涂绍昉再次婉拒:“请郡主不要为难小臣,您真喜欢祥瑞大可上书禀奏圣上,向圣上把祥瑞讨要过去。”
“世子爷该是聪明人,就算你蠢也无所谓。”傅归晚鄙视道:“你该清楚我截住你要祥瑞你根本无力反抗,乖乖交出来比较好,免得妄动干戈。”
涂绍昉侧身打开车门,锐利的目光直勾勾的盯着赖洋洋的靠在车壁上的女子,神情肃然,沉声问:“郡主为何要相助东宫?”
“何以见得?”傅归晚勾唇一笑。
“发现白鹿之人乃是会稽府同知傅经茂,正是郡主的叔父;白鹿现世被视作天降祥瑞,去年整个冬日就为着白鹿闹得沸沸扬扬。”
涂绍昉肯定的说:“从闹出白鹿伊始就是一个局,欲要污蔑太子并非天命所归的局。我以为郡主这些年在隆中不知内情,今日你主动要截住祥瑞,显然你很清楚,且你无意用这头白鹿来污蔑太子。”
“我是为自己。”傅归晚脸色有些难看:“还嫌傅家不够招眼!”
“确实,即便是傅经茂发现白鹿,可他只是会稽府同知,为副职,治下有方的功劳算不到他头上,结果竟然是傅同知能因此调回京都,府尹毫无褒奖。”
涂绍昉叹息:“这般明晃晃的抢功无非因为傅家出了位圣眷无双的永福郡主。会稽府尹心思狭隘些再被有心人煽动煽动,这笔账就得算在郡主头上,您是有些冤。”
“还有太子!”
傅归晚冷笑:“我猜都猜出来祥瑞弄假,太子事先知晓就会准备后手;太子不知晓,白白受了这波脏水必然会反击,无论哪种情况届时定会反噬回傅家!”
她自嘲道:“换成傅家其他任何人都得被扒下一层皮,我那位祖父可没那么大方能愿意让傅家割肉。”
涂绍昉眸光微闪,却道:“祥瑞弄假可是欺君罔上,郡主慎言。”
“这头白鹿就在你手上,真真假假你自然清楚。”傅归晚语气微沉,告诫道:“没有我,这所谓的祥瑞也到不了京都。
我不管太子要拿这鹿做什么文章,到此为止!人家设好圈套等着他,他能把脏水洗净,被脏水泼过的痕迹也抹不掉,不嫌膈应吗?”
涂绍昉抿唇,没有接话。
“这鹿交给我,圣上面前我来交代。你随我一同进京,我保证不会有污水泼到太子身上,这所谓的祥瑞就让它不了了之。”
傅归晚加重语气道:“本郡主难得退让,世子爷!”
“好,就按郡主的意思办。”涂绍昉顺口问:“不知您打算何时启程回京?”
“今日是二月十三,那就再过五日,二月十八。”傅归晚摆手道:“赶车吧,我有事要去后山。”
此地的后山是灵岩山,灵岩山上有座灵岩寺。涂绍昉表情有点异样,打量她说:“郡主想拜佛吗?”您看着可不像是信佛之人。
废话真多!傅归晚吸口气,微笑道:“是啊,我去求菩萨保佑,待我嫁给四皇子,我们能快些把太子扳倒,我早日成为皇后。你现在向我投诚还来得及,一旦新帝登基,我就让你做当朝丞相。”
“呵呵!”涂绍昉很合时宜的调侃:“四皇子优柔寡断才智平庸不及郡主十分之一刚毅果决锋芒毕露,如果四皇子能最终胜出,还真得恭喜郡主,无需等到做太后,你当皇后时就能垂帘听政了。”
这混蛋聒噪个没完了是吧!傅归晚气运丹田,骂他:“对个刚见面的姑娘就滔滔不绝,难道你平日里见个女的就要去搭讪,少说句话能要你的命吗?”
你的话也没比我少!涂绍昉郁闷的把反呛声咽下,关上车门,继续赶马车。
作者有话要说:欢脱小剧场:
傅归晚:“少说句话能要你的命啊,难道你平日里见个女的就要去搭讪?”
涂绍昉:“不,我平常基本上不跟陌生的姑娘说话。”
傅归晚挑眉:“那你这么多话?”
涂绍昉开朗笑:“其实我没把你当姑娘,咱们做个哥们做怎么样?”
