓鼠一样拱着,用下巴去够挂断键。
殷笑梨先给她挂了,木枕溪听到嘟嘟的忙音,两眼一闭,困意袭来,再次昏睡过去。
初一当天不用走亲戚,殷笑梨在老家特别清闲,人一闲起来就容易想多。她挂了电话,两条腿盘在沙发上,边啃苹果边琢磨:昨儿除夕夜,木枕溪十一点半就跟她说,她要去睡觉了,结果第二天下午人还没睡醒,虽然不可否认她最近工作熬了好几天夜,需要补眠,但这是不是补得太多了一点。
咔吱咔吱。
殷笑梨三两口吃完,把苹果核丢进了垃圾桶,抽了张纸巾擦擦手,给肖瑾发消息。
殷笑梨:【肖博士,新年快乐呀嘻嘻嘻】
肖博士没回她。
一向对于她的消息都是秒回仿佛在微信里购置了海景房的肖博士居然没回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