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说,我才没有!”
“真的?你敢不敢跟陈兴贵对质?”
等等!真的没有吗?商陆清楚自己不可能指使,可真正的陈淅到底有没有呢?这位大小姐的心性不稳,商陆实在说不准,得先跟檀桓通个气才行。
“七爷聪慧睿智过人,便知对质不可信。”
这不是溢美之词,宋言真虽然是家里的老七,可他的能力却胜过了家中兄长。凡是在江南做生意的,谁没听过宋七爷的大名?
“哼!那你最好把你的马脚藏好了,可别让我抓到!”
宋言真把信随手扔在地上,转眼就又出门去了。
商陆把檀桓扶起来坐着,“檀桓,自我落水之后醒来,脑中意识一直有些混沌。我问你,陈兴贵是我的人?”
“嗯。”檀桓点头。
“那我有让他偷宋记绸缎庄的图样?”
檀桓叹叹气,“奴婢早就劝说您,姑爷看人看事洞若观火、明察秋毫,您根本不是他的对手,此事万万不可行,可您就是不听,非执意要给姑爷一个教训……这下好了,您夫妻二人怕是……”
我的天!商陆大吃一惊,陈淅这是什么脑子,再怎么说,她也是宋家媳妇儿,居然干出这种吃里扒外的事。
“商陆之死……我也有份?”
“奴婢说不上来,您是不是也有份,但奴婢觉得,跟您多少有点关系。”
“怎么说?”
“当日,您与众人一块儿品茶时说过,商陆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背地里勾搭起主子却是不遗余力,着实让人看不惯,谁若是能给这小蹄子一点颜色看看,就算是投名状了,往后家中的父兄子弟,自是少不了陈家提携……”
檀桓斟酌着主子的脸色,谨慎道,“虽说,您当日说这话的本意只是给点教训,可那一心妄图攀附陈家的人,难免立功心切、失了轻重……”
“原来如此。”
商陆豁然开朗,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何况本就有人巴不得她死。既然现在事已成,等过了这个风头,这勇夫或许会找上门来请赏也未可知。
她突然觉得,宋言真还真是有点英明。陈淅因围观她而落水淹死,她重回于世,占了这煽风点火的陈淅的身份,这一切或许都是上天的安排。
“小姐,子苓还找吗?”
“找!你这就去送信。另外,商陆的父亲不会来给女儿收尸,他可舍不得这钱。她的娘家在城南永和镇的叶家村,你拿上一些银子,去叶家村买块墓地,也算是让她回归故土吧。”
☆、第三章 长命
檀桓是个能干的丫头,第二天商陆睡醒时,她已从永和镇回来,办好了买墓地的事。
“小姐,奴婢已经买好了墓地,请风水先生看过了,是个好地方。”
“你做得好。”
商陆自觉命轻,生前没有享过尊荣,死后更不必在乎什么风水,可她的腹中还有那未出世的孩子,便又觉得要给孩子一个好去处。
“奴婢去叶家村办事时,遇到一个叫叶子望的年轻人,说是商陆的远房表哥。听闻商陆横死,他痛哭流涕,十分悲伤。他让奴婢回来带个话,希望宋家把商陆的尸身给他,他会好好将她入葬。”
叶子望不是她的什么表哥,是与她青梅竹马的情郎,从小到大对她总是倾其所有的好。如果不是被赌鬼父亲卖到宋家,她一定会嫁给他。
可惜了,她两辈子都不能嫁给这么好的人。
“嗯,你就替他去给三爷传个话。”
商陆前世横死,三爷宋言则一房的人,恨不得早早地把她的尸身弄走。现在,有人肯接下这一桩晦气的差事,宋言则正是求之不得,立刻满口答应。
宋家请了道士来,草草地做了一场法事,选定了出殡的时辰。
出殡这一天的一早,叶子望来了宋家,接她的尸身回叶家村去安葬。商陆也早早起床梳洗打扮妥当,要去送那孩子最后一程。
檀桓劝阻她,“小姐,您已经做得够多了,送葬实在是不必了。”
“她的死多少有我的过错,我理应去她坟前上柱香。”
商陆再到她住过的小院时,瞧见了一个熟悉的人,叶子望正守在门口等待。
她离开叶家村时,叶子望还是个少年,现在他蓬头垢面、满脸胡渣,看起来竟有些沧桑,商陆看着他,眼睛发酸。
她默默地路过,走进院子。此时,她的尸身已经放进了一口棺材。
宋初鄞的样子还是十分颓废,看见她来,上前行礼,“七婶婶,多谢您来送她。”
商陆不与他搭话,走到棺木前,看孩子最后一眼。
棺中除了她的尸身,还有一些她生前的遗物。她生前没什么值钱的东西,除了给即将出生的孩子打的一把赤金长命锁。
可是,此时棺中哪有什么长命锁?
