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无筝有些遗憾，“那就随缘吧。”
她来到镜子面前，看到镜子里的那个人，左右两边的脸颊都贴着一块棉布，有些傻，太不符合她现在高人的形象了，找到面纱重新遮在脸上，左右看了看，才满意地点头。
二师妹和小师妹一起收拾好了东西，“师姐，我们接下来要回镜湖月吗？”
曲无筝摇摇头，“不回，我们在苍雪山多待一段时间。一方面呢，我还有一些疑惑没解开，山庄里那些小院的名字，还有那无解的毒。另一方面呢，苍雪山庄和太子的事情也很麻烦，江湖和朝廷竟然牵扯在了一起，师父说不定又要让我们做事，能躲一天是一天，我实在是不想帮师父跑腿了。”
二师妹一笑，“那我们现在是不是也没什么事呀，要不，我先去找找乐子？”
小师妹拉住她的衣摆，“师姐，我和你一起去好不好？”
二师妹捏着她的下巴，左右看了一下，然后放开她，有些感慨地说，“小师妹也长大了啊！也好，师姐带你去长长见识。师姐要去吗？我们去花楼听听曲子。”
曲无筝摇摇头，有些不解，“长鹿擅长音律，你都听过他弹奏的曲子了，怎么还听得进去匠人之音？”
在从乐的时候，她也跟着二师妹去过许多地方听曲子，当然也见识过一些弹奏技巧高超的人，但是他们终究为了谋生机，不是有感而发，曲中少了些真情实意，她与姜临在一起的这段时间，经常听他弹琴吹笛，在修炼迷花倚石心法的时候感触良多，渐渐就觉得那些卖艺的地方弹奏的多是匠人之音了。
二师妹仰头看天，她又不是单纯听曲子，最主要还是去看那些地方有没有美少年呀，她吐出一口气，“师姐，你这个状态呢，说好听一点，是‘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说难听一点就是‘情人眼里出西施’。大姐夫，对我可不是水也不是云，更不是情人，我怎么可能和你一样的体会？”
“难道他弹得不好吗？”
“是挺好的，但是不是最好的呀。”二师妹把一旁的小师妹推到面前，“小师妹弹的琴筝就和他不分伯仲。”
“可是我听着长鹿的《镜湖月》，能宁心静气，将迷花倚石心法运行得畅通无阻，每一次听他吹起这首曲子，我都有新的体会，可是小师妹弹的时候，我就不会有这种感觉。”
小师妹有些伤心，大师姐的意思就是说她弹得没有大姐夫好，明明从前还说她弹的最好的！
二师妹闻言却一挑眉，“还有这种事情！”
“嗯，我还发现，《镜湖月》的曲调和迷花倚石的心法是相辅相成的，这么多年来，我总是走火入魔就是因为我不会《镜湖月》。你们的心法是不是也和《镜湖月》相关？”
二师妹和小师妹对视一眼，同时摇了摇头，“不知道。”
“要不，哪天你们试试？”
“就现在吧。”二师妹当即下了决定，“我和小师妹找个筝过来。”
曲无筝阻止，“不可以，你这一弹，长鹿就知道我们的身份了，我们还变声做什么？”
“师姐，你的事情真是太多了！”二师妹有些受不了地说了一句，就拉着小师妹离开了。
经过实验，镜湖月对于她们的武功确实是有帮助的，二师妹的功夫已经久久没有进展了，在镇派曲的帮助之下，竟然还突破了一个境界，高兴得她完全没有心思去找美少年了，倒是小师妹收获不多，或许是因为她还没把东流水心法练习到两位师姐的程度。
二师妹非常迷恋这种武功精进的感觉，接下来的几天直接没回客栈，住在了听曲的地方。她们住的地方名叫寻音坊，在花街柳巷一个不起眼的角落，旁边都是秦楼楚馆，夜夜笙歌，所以弹起《镜湖月》并不起眼。
这天吃过晚饭，小师妹又给二师妹弹完了镇派曲，看着二师姐打坐修炼，四周内力波动，她有些无聊，这时候听到了小儿卖花的声音，“这里的人，真的很喜欢花呀。”她说着，走到了窗台前，打开木窗想看看卖花的小儿都有些什么花，结果木窗一打开，和对面那座楼的人打了个照面。