傅归晚呵呵哒:“还是做姐妹吧,我今天就把你变成跟我同性。”
涂绍昉灿烂笑:“我赶马车了,您做好。”
第003章
灵岩山上有座吴宫,又唤馆娃宫,是一千多年前吴王夫差为西施所建。
傅归晚站在山脚下,眺望这岩壑奇秀的灵岩山,叹道:“江南山水,三分秀色在灵岩。以前我觉得夸大,多来几回发现的确妙不可言。”
“可惜灵岩山的人文情怀有些凄婉悲凉,西施美人计,夫差国破人亡。”涂绍昉显然没把两刻钟前被骂的教训吸收,疑惑的问:“郡主怎么会想要来此处?”
“你还不如问我舅父苏望舒为何要把府邸建在灵岩山后?”
“请郡主赐教。”
“我并不知情。”傅归晚如实说道:“我问过舅父,他不肯告诉我;后来我猜,或许舅父有伤心事,想借景抒怀。
可馆娃宫背后的隐喻,范蠡、西施、夫差之间凄美哀婉的纠葛也好,勾践忍辱负重卧薪尝胆的复国也罢,我怎么想都不觉得和我舅父能扯上联系,实在想不透我便不想了;总归,每个人都有秘密。”
“郡主言之有理,不知您可否指教小臣一个不算秘密的秘密?”涂绍昉诚恳的问:“郡主究竟如何知晓‘山有木兮木有枝’?如婳不可能主动告诉你。”
傅归晚一字以蔽之曰:“否。”
“多谢您。”拒绝的真直接,涂绍昉俊脸顿时晴转阴:“郡主听过句诗吗?‘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我来思,雨雪霏霏。行道迟迟,载渴载饥。我心伤悲,莫知我哀!’”
“你没发现你这副模样很假吗?”傅归晚差点翻白眼:“前面开路,别再耍心眼。”
灵岩山不算高,以多奇壑怪石而闻名,沿着蜿蜒的山道进入山林中,偶有几声鸟鸣传来,似是在为进山之人引路。
两个人安安静静的走到半山腰,涂绍昉止步,侧身转向她,不识趣的出声:“郡主你究竟如何知晓‘山有木兮木有枝’?这疑惑压在小臣心头不解,我只能一直打搅您的雅兴。”
“当然看到的!”
傅归晚语气不善:“如婳从蜀地回来就有些不对劲,问她又不说,我和舅父趁她不在专门去翻她的闺房和书房,一找就找出来了。”
涂绍昉嘴角微抽,总有种无端的憋闷:“郡主,你翻找表妹的闺房不妥吧?”
傅归晚抬抬高傲的下巴:“你管得着吗?”
“自然管不着,就是有些好奇。”涂绍昉把心情平复好,微笑道:“傅家二公子大婚在即,郡主却无意赶回京都,你和你的堂兄不和吗?”
“你问得太宽了吧?”
“那么60大寿够重要吧?”涂绍昉笑问:“去年傅副相60大寿,整个京畿都没想到,永福郡主竟然没有回京来参加她祖父六十大寿的寿宴。
为此,你傅归晚不孝的名声又增添了浓墨重彩的一笔。我真的有些好奇,什么分歧能大到郡主宁可冒着父母、家族的重压也没现身祖父六十大寿?”
傅归晚没接话。
“昌和23年8月中秋,宫中的晚宴上你当众放言将来想做皇后,不日你祖父就和愉妃、四皇子母子结盟了。
四年前傅宗弼接任朝堂从一品副相,可是不得了,听说两个孙媳妇他都要从宗室里挑,公爵人家都看不上。”
“你没必要费唇舌挑拨离间。”傅归晚提醒他,涂绍昉笑应:“当然,傅副相向来重威势,郡主能硬抗住祖父的重压把两个嫂嫂改成你中意的人家,你们祖孙之间没闹僵没差多少了,哪还需要旁人来挑拨?
可傅家的隐患是换个亲家能解决的吗?傅宗弼这些年有多贪婪,有眼睛的都看着,恐怕是傅副相贪得无厌到已令圣上深恶,你在给家里敲警钟。
不过可惜,郡主用心良苦的背后没换来家人的谅解,只换来了你不孝的名声传遍京中,还有变本加厉的假造祥瑞欺君罔上!”
她抬眼看他,很平淡的神色,涂绍昉好意劝道:“既然你要敲警钟,温温吞吞的能起什么作用?把傅经茂扔到牢里,你祖父才能吸取教训知道收敛。”
“继而引发傅家内乱,傅归晚再次成为整个家族的众矢之,甚至嫡长房都要被排挤得没有立足之地了?”
傅归晚弯唇而笑,随手摘了片叶子,葱白的指尖抚过绿叶细密的纹理,语气平淡无波:“年纪轻轻就已是东宫的得力谋臣,只要太子还是太子,你长姐的位置绝对固若金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