“宋初鄞!”
“是,七婶婶有何事?”
商陆质问道,“她给孩子打了一把赤金长命锁,为何不放在棺中?”
“长命锁?”
“找出来!马上找出来!”
柳庆萦上前劝说道,“七婶,商陆的遗物是少爷与我两人亲自看着她们收拾的,所有的东西都在这儿了,没瞧见什么长命锁。再者,时辰快到了,东西回头再找吧,误了时辰可是不好。”
商陆瞪了她一眼,“误了时辰会如何?会化身成厉鬼回来找你们吗?”
“……”柳庆萦被她的眼神吓了一跳,往后退了一步。
“檀桓,给我搬把椅子来,放棺材前头。”
檀桓依言搬了一把椅子来,放在棺木前头。
商陆不紧不慢地坐下,不紧不慢道,“她一辈子过得穷酸,就这么一件宝贝!这东西不会自己长腿飞了,定是有人偷拿!到底是谁拿了东西,赶紧自己交出来,否则让我查出来,我就不客气了!”
堂屋里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默不作声,大气不敢出。
宋初鄞见状,对柳庆萦吼道,“是不是有人偷拿?”
柳庆萦回道,“你吼我干嘛?又不是我偷的!我会稀罕一把长命锁?”
“好啊,没人承认,那就我自己来找。”商陆拿出七夫人的派头,吩咐道,“在场的各位,谁都不许走!宋初鄞,让你的贴身侍从,与檀桓一起去挨个屋搜。”
宋初鄞便吩咐他的几个随从,“按七夫人说的办,仔仔细细地挨着搜。”
柳庆萦吩咐下人,去请三爷宋言则与七爷宋言真。毕竟,七夫人陈淅的身份摆在那儿,又有陈家撑腰,他们也不敢强行违拗。
出殡的时辰快到了,锁没有找到,倒是柳庆萦请的人到了。
听闻七夫人陈淅挡在棺木前,宋家的三爷宋言则、五爷宋言信都带着人,和七爷宋言真一块儿赶了来。
宋言真见她怒气形于色,面色苍白,不由微微蹙眉,“你这是做什么?”
“抓贼。”商陆掷地有声地说出两个字。
五爷宋言信问侄子,“初鄞,这是怎么了?你七婶脸色不太好呢。”
宋初鄞道,“七婶说,商陆的遗物中缺了一把长命锁,命我们定要找出来一同下葬。”
三爷宋言则道,“哎哟!我还当是出了什么大事呢!一把锁而已,实在找不到丢了的那把,让老六送一把新的来就是了,何必如此兴师动众?”
五爷宋言信道,“三哥,您这话就不妥了。长命锁是父母对孩儿寄予的厚望,怎可替代呢?”
宋家的兄弟之中,五爷宋言信为人最是谦和明礼,最有君子之风。
听了这话,宋言则立马拉下了脸,“找不到呢?难不成就不出殡了?若是误了时辰冲撞鬼神,那怕是宋家也得跟着倒霉!老七,你赶紧把七弟妹带回去,这儿自有我来处置。”
宋言真扭头看看他的夫人,商陆也正好抬起头来看他,两人眼神突然对视,片刻后,又赶紧双双扭头避开。
沉吟片刻,宋言真道,“我觉得五哥说得对。”
“老七,怎么你也……”
宋言真道,“时辰过了,可以再挑。恩怨未了,却是掩盖不住。她横死异乡,遗物还被盗,不查清楚给她个交代,就算今日请走了,她以后不得常回来找你们叙旧呀?”
“这……”宋言则被说动了,“找吧找吧,赶紧找。”
三爷宋言则发了话,他们兄弟三人的随从小厮们也去帮着搜屋。
商陆站起来,走到宋言真面前,“七爷,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