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这点来算还真是很能理解这位权迷心窍之下的无耻了, 他由衷感叹:“傅副相和他的亲眷门生们还真是全靠郡主保着富贵乃至性命。”
“孤刚看完,你带着这些到三皇子府,问三皇子要接手哪部分, 余下部分东宫再处理,这两三月就把这群糟污给连根拔了。”
“三皇子要和东宫合作铲除傅家吗?”涂绍昉讶异。
“原本福儿已经把局面安排好,这个月,她这两年多来所有压住但没有解决的烂事就会全部爆发,再让相爷搭把手将其他掩藏的糟污给彻底揪出,最后请东宫来收尾清算。
是三弟他特别火大当场就说要把傅老头砍了,嫌我们太磨叽,非要直接到傅家拿人。”好不容易才劝住。
赵竤基无奈道:“因此福儿的安排只能稍作变动,孤先将这六本册子拿来给父皇阅览,等我们大家都看过再让三弟先挑。你见到三皇子的时候劝着他些,还要顾念福儿的名声,针对的痕迹不能太显眼。”
“姐夫,针对也无妨吧。”涂绍昉扬眉道:“傅家和东宫的冲突愈多,而三皇子腿伤之后流言纷纷直指东宫和永福郡主,有他们自己惹出的祸端做利导,你们顺势要将傅家给拔起,在情在理啊。”
“可这种情势下福儿还袖手旁观,名声怎么办?”
“他们各个罪证确凿,郡主如果保的话名声也得毁掉;而且我们可以把脏水反泼回去,傅家嫡长孙媳被害得几乎一尸两命,这可是死仇,傅副相怎么处置的?
又可指他想脚踏多条船,他的幼女不是做着皇后梦还想暗害郡主吗?他的二孙女不是勾搭着五皇子吗?郡主袖手旁观是他自作孽,再不然可以先决裂,又或者郡主可以借故避开,等大局落定后再回来。”办法很多。
赵竤基沉吟道:“福儿还在城外,应该还得再过几日才能回来,等福儿回来你问问她;三皇子那边你还是劝着些,三弟现在的脾性真有些冲动了。”
“姐夫,郡主为何事还要留在城外呀?”涂绍昉疑惑,出城不就是到皇陵拜祭吗?
“嫌烦嫌恶心。”太子殿下他受不了的说:“福儿说宣扬开傅二姑奶奶丑事的当晚她强硬地把处理的这些烂事推掉了,可解决掉淮阴之祸后这老头又抖起来了。
张口闭口贪污是为永福的后位而永福为家族付出是本分,不为家族贡献才叫罪大恶极,又提大把恶心的要求,她怕还没平复好就回来得去把那老头一刀捅死。”
“真是太为难郡主啦。”涂绍昉再次由衷感叹。
“哼!”赵竤基喝杯茶消消火,派人去问问圣上还在勤政殿议事吗?等到议事结束回到未央宫,带着妻弟去面君。
炎炎盛夏,记忆中如春风般温柔舒适的阳光永远被封存在记忆中,头顶的金乌如火炉,阳光灼人,如星火渣滓般灼烧着细嫩的肌肤。
站在这大太阳底下仅一刻钟,涂绍昉背脊直挺目视前方但额头和发丝间已有薄汗沁出,若问他感觉,他会说他还能再坚持一会儿。
来到未央宫,太子进殿禀告,他站在廊下等候。没过多久太子出来说会先走,又让他站到炙热的太阳底下候着,说这是圣上的意思。
难道这算考验?涂绍昉有点想不通,在君王身侧伺候笔墨不是脑袋灵光就够吗?这活计还需要考验体力和耐力吗?