小师妹有些意外，竟然是兰王世子万俟晖。
万俟晖看到小师妹非常惊喜，他这段时间因为太子和妹妹的事情，有些焦头烂额，属下说此处美酒醇厚，他心中烦闷只能借酒消愁，没想到，正倚窗独酌，对面却出现了之前让他魂牵梦萦的人。
“秦姑娘，真巧。”
小师妹点头，“是挺巧的。”
万俟晖朝她一笑，取过一个小酒杯，倒了六分满之后，递给她，“这酒不错，尝尝？”
小师妹看着他伸长胳膊递过来的酒，没接。花楼的酒她可不敢乱喝，“多谢了，我不喜欢喝酒。怎么，你来这里借酒消愁？”
万俟晖也不生气，有些颓丧地闭了眼，“只可惜借酒消愁愁更愁。”
“那就找个姑娘，睡上一觉就什么忧愁都没有了。”小师妹没经历过什么事，但是她和二师妹亲近，从她那里也知道很多事情。
万俟晖看向她的眼神突然一暗，小师妹不知道他眼神里含义，但是本能地觉得不安，她正想开口骂他看什么看，就听到他开口说话了，“秦姑娘，小昕和你们呆了一段时间了，她的情况你都知道。她的身份，不允许她生下那个孩子，可是，她太善良，舍不得那孩子，作为她的哥哥，我不愿意伤害她，可是作为世子，我又不得不伤害她。”
小师妹也知道，太子和万俟晖是仇人，妹妹怀了仇人的孩子，确实是一件很复杂的事情，但是，“孩子是无辜的。”
“可是孩子也会长大。”一道女声插了进来。
小师妹往后看，“师姐，你好啦。”
二师妹点头，朝着万俟晖说，“相信世子心中早已经有了决断，又何必让我家师妹掺和进来，世子所做的任何决定，都和她无关。”
第32章
二师妹撂下话就关上了窗，隔开了两人的视线，拉着小师妹远离了木窗的位置，免得两人接下来的话被人听到。
“师妹，万俟昕的事情你就不要掺和了。”
小师妹有些不开心，“师姐，难道你想让世子把万俟昕的孩子打掉吗？”
“师妹，不是我想不想，而是这个孩子本身就留不得。”她用内力巡视了一圈，没有察觉到可疑的人，就凑到了小师妹的耳边轻声说：”兰王要反，如果真的登上高位，万俟昕生下的孩子就是前朝余孽。你见过几个前朝余孽是安分的？”
“可是师姐，如果这个孩子是女孩呢。”
“当朝也有过女帝的。”
“可是，说不定这个孩子是好的呢，他也有善良的可能性啊。”
“如果真的善良，当他知道，他的舅舅和外祖父是杀父仇人的时候，不是更残忍吗？”
“就不能走一步看一步吗？”小师妹有些难过。
“走一步看一步，最后都会陷入两难的境界，既然已经能够预想到未来的隐患，当然要提前做出决断。师妹，你以后会遇到很多很多让你为难的事情，不要都往乐观的方向想。”
“师姐，如果你是万俟昕，你会打掉孩子吗？”
“这样的假设没有意义的，我怎么会让自己陷入这样的境地，如果我真的是万俟昕，在太子侵犯我的那一刻我拼死都要反抗，就算是事情已经发生了，我又怎么会让孩子留下来。万俟昕一直不让我们把脉，一定是早就知道了自己怀有身孕，却走一步看一步，直到肚子大起来，真是个愚蠢至极。明明一遇到这样的事情，找她哥哥求救就能解决的，如果说这孩子真的死了，也不能全怪她哥，她自己要承担更多的责任！”
小师妹被二师姐的一番话镇住了，她找不出话来反驳，“可是，可是，万俟昕是受害者呀。”
“嗯，是软弱的受害者。”
小师妹不能说通她，也反驳不了，但是心里却有些郁郁。
“不说他们了，师妹，再为我弹最后一遍镇派曲，然后我们就回去找大师姐吧！”
小师妹的心情不太好，她背过身子，“师姐一点也不好，我才不弹琴给你听。”
二师妹无奈，“好好好，我自己弹。”她取过琴放在桌上，缓缓弹了一首。
琴声悠悠，飘出了窗户，从半醉半醒的万俟晖身边飘过，从小巷中飘过，然后飘到了隔壁的街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