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若安年(46)

“不管她怎么坏,如今,是暂且被束住了手脚。”

“这件事你做得好。”葛老夫人拍了拍她的手背,笑着赞扬道。

怕也只有外祖母会因着这样的事夸她了,裴锦箬的猫儿眼中,星星点点的欣悦四散开来,“外祖母,还有一桩好事儿,我父亲昨日便已是让我大哥哥亲自去大相国寺接我祖母了。只怕,一会儿,我祖母便要回府了。”

“这还真是一桩好事。”葛老夫人一双凤眼,掠过一道精光。

祖孙二人相视一笑,交换了一个彼此心照不宣的眼色。

“只是,祖母今日要回,出门时,父亲便是交代了我,今日要早些回去,我便不留在这儿陪外祖母用午膳了。”

裴锦箬有些可惜地道,她是真喜欢与外祖母待在一起的感觉。外祖母疼她,也懂她,都是不问缘由、毫无保留的,好似,只有在外祖母身边,她才能稍稍做回自己一般。

真正的裴锦箬,本就不是一个聪明的,她简单而直白,善良而纯真,那个她自己都不喜欢,却是真实存在过的裴锦箬。

“没关系,要陪我用膳什么时候不可以,你祖母回来了,你还有许多事要做。你是个聪明的孩子,不需要外祖母再一一交代了吧?”

葛老夫人已是不复柔嫩的手轻拍着裴锦箬的手背,凤眼温润地将她望着。

“外祖母放心,我都省得。”

“那便好。”门外,隐约有动静,却是袁婧衣进来了。不比在博文馆的时候,她今日,倒是一身家常的衣裳,娉娉婷婷,却也是绝代佳人。

葛老夫人瞧见了,便是道,“箬姐儿家里还有事儿,我便不留饭了,你送她出去。”

这话,是对着刚进门的袁婧衣说的,回过头来,拍了拍裴锦箬的手,“好了,去吧!改日又见就是。”

嘴里说得豁达,眼角却含着一丝不舍。

裴锦箬看得分明,却也无能为力。她终究是姓裴,无论如何,也没有办法如同袁家的表姐妹们那般,承欢外祖母膝下。

何况……她的外祖父,也不知是不是她想多了,到如今,她来了英国公府这么两趟,却也未曾瞧见过一面。他本就不待见她爹,连带着也并不怎么待见他们姐弟二人。

“那我便走了,改日外祖母安排好了日子,再使人来告诉我,我陪外祖母礼佛吃素斋去。”裴锦箬故作欢喜地道。

葛老夫人果然笑了起来,“你可是答应了的,到时可别嫌闷。”

袁婧衣将裴锦箬亲自引着出了葛老夫人的院子。

英国公府的花园有能工巧匠精心打理着,即便是这翠凋红减的时候,却仍然可见草木葱郁,花影扶疏。

几丛金黄的小菊花在道旁开出一片灿耀,好似泄了一路日光。

“自从寿宴后,母亲的精神头好了许多,这是你的功劳。”袁婧衣并不多话,无论是在博文馆,还是在英国公府,因而,在乍听她开口时,裴锦箬还很是愣了愣。

抬起头来,才瞧见袁婧衣已是停了步子,转过头来看着她,她才确定,方才那话,确实是她说的没错。

只是……裴锦箬却不知该怎么应答,便只得扯了嘴角笑。

“你母亲,我的姐姐,是英国公府的嫡长女,也是最得我父亲和母亲看重的,他们疼爱她的程度……虽然我们姐妹年岁相差得大,可我有的时候,都还会忍不住嫉妒她……”

袁婧衣扭头看着脚边那丛开得如火如荼的菊花,嘴角的笑,在日光下,显得有两分飘忽。

裴锦箬眯眼时,她却已经继续迈开了步子,好似方才所说的话,都只是随口的闲话,并无半分意义一般。

裴锦箬愣了愣才迈开步子跟上她。

目光却是控制不住地落在了她的背影之上。

袁婧衣……如今也不过不到二十五的年龄,大梁不比前朝,只有小门小户才早早就成亲,延绵子嗣,稍稍有些头脸,或是心疼女儿的人家,都会多留女儿几年。

通常都是及笄之后,再慢慢相看的,若是有那早早定下亲事的,也通常会多筹备几年,一般要到十七八岁才会送出阁。

英国公府出身,又是嫡出,袁婧衣不该到如今还没有嫁才是。

到底是个什么原因,才让袁婧衣到如今还待字闺中,虽然看她宠辱不惊的样子,可背地里,未尝没有人说她。

如今,老英国公夫妇尚且健在,她的兄嫂们不好说什么,可老英国公夫妇毕竟年龄大了,也不知还能护她几年。

都是一样的孩子,就算外祖父和外祖母更看重自己的母亲一些,连带着外祖母对她这个外孙女也多有疼惜看顾,却也不会厚此薄彼到看着小女儿孤独终老吧?

