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轩婍倒出一碗药,放进竹篮子里,赶紧起身离开。
经过下棋的人群,单靳阳把她叫住了,“轩婍,你要去送药?”
“嗯。”
“我来帮你提吧,正好我也去走走。”
“不用不用!”
定风见状,上前道,“单公子是客人,怎可劳烦?还是让我来吧。”
“好。”宋轩婍赶紧把竹篮子递给了定风。“快走吧,不然一会儿药凉了。”
两人一前一后离开了青庐园。
宋轩婍走在前面,定风提着竹篮子跟在后面,宋轩婍扭头看看他,含蓄地表白道,“定风哥哥,我方才与庚桑大夫说起了你,他说你是个极好的人。”
定风听了这话,愣了愣,回道,“你也是极好的姑娘。”
宋轩婍嘴角上扬,又道,“庚桑大夫还说,我们成亲的时候,他一定会来吃酒。”
“……”
大约是得到了长辈的肯定,宋轩婍愈发大胆了,她转身一把抱住了定风。“我好想快点长大。”
她举止突然,定风全身僵硬,愣了一会儿,才想起来应该保护小姑娘的名声。
他伸手推她,道,“轩婍,不可以这样……”
宋轩婍放开他,抬头目光灼灼地望着他,“你一定会等我?”
“一定。”
单靳阳跟了出来,看到了这么一幕,突然明白了宋轩婍与他疏远是为何。
他十分颓然地走回了青庐园。
等到他们两人送了药回来,单靳阳突然起身,走到定风的面前。
“定风,听闻你武艺不凡,剑术超群,靳阳有心讨教,还望你不吝惜赐教。”
定风不知他为何突然提出比武,道,“单公子是贵客,我是仆从,怎可与你交手?”
是啊!他是贵客,是总督的儿子,而定风只是一个仆从,论出身论才学论相貌论品行,他都想不明白,定风有什么比自己出众的地方,自己怎么就输了呢?
他不能让宋轩婍嫁给一个奴仆!也不能让这个小姑娘被一个久在江湖混的男人哄骗了。
单靳阳又道,“切磋武艺,只论技艺,不论身份。定风,你莫非是不敢吗?”
林沅轻笑一声,道,“单靳阳,你何来的如此自信?别说他了,你连我都打不过,怎么好意思说他不敢?”
单靳阳一心只想跟他一较高低,也顾不上别人的话,他道,“既然不是不敢,那就请赐教吧。”
定风拱手行礼,“单公子人中龙凤,定风怎能与你较高下?定风甘拜下风。”
单靳阳突然抽出长剑,猛的朝定风刺去,定风不想他突然发起袭击,急急地避开。
林沅责骂道,“单靳阳,你好歹也是个官宦子弟,偷袭岂是君子所为?”
单靳阳反驳道,“他花言巧语地哄骗不懂事的小姑娘,难道就是君子所为吗?”
林沅问道,“你什么意思?他哄骗哪个不懂事的小姑娘了?”
单靳阳瞪着定风,“什么意思?他自己心里清楚。”
定风道,“我倒是实在不清楚,还请单公子言明。”
单靳阳没回答,却有意无意地看了看宋轩婍。
宋轩婍指了指自己,“我?你是说,他哄骗我吗?这话不知从何说起。”
单靳阳道,“轩婍,你还小,自然容易被人蒙骗了而不自知。”
宋轩婍问道,“被人蒙骗了还不自知,你是说我蠢喽?”
“我不是这个意思。”
单靳阳又看着定风,“我问你,你是不是喜欢轩婍?”
“是。”
“你是不是还想哄着她,让她去求了七公子,让她傻乎乎地替你赎身?”
“不是。”
单靳阳冷笑两声,“不是?难道你不想赎身?你一介仆从,凭什么喜欢小姐?”
定风道,“我原本就没有卖身,何来赎身一说?”
“什么?”
单靳阳愣住了。他原本以为,定风是想通过哄骗轩婍,让轩婍帮他摆脱奴仆的身份,却没想到,他压根儿就是个自由的人。
“那你……你不卖身,如何给七公子当护卫呢?”
