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宛童越看她越觉喜欢,本想亲亲她,但又记起今早临走时候唇上涂了唇脂,便遗憾作罢,只摸了摸她的头发。
“若是我能生个如昭昭这样好看又乖巧的孩子就好了。”木宛童感叹,对肚子里孩子有些期待。
若是第一胎生个女儿多好,沈家少女儿,定然疼到心坎儿里,夏侯召瞧着也更喜欢女儿些,如果真是个女儿,不知道该宠成什么样子。
“夫人这一胎生个儿子好,将军后继有人,将来再生个女儿,哥哥就能保护妹妹了。”刘嬷嬷笑着道,杨氏是自己人,也不用避讳,所以说得坦率。
“儿子也好,我都疼。”木宛童心情好,笑眯眯的回话。
杨氏一惊,瞧向木宛童的肚子“夫人这是有喜了?快五个月了?看着不明显。”
“快五个月了,将军快走时候怀上的,这孩子皮的不得了,前几月没少折腾人。”
杨氏听了刘嬷嬷的解释,了然的点头,忙的恭喜,又叹道“怨不得前几个将军府闭门谢客了,前几个月是要好生养着。今后孩子生下来,府里就热闹了,一个孩子能顶十个大人呢,整日吵吵闹闹的不得闲。”
又见着女儿在木宛童怀里,急忙招手“昭昭快下来,婶婶肚子里怀着弟弟呢。”
木宛童倒是觉得不碍事,自己还没那么金贵,况且两岁的孩子能沉到哪儿去,昭昭又是个乖巧的。
昭昭懂事的从木宛童怀里蹭下去,哒哒哒的扑向杨氏怀里。
“娘,爹爹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方副将走的时候,昭昭才一岁多一点,只有个模糊的影子,若不是杨氏整日在她耳边念叨爹爹,恐怕就要忘记这个人了。
“马上就到了,昭昭想不想爹爹?”
杨氏看着一对儿女有些心酸,都说她的丈夫是个英雄,在战场上所向披靡,英武非凡,城中不少女儿家都羡慕她能以一届农女之身嫁给他,但自己与有荣焉的时候,整日的提心吊胆也是所有人都不知道的。
“想!”昭昭脆生生的答应。
几个人说着话,不多时候便到了时候,街上不知是谁大声喊了一句“来了!来了!”
木宛童与杨氏都抻头向外去看,只见城门已经大开。
杨氏眼眶红了,不自觉的站起身来,快步走到窗前。
率先进来的一队人架着战车,三行三列共九驾,上头插着战旗,黑底红纹异常熟悉,神情肃穆中又带了几分喜气,人群中爆发出欢呼。
接着便是夏侯召领着夏泺方副将,□□照夜狮子骢打着响鼻,一身冷硬的铠甲,面上银色的头盔将他的脸遮住大半,却依旧瞧得出相貌英俊,不少姑娘对着三人投出鲜花香囊和鲜果,若是能被接了,婚配便有着落了。
即便夏侯召与方副将已经成亲,她们做个妾室也使得,若是能成了夏小将军的正妻,那便是无限的荣光。
手持矛戈,身穿黑甲的重甲兵紧随其后,浩浩荡荡,气势如山海,鼓声震天,人海欢腾,夹杂了哭声与笑声。
不少人从其中看到了自己的丈夫儿子父亲。
百姓将手里的食物瓜果擦着眼泪送给将士们,见他们收了,愈发的高兴。
木宛童看着浩浩荡荡的队伍从缓缓前进,眼眶忽的一酸,心里的震撼和感动漫上来。
就是这些人啊,夏侯召就是带着这些人,去将河山开拓。
经过茶楼之时,似是心有灵犀,夏侯召忽的抬起头,与木宛童对上,神色不由得放柔,就连马的步伐也放缓了。
木宛童又哭又笑的掩了面,起了戏弄的心思,从腰间解下香囊,看准了夏侯召向他投去。
这一路砸向夏侯召的香囊不在少数,他一个都未接,正当众人以为他照旧不会接这个的时候,却见夏侯召抬手将那只秋香色的香囊纳入怀中,唇边勾起一笑。
不少人便认出来木宛童,窃窃私语传开,夏侯召接的正是他夫人的香囊。
第九十四章
及至夜里, 夏侯召宴请各城太守与有军衔的将士及亲眷。
宴席摆在将军府的水榭, 水榭长庭占地极广, 方圆占了一里, 视野开阔, 湘江波涌。橙黄色的灯与粼粼森森的水波倒影,搅散了一池的光华。
秋风乍起,夜里更添了几分凉意, 水榭四周用轻纱垂幔四处都遮盖了,多少抵挡风寒, 加之来往客人侍者穿梭如云,也添了几分热闹,反倒愈发显得兴旺鼎沸, 一派觥筹交错的奢靡繁华。
夏侯召拦着木宛童端坐上首,将风替她挡住了。
骝城新任的太守是上一任老太守的儿子,父子二人一样令人讨厌。
他抬臂上前祝酒,夏侯召因着看他不大顺眼,是以酒喝得也就不怎么情愿, 偏那太守还不识趣,眼睛一转, 看向了夏侯召一旁的木宛童
“夫人可是瞧不上下官, 不愿意饮了这杯酒?”