何况,外祖母是个心有成算的人。

裴锦箬隐约记得,前世,袁婧衣最后还是嫁了的,只是,那桩婚事也委实算不得好就是了。

许是觉得长女低嫁,却未能有个好结果,成了老英国公夫妇心中的一根刺,袁婧衣嫁的,自然不差。

只她是年龄大了,选择却也不多,最后,便选了敏郡王家的老二,做了续弦。

只那也是个混账的,终日里花街柳巷,秦楼楚馆的厮混,袁婧衣嫁过去,不过两年,他便死在了妓女身上。

偏敏郡王一家,还怪起了袁婧衣,说她留不住自己的男人,是个扫把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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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冤孽

虽然有英国公府做靠山,敏郡王府除了言语上占些便宜,也不敢真对袁婧衣如何。

后来,袁婧衣便从族中过继了一个嗣子,日子,只怕也不怎么快活。

裴锦箬还记得,她后来曾在某个场合上,远远见过袁婧衣一眼。

一身暗色的衣裳,骨瘦如柴、面容枯槁,竟是比她实际的年龄老了十岁不止。而且,看那样子,竟是心如死灰,等着混日子的模样。

也许,外祖母之所以早逝,也有这件事的因由在里头。

依稀记得,袁婧衣嫁进敏郡王府,应该是在两年后,如今,这桩婚事也不知提说没有。

无论如何,她既知道了,是怎么也不会再让袁婧衣重蹈覆辙的。

说实在的,她家那个外祖父相女婿的眼光也不怎么样。

她爹是她娘自个儿瞧中的,虽然事实证明,确实有些渣,不过……除了家世,那相貌、人品、才学还有性情,那都是一等一的好,哪儿哪儿都比那敏郡王家的老二好上百倍不止啊。

想到此处,裴锦箬心头忽的一动。

蓦然抬眼瞄向前方姿态娴雅的袁婧衣,猫儿眼闪了闪,继而,又是苦笑了一下,这怎么可能呢?自己怕还真是异想天开了。

袁婧衣将她直送到二门外,抬眼便见得门外已是立了几人。

她们从葛老夫人院子里出来时,是派了人往外院去给裴锦枫传话的,裴锦枫候在这儿,倒是应该的。却没有想到,老英国公与袁恪居然也在。

老英国公是个固执到有些古板的人,不比如今的英国公,爵位是承袭的。老英国公身上的军功那是实打实的,彼时,打下大梁的江山,他可是立下了汗马功劳,身上,也留下了无数的伤痛。

就是当今陛下对他,也是敬重有加。哪怕是如今,他已退了下来,让儿子承袭了爵位,可陛下也常召他入宫喝茶下棋,这也是为何凤京城中勋贵众多,英国公府却地位超然的原因。

老英国公如今也是快要古稀之年的人了,两鬓已是斑白,可腰背却还是挺得笔直笔直。

裴锦箬上前朝他行礼,低低喊了一声“外祖父”。

他的神色却仍然端肃,不见半分的软和,只是轻轻应了一声,便是对袁恪道,“你送他们姐弟回去。”

袁恪自然恭声应是。

老英国公便是转身走了,没有多说一句。

看来,外祖父终究还是对他们裴家人存着心结啊。

不过,裴锦箬并不气馁,也不放在心上。总归,她是打定了主意,要孝敬外祖父和外祖母的,她相信,血浓于水,外祖父总不会一直这样。辞别了袁婧衣,裴锦箬上了马车,袁恪和裴锦枫则在前骑马,并几个侍卫随行,往福安坊而去。

走了约摸两刻钟,外头渐渐热闹起来,裴锦箬便知是到了街市。

眼看着快要中秋,无论是平民百姓,还是达官贵人,都感染了节日的气氛,少不得要筹备,这街上自是热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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