定风道,“七公子是个仗义的人,彼时我急需用钱,他也未曾乘人之危逼我签下卖身契,只是说雇佣我给他当护卫。佣金照给,只是要离开之前,必须提前告诉他,让他有充足的时间物色新人选。我与他就只是口头一诺,便履约至今。”
单靳阳听完这话,一时觉得难堪极了。宋言真与他君子一诺,而后尽心尽力履约,而自己跟他们一比,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顿时高下立见。
☆、第五十七章
宋轩婍维护他道,“靳阳叔叔,你不了解定风哥哥。你这样揣测他的为人,他被人这样误解,我听了真是难过。”
单靳阳结巴道,“抱……抱歉。”
林沅责骂道,“你抱歉什么呀?单靳阳,这不是你第一次信口开河了吧?你们兄妹俩可真有意思!永远都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好像只要别人没看上你,就是别人有问题似的。”
“你——”
五爷宋言信劝说她,“好了,阿沅,你也少说两句吧。你们都是宋家的贵客,还请不要伤了和气才是。”
林沅回道,“宋五哥,你太过偏心了。处置不公,可是容易生事端哦。”
宋言信又对单靳阳道,“靳阳也是关心我家小侄女,关心则乱嘛。定风男子汉大丈夫,想必是不会计较的。”
宋家五爷给了台阶,单靳阳赶紧顺水推舟,对定风道,“定风,我也是怕轩婍受人蒙蔽,才对你有些失礼,还请你见谅。”
定风道,“单公子言重了。”
可是,单靳阳最清楚,他究竟是为了什么才忍不住对定风出手。他很喜欢轩婍,头一回这么喜欢一个人,可是她居然被另外的男人吸引了。
他心里头不甘心。
午膳时,为了招待单家的母子三人,也为了感谢庚桑隽这些天来的照顾,招待他们几个客人,还有李翀这个不速之客,宋家老夫人沈伊伊特意让商陆安排着备小宴。
其实,在江南一带,李家的声望很高。李家从开国之初起,就一直镇守着这一片的海疆。当年李翀因为杀了人入狱,这一片的民众还写了万民书,希望朝廷在律法之外能考虑民情。
沈伊伊虽然是商人之妇,但是对这些保家卫国的军人,她是非常崇敬的。
家里的大厨正好有事出门了,商陆便坐着马车,去宋记酒楼端菜回来。
商陆一到酒楼里,就瞧见宋言真来例行巡查。
宋言真赶紧上前迎她,“你怎么来了?是不是半天没见,就想夫君了?”
“不是,家里客人多,大厨又不在,所以我来点了菜,回去招待客人。”
“是这样啊。”宋言真叫伙计拿来菜单,“你点吧,等做好了,我陪你送回去。”
商陆轻轻哼了一声,“单沐阳来了,我不想让你回去,不想让她瞧见你。”
宋言真摸摸她的脸,“真是个醋坛子呀!”
商陆翻了翻菜单,点好了招待客人的菜,荤素搭配。而后,她才点自己想吃的。
“我想吃紫苏炒田螺,梁溪脆鳝和笋丁炒肉也来一份,还有还有……炸春卷也来一份。”
宋言真问她,“炸春卷你想吃甜口的还是咸口的?”
商陆微微吃惊,“还能选?一样来一半可以吗?”
“可以。就要这些吗?”
“嗯,差不多是够了。”
宋言真叫来伙计去传菜。等菜的功夫,商陆与他闲聊,“宋记酒楼菜式口味想得挺周到嘛。”
“是呀,在吴州做生意的客商,来自天南海北,他们的口味偏好也各有不同,所以菜式也提供多种选择。”
“难怪宋记酒楼的生意这么红火!真真,你真的很厉害。”
宋言真道,“这也没什么,都是跟着我爹还有掌柜们慢慢学来的。”
很快,菜都上齐了。
宋言真送她回到宋家,到了大门口,宋言真对她道,“行了,你进去吧,我也要走了。”
商陆惊讶道,“什么?你不进去吃了午饭再走?”
宋言真反问道,“你不是说单沐阳在,不让我回家去吗?”
“我就是这么随口一说。你都已经走到门口了,我怎么会不让你回家?”商陆挽住他的手臂,“走吧,一起回去吃了午饭再走。”
宋家把客人们安排在专门招待的客堂里,待客人们入座,商陆招呼道,“饭菜简陋,还请各位凑合着用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