又站一刻钟,涂绍昉背后青衫流出两条浅浅的汗印,在他想着还能再坚持一会儿时,一位内侍来到他面前要引他去面君,他心说他终于不用再坚持了。
昌和帝此刻正在未央宫中的龙兴室内,涂绍昉走到龙兴室前,从荷包里摸出两锭小金元宝送给引路的内侍致谢,得这位小公公两声夸赞后走到廊庑下站定。
稍许,两名内侍和两名宫婢过来帮他整理衣衫,他猜肯定得有这项,毕竟他出汗了,怎么能直接见君王?他只是没料到,他们还给他送了碗清凉冰爽的绿豆汤喝,感觉真不错。
他喝完绿豆汤,送给这四位各送五片纯金打造的金叶子,今早进宫前他把金子备得足足的了。
师恩公公站在殿内将这幕尽收眼底,面带笑意地走到殿外,领这位涂家大少爷、太子妃的亲弟弟进殿面圣,一路走过几百步路倒没和他多句话。
两人皆默不作声地走到屏风前,大总管向圣上禀告,话落的瞬间他手中被塞了样东西,将折叠的纸张展开,一看果然是张银票,还是张面值千两的银两。师恩公公笑容丝毫未变,也没和这位涂少爷多说个字,平淡地将银票收下了。
“可!”皇帝的声音空旷而沉稳的传来。
“涂少爷,请吧。”大总管终于开口。
“多谢大总管。”涂绍昉颔首,抬脚往前,绕过屏风看到君王所在位置,目不斜视地向皇帝跟前移动,脚步踩得很稳,走到距离皇帝十步距离外,跪地请安。
“平身吧。”
昌和帝负身而站,他正望着墙壁上挂着的画出神,并非人物画而是一幅湖水岸烟柳图,图中题词: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我来思,雨雪霏霏。行道迟迟,载渴载饥。我心伤悲,莫知我哀!
涂绍昉叩谢过圣恩站起身,目光平视向前正对上这幅字画,不由得一震,错神间看到皇帝转过身来,随即低头。
“你知道这首诗?”
“禀圣上,小臣的老师曾对小臣提起过这句诗,老师曾言只要解开这句诗就能破解永福郡主圣眷无双之谜。”
昌和帝不意外权相对徒弟的教导,顺势问问这年轻人破解了吗?他猜应该不可能解出,果然没有,又问:“那么你以为永福郡主圣眷无双是为何?”
“禀圣上,小臣猜测是先国舅有遗腹子在世,”
涂绍昉不惧大胆设想,可他这句话当真叫皇帝猛地一惊,差些没有控制住情绪,只听这年轻人又道:“郡主正是先国舅遗腹子之女,是先国舅的亲孙女。”
就这么轻轻的三句话吓得皇帝差点手抖,17年来从没有一个不知情者能摸到一丝方向,眼前这还未至弱冠的少年居然能全部言中,真不是权相放水吗?还是,权相这小徒弟欺君,否则没破解这诗谜能猜这么准吗?
昌和帝稍稍平复,神情莫测道:“如果郡主是池家的姑娘,为何要做傅家女?”
“禀圣上,应该是池丞相想要给郡主一个光明正大的身份吧,毕竟偷情这种事很难看;且傅大夫人毕竟是郡主的亲生母亲,姑娘家有母亲比较好。”
“……”这年轻人以为是傅苏氏红杏出墙吗?
昌和帝刚刚还震惊,这下真有点哭笑不得,不过想来倒也能理解,若非知情者,谁看到福儿和傅苏氏一脉相承的眼眸能疑心她们并非母女?看来权相没放水而是这年轻人自己发现端倪推测而来,到这个份儿上已经很不错了。
“你凭什么作此猜测?”
涂绍昉将收集得到的信息慢慢分析详解论证他的推测,心中更肯定了两分,就凭圣上的态度他就觉得他没猜错,郡主还真可能是先国舅的亲孙女。
“福儿与池家的儿郎们相像,她像池家子孙?”昌和帝微怔,眼中忽然有些酸涩,福儿的面容第一眼就看出来是苏家的姑娘,竟让他们忽略了她其实也有像母亲和祖父的地方。
重新转过身,看向这幅湖水岸烟柳图,感慨万千:“年轻人,知道先国舅的名讳吗?”
“知道,先国舅名讳池扬。”
“那么这句诗怎么念?”皇帝干脆提点他,涂绍昉愣了愣回道:“禀圣上,昔我往矣,杨柳——”猛地一惊,杨柳?扬?池扬的扬?难道这谜底就是藏在字里?
涂绍昉倒吸口凉气,当即跪下:“圣上恕罪。”
“权相有向你提过永福郡主在朕心中的地位吗?”昌和帝没有叫起,继续发问。
“禀圣上,老师有言,永福郡主在当今心中可抵半壁江山。”
“哈哈哈!半壁江山!”昌和帝大笑,没有反驳而是赞叹道:“朕这位老丈人还真敢说,盛老丞相和凤陵郡主都不敢放此豪言,池丞相和永福郡主本人更是不信。
这世间也就只有权相敢说的出这四个字,真不愧是当年与舅父难分轩轾的人物,更不愧是舅父英年早逝后手把手教导了朕的一代权臣!”
涂绍昉继续跪地,保持沉默。
“你既知永福郡主对朕有多重要,你想求娶她还能有真心吗?”皇帝声音倏然转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