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轩婍赌气道,“我不出来!”
定风将怀里的一个木匣子打开,对着石洞里的宋轩婍道,“轩婍,我名叫韩裕,祖上世代从军。这是睿宗皇帝的孝端皇后,赐给我祖母云阳县主的嫁妆,是一套赤金首饰,我祖母便是戴着它们出嫁的。后来,我父亲成亲也将它们用作聘礼娶了我娘。我娘去世后,它们便传到了我手上。等你及笄礼后,你若是还愿意嫁我,你就带着它们来找我,若是有了别的打算,只需差个人送回即可。”
宋轩婍终于暂且停下抽泣,从石洞里走出来。果然,定风手里捧着一个木匣子。
宋轩婍没好气地接过去,看见匣子里装着一整套赤金首饰,大大小小共有二十多件,做工极精巧华美非常。宋轩婍心想,让她送回?不可能!到了她的手上,就没有再送回去的道理。韩家主母她当定了!
“我……我要是反悔,自然会还给你。可你要是反悔了,我就是把它们扔臭水沟里也不会还你。”
“我不会。轩婍,我等你。”
不知为何,只要他说会等,宋轩婍就相信他一定会等。
“回去歇息了,好吗?”
“嗯。”
定风提着灯笼走在前面,宋轩婍抱着匣子走到后面。一路上,她心跳得飞快,她希望自己快点长大,生怕这两年之间出了什么意外。
宋轩婍兴奋了一晚上没睡好,半夜里,她偷偷点上灯,给自己梳了发髻,把首饰一件件地戴上。满头的珠钗压得她脖子有点酸,她又害羞又甜蜜。
而另一边,定风也是一夜辗转反侧。他的祖上也是风光过的,可如今落魄了。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再复兴韩家,也不知小姑娘的一时兴起能持续多久。一切都是未知,让人忐忑不安。
第二天一早,宋轩婍抱着那匣子,献宝似的跑去找祖母沈伊伊。沈伊伊孕吐得厉害,商陆在服侍她漱口。
宋轩婍把匣子抱到床边打开,“祖母,七婶,你们看,定风哥哥昨天晚上把他的传家宝送我了。他说,这是孝端皇后赐给他祖母的嫁妆。”
商陆看了看,“看不出来,定风还藏着好东西呢。”
宋轩婍一脸羞涩,“我昨晚戴上试了试,太重了。”
沈伊伊训责道,“真是胡闹。女孩子家要矜持一点!”
话说如此,看着自己的孙女是真的高兴,沈伊伊也只能默许了她暂且先收下这一套首饰。左右还有两年时间,她可以好好地想明白自己的心意。
这时,一个丫鬟进屋传话,“老夫人,吴州知府衙门的李同知带了衙役上门来,说要带走初霁少爷。此刻,四夫人不让带人走,正哭闹撒泼呢,您可要去劝劝?”
宋寰一直说这个孙儿孝顺,可沈伊伊就是看他不顺眼,她的直觉告诉她,这个小兔崽子心思不纯良。果不其然,还真是让她猜中了。
“淅儿,陪我去瞧瞧吧。”
“是。”
商陆扶着沈伊伊来到四房,宋初霁被两个衙役押着,四夫人哭得眼睛都红了,跪在地上拦住李焰的去路。
沈伊伊问,“李同知,您为何要带走初霁?”
“本官追查碎尸案卷宗里的证物被盗一案,查得凶器一滴香乃是衙役孙勇所盗。衙役孙勇亲□□代,他将毒药盗走后,卖给了贵府公子宋初霁。巧的是,三房宋初鄞的五姨娘,正好就是死于一滴香之毒。”
“本官要带他去衙门问话,四夫人却撒泼阻拦,还请老夫人劝着些,否则,本官将以妨碍公务一并带走治罪!”
听明白怎么回事后,沈伊伊吩咐道,“赶紧把她拉开,别在这儿丢人现眼。”
老夫人发了话,立刻有两个粗手粗脚的婆子上前去,把四夫人架起来拖开。
李焰吩咐衙役,“带走吧。”
四夫人想追,奈何被两个婆子拖住,她只能高声喊道,“初霁——你别怕!大人问话,你好好答了便是,不是你做的,你可别往自己身上揽。”
李焰带着衙役,很快就离开了。
四夫人膝行上前,拽住老夫人沈伊伊的裙摆,“婆婆,儿媳求求您,您想想办法救救初霁吧。初霁还小呢,若是官府用刑逼供,他可怎么受得住啊?”
