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这储君倒好,对真正践踏他储君威严的人毫不在意,就盯着眼前的假象,被个小妾撒两滴猫尿迷得神魂颠倒多少大罪都视若无睹百般维护甚至不惜要降罪疼爱17年、答应过他亲爹亲娘会照顾好会给予一世荣华的小妹妹!”
他讽刺一笑:“你看着不觉得寒心吗?他才做储君多久啊?这回圣上和父亲痛斥一顿,你敢保证他必定会痛改前非吗?
哪怕现在能改,再过几年,你能保证他不会故态复萌吗?这可还是他在做储君的时候,等到他将来登基之后呢?”
“你到底想说啥?”
“你想过换位太子没有?”
明明是无风的炎热天气,树荫下像突然吹来了一阵凉风,吹走了这轻巧而令人心肝胆颤狂妄悖逆之言,遗落一阵阵的凉意,证明着存在过的痕迹。
池奕抬头看向相交即将满六十年的老伙伴,盛副相盛仲楷神态平静,胖胖的老脸上还带着笑意,眼眸中透着无比认真的光芒:“在东宫一个时辰,你真连一瞬间都没有闪现过给这当朝储君挪位的念头?”
重到能撼动朝野内外的话题,于两位相爷而言似乎轻飘飘的,至少能轻到态度很平静。盯着他看了许久,池奕才反问:“挪个位置,你外甥还能有命活吗?”
“明年该接郡主回池家,你打算给郡主挑个什么样的夫婿?你看中涂家的孩子,好啊,我也喜欢,可他是太子妃的亲弟弟。”
一辈子的兄弟了,盛仲楷也不掖着:“在东宫的时候我这颗心都像从寒冰里淌过,我尚且担心盛家今天是他最大的助力,明天可能变成他皇权的绊脚石,你能放心吗?
郡主如果嫁到翼国侯府,将来太子御极,我们这群老骨头都不在了,谁能保证皇长孙的路也能如他父亲般安稳?咱们这位储君给你这份信心了吗?
今天早朝后我去找郡主,郡主怕将来会被逼到绝路上,听得我心直抽抽,你能不担心?涂家的路已经危险了,如果郡主再嫁过去,那么涂家可要比盛家危险十多倍还能逃得掉吗?你不怕将来池家被连累满门吗?”
“傻小子能力够,扛得住。”池奕说完就后悔了,露怯了!
“哎哎池小奕,看来你在东宫时没少考虑将来嘛。”盛仲楷欢乐地拿手肘推推他,劝道:“除非郡主一生闲云野鹤,否则跳进这个漩涡就逃不掉。
我知道我这么逼你太不厚道,可咱们总得把最稳当的路给孩子们铺好,你自己都说涂家这孩子能力足能扛得住啊!”
盛仲楷觉得今天真是操心得够够了:“我能不担心吗?涂家这位大少爷他还不到弱冠,现在他心思都这么深,十年后会是什么景象?我都担心会有六成的可能,我外甥将来覆灭妻族之前得被他小舅子给先干掉。”
“你可真够操心了。”池奕鄙视。
“外甥不省心,我能怎么办?”我也很痛苦啊,盛仲楷无奈道:“郡主如果嫁到翼国侯,我都能看到竤基将来的结局了,除非他能真正信任妻族否则他就没命了。
池小奕,看在我们一辈子交情的份儿上,当我求你,舍掉这个相中的孙女婿。郡主不嫁,将来好歹还是个未知数;可郡主嫁,将来就是盘死棋。
咱们这把岁数,我也没那心思来操心竤基他将来怎么和他的小舅子斗,可我不能在预见到外甥将来的结局时还毫无作为。”
沉默稍许,池奕拍拍他的肩头,郁闷道:“十坛女儿红,还有给我家姑娘将来的嫁妆,我亲自到你库房里挑,随我挑。”
恰时有一阵阵嘹亮的蝉叫声在头顶响声,两位老人家不知哪位提了句,忆起少年时期爬树捕蝉逗猫遛狗的欢快时光,爽朗的笑声洋溢在树林间回荡。
皇城,未央宫中的氛围却有些沉重。
永福郡主她向皇帝求道:“东南沿岸有个被誉为鱼米之乡的江南小镇叫做余杭,明年,等福儿满十八岁,您给福儿和珩颖赐婚吧,再把余杭方圆百里赐给珩颖做封地。
等成婚后我和珩颖就到余杭过安生日子,您何时想我们了就派人来通传一声,余杭离京都不算远,来回走水路和陆路都方便,您答应福儿吧。”
皇帝陛下震惊道:“福儿可别吓皇伯伯,竤基他一时鬼迷心窍才犯糊涂,何至于要闹到这么严重的地步?改日朕骂两顿就好,我们福儿不怕。
珩颖他耳根太软才能又平庸,真不是良配,你嫁给他得多委屈?福儿听皇伯伯的话,别再和鸣儿怄气了好不好?”