他是打心眼儿里瞧不上木宛童。虽说是沈家的外孙女,皮囊好才学也不错,但到底父母双亡,沈家也不是她的亲娘家, 怎么会时时刻刻都看顾着她?
说起来,她的出身家世还不如自己的女儿。
木宛童突然被点名,免不得一愣,将目光从眼前的凉拌海蜇皮转向下头的骝城太守。她隐约是认得的,夏侯召不满骝城太守许久,加之这人过于谄媚殷勤,拜高踩低,自己也不怎么得意。
不待她开口,夏侯召已经十分不满,开口回敬,语气森然,带了几分警告“夫人有孕在身,不宜饮酒,骝城太守还是适可而止。”
骝城太守一恼,继而转为惊喜,听闻将军府中只有一位夫人,再无姬妾,如今这木氏有孕,总不能让夏侯召素着不是?正是往府里塞人的好机会啊!
夏侯召声音洪亮,加之秋风更将他的声音送得更远,一时间水榭之中响起了参差不齐喜气洋洋的恭贺之声。
夏侯召听着倒是顺耳,一连同下面人饮了好几杯酒,木宛童私下里扯了扯他的衣摆,示意他少喝一些。
夏侯召借着酒劲儿笑着蹭了蹭她的额头,倒是让她面红耳赤的不好意思,急忙以扇掩面,笑着避了过去。
两人耳鬓厮磨亲密无间,正被旁人看得清清楚楚,不少人赞叹二人夫妻情深,也有酸溜溜嫉妒木宛童的。
依着夏侯召这样的身份地位,现在看着深情,将来称帝,什么样的女人没有?再美的时候长了也该看腻了,这木氏早晚得失宠,莺莺燕燕一多,她也免不得变成一个只知道争宠的俗物。
骝城太守随着众人恭贺过后,又上前一步,躬身一拜“如今夫人有孕,实乃天大的喜事,主上后继有人,只是后宅空虚,难免不便,臣请主上广纳贤德,以充后宫,正巧臣为主上准备了一些美人……”
说罢便拍手,一队环肥燕瘦的美人绰约袅娜而入,莺啼燕语,好不娇丽,中间那名美人与骝城太守有几分相似。
不少人察言观色,看夏侯召是否接纳,若是他能收了骝城太守进献的美人,就能收了自己进献的美人。
金鳞岂非池中物,一遇风云变化龙。夏侯召将来造化大着呢,若是能在耳边吹上枕边风,可比什么都管用。
夏侯召的神色愈发冷淡起来,只夹了一箸的素炒青芹在木宛童碗碟里,看都不看骝城太守一眼。
木宛童懂他心意,晓得他是生气了,正冷着那骝城太守呢,也不多话,安心的盛了碗鱼圆汤给他。
“我何时说要称帝了,只有天子后院可称后宫,你怂恿我广纳后宫?内子善妒,府里今生也只她一人了。”夏侯召的声音淡漠无波,像极了一滩沉静又深不可测的死水,让人不免心生恐惧。
但更令所有人震惊的是夏侯召的话,他不想称帝,也不想纳妾纳妃?
自古男子的野心,多是建立在醒掌天下权,醉卧美人膝之上,夏侯召一不想要至高无上的位置,二不想要美人环绕,那他是想要什么?
“我想要的不过是天下一统,百姓安居乐业,再无战事而已。”
只听得夏侯召又与木宛童布菜,再同她相视一笑继而缓缓道。
众人没想到看似冷酷无情杀人如麻的夏侯召竟是这样心怀天下,仁心侠骨之人,无论真心假意,皆是一番歌颂吹捧。
夏侯召的话,对那些长在金玉绮罗堆里的人来说,或许感触并不深刻,但对于底层升上来的武夫而言,这些话简直像是戳进了他们的心坎儿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