沈伊伊原本就对五姨娘之死存了疑虑,如今知道了毒药的来源,她自然而然就多想了一层,宋初霁和五姨娘无冤无仇,五姨娘就是个构不成威胁的受气包罢了,他费尽心思买来毒药,怎么可能是为了毒害五姨娘呢?
他的目标只能是她的儿子宋言真!这个狗东西!
☆、第四十七章
这个狗东西!干脆买个凶手去牢里弄死他算了。
沈伊伊的脸色瞬间铁青,顿时起了杀心,一脚狠狠踹在四夫人肚子上。“你可真是教了个好儿子!”
她踹倒四夫人后,自己也有些不支,直往后倒。商陆赶紧扶住她的手臂,“婆婆,您息怒。”
沈伊伊训斥道,“官府扣押的证物也敢染指,你们四房的是不是想拉上整个宋家陪葬?”
四夫人磕头如捣,“婆婆,初霁只是一时糊涂,念在他往日孝顺的份上,您救救他吧?往后,四爷与妾身一定严格管教。”
商陆心想,跟老爷子提孝顺,或许还能有点用。跟沈伊伊提孝顺,那是自讨没趣,沈伊伊只认她亲生儿子。
沈伊伊想想就火大,吩咐道,“把她拉去祠堂,看着她抄写佛经,好好静静心!没我的令,不许放出来。”
两个粗鲁的婆子立马拖着四夫人往祠堂去。
等到四夫人被拖走,商陆才凑到沈伊伊的耳边,“婆婆,其实真真有一件事没跟您说,就怕您担心。”
“什么事?”
“五姨娘死的那天,七房还死了一个叫雨儿的丫头,其死状和五姨娘一模一样。那个丫头奉命去领了一筐莲子,回来的路上,那丫头贪吃,结果毒发身亡,初霁真正的目标就是七爷。雨儿死了之后,是三房的轩婧偷取了一部分毒莲子,又毒死了五姨娘。”
沈伊伊有点生气,“这么大的事,小七怎么能瞒着我呢?雨儿呢?”
商陆道,“雨儿的尸身藏在密室里,因为她也服了毒,至今也未曾腐烂。”
沈伊伊听了这话,立马叫来了自己的亲信随从王纲。“你马上去一趟密室,带两个人把雨儿的尸身送去官府,说明个中缘由,务必要坐实了宋初霁谋害长辈的罪名。”
“是。”王纲立刻领命去办。
“至于轩婧……”
商陆道,“轩婧害了五姨娘和腹中的孩子,之后,她的脸应该是柳庆茹毁的。轩婧想必也知道真凶,但是,她还是借机淹死了曲莲。”
沈伊伊斥道,“这些个脏东西!”
商陆又道,“只是,柳庆萦至今干干净净,儿媳不相信。”
沈伊伊道,“她怎么能干干净净?她没事儿就在轩婧面前,提那些嫡出庶出的论调,轩婧本就走了极端,加上她的撺掇,便做出这丧心病狂之事。”
沈伊伊回忆了一番,又道,“对了,去年柳庆萦还自作聪明,给轩婧提过一门亲事,可回头那边就不成器地先纳了妾,生了个庶子,这事儿对轩婧的刺激还挺大的。”
可是,教唆之罪难以举证,实在难以施加惩治。柳庆萦到底是柳继洋的亲女儿,手段还是比柳庆茹高明许多。
沈伊伊又道,“五姨娘死得冤了些,那孩子不争不抢,胎儿都五个月了,真是可惜。说到底,还是初鄞不争气,女眷都乱成什么样了,袁二让他亲爹霸占,他连个屁都不敢放,整天一副病殃殃的样子,看着就让人来气。”
“婆婆,您如今有了身孕,安心养胎才是正经的。内院的这些龌龊事,就交给儿媳来处置吧。”
“自然是要交给你的,我早就说了,以后你放手去做就是了,该怎么罚就怎么罚!”
话虽如此,可真的要在宋家人头上动刀时,她也不能太擅作主张。而且,嫡出小姐害死哥哥的妾室,真的要处死她,恐怕也没几个人支持,宋言则与三夫人更是不会放过她。
说来说去,商陆觉得这权力拿在手里是个负担,她决计不会用手中之权来报仇。
她早就想透彻了,不必要什么公道,杀人偿命,自己悄悄讨回来便是。宋轩婧嘛,高傲得像只孔雀,就该让她好好地受尽嘲讽再去死。
听说儿子宋初霁被官府带走了,四爷宋言敬急匆匆地赶回了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