“我和三哥哥他种种过往早已随风去,您何苦一直执拗于过去呢?福儿没有跟谁怄气,我是很认真的思虑过后才作此决定。”
傅归晚轻笑道:“珩颖他能对我好,也能听我的话,将来我们闲云野鹤能过得很轻松。如果您坚持不赞成,福儿也没有福分给您做儿媳妇了。”
“鸣儿他经历过磨难会懂事了。”昌和帝听来当真头疼不已:“这是终身大事含糊不得,福儿别急着定论好不好?
珩颖他的弊端太多了,撇开他平庸软弱,他还糊涂啊;朕都听闻了,留兴伯府打着各种名目向他要银两,闹得四皇子府每年年底连点结余都没有,还像话吗?你若是嫁过去得你养他甚至是帮他养着留兴伯府。
再者他能听你的话是他耳根软,谁的话他都能听。愉妃和留兴伯府可打着卸磨杀驴过河拆桥的主意,愉妃能病逝,留兴伯府能死绝吗?
将来达不到目的,他们也会要捧自家姑娘更会要强占你的嫁妆,珩颖他护不住你,你若除掉他的外祖家你们夫妻感情就到头了,朕怎么能放心?”
傅归晚垂眸,忽然有些懈怠:“应该是福儿没有福分给您做儿媳妇吧?如果我和珩颖当真没有缘分,我和赵鸣轩更没有可能。
福儿恳求您别再想撮合我和三哥哥了,他无心,我无意,我能对着已逝的长公主起誓,我对他没有男女之情,我和他之间早已是不可追忆的往昔,今生我跟他最好的结果是保留份兄妹之宜。”
昌和帝真有些急了,再劝时师恩公公连忙打圆场,暂时安抚住皇帝又劝走郡主去歇息,转个身就迎来皇帝的怒喝:“即刻给朕把太子和三皇子传来!”
“圣上息怒。”师恩公公连连劝道:“东宫的乱象刚结束,太子殿下恐怕也不好受,您此刻调和很可能适得其反,再缓缓为妥。
而三皇子?您别嫌老奴的话难听,三殿下他无意,勉强不来。郡主是您的掌上明珠,您何苦定要将她许配给一个对她弃如敝履之人?”
皇帝目光微变,莫测地看向他的御前总管,师恩公公跪地求道:“老奴斗胆,圣上究竟是只想郡主给您做儿媳妇还是想要郡主觅得良缘夫妻恩爱?”
午后的炙热在金乌向西的滑动中逐渐消退,晚霞蹒跚而来,如烟花般绚丽绽放在帝国都城上空,照得金碧辉煌的皇宫无比辉煌。
傅归晚在霞光满天之际走出未央宫,望着斗拱飞檐高耸入云的宫阙莫名生出一种怅然,注视片刻才转身离开。
行至半途,遇到愉妃派来的小太监请,有种疲惫爬上眉头,她吩咐道:“倘若愉妃娘娘是为今日在东宫没有抢到协助操办赏花会的名额而找本郡主,不必见了,去告诉她,在后宫20年当真连避嫌都不懂吗?倘若为其他的事,以后再议吧。”
小太监连连应是,识趣地告退。
黄昏时分,时值夕阳将落,鸟雀归巢,忙碌一天的家人归家,永福郡主离开皇宫,华国公府盛家的马车却直奔皇城往东宫而去——
久未现身在人前,年迈的盛家老国公夫妇亲自赶到东宫求见当朝储君。
彼时,太子在书房沉默静坐,接到通传连忙到东宫前亲自迎外祖父外祖母进门,又按两位老人的要求带他们到书房说话。
“老身听闻殿下对郡主动怒了?”盛太夫人笑容苦涩:“您怎么能狠得下这个心?”
“外祖母——”赵竤基顿时噎道:“并非是孤,是福儿她兴师动众越过孤来做东宫的主,孤一再好言退让,她却处处咄咄相逼,我不得已才稍微有些动气。”
“那老身能否问一句,甄良娣,不,甄奉仪的40大板处罚了吗?”
“呃,”赵竤基又有点噎道:“她昏迷未醒,总得等到她清醒过来再处置。”语毕,见到外祖父拿起拐杖狠狠敲向地砖,皱眉道:“外祖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