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若安年(363)

燕崇叹了一声,牵住她的手一扯,便顺势拥她入怀。口唇轻贴她耳畔,声气却有些低哑地道,“我家绾绾,这般聪明,什么都瞒不过你,可怎么好?”

裴锦箬没有说话,只是将脸贴在他胸口,沉浸在他独有的气息中,听着他强而稳健的心跳,才觉着无论要面对什么,也能安然度过。

过了好一会儿,燕崇才道,“辽东那边,董大荣与萧奕本就是沆瀣一气,所谓的弩月族动乱不知是真是假,不过,萧奕这一去,再回来时,怕又是另一番境地。不过,皇舅舅早有所备,太子也心中有数,情况不至于太糟糕。我担心的,却是西北。”

“你是担心狄族?”裴锦箬想起斛律藏,心中仍是沉甸甸的。

燕崇“嗯”了一声,“斛律衍绝非斛律藏的对手,可是,我得到的消息却是,两方争端未平,北狄仍是乱政。”

“这样不好吗?”北狄乱着,便无暇他顾,西北边境便该安全,不是吗?

“如今想来,当年北狄的求和国书来得蹊跷,到了凤京城,不过虚晃一枪,所谓和谈,无疾而终,接着,便是内乱,这一切,都太过巧合了些。若果真只是赶巧还好说,可如果,这一开始,便是有人布的局......”燕崇神色端凝,隐下了后面的话。

裴锦箬却已是悄悄倒抽了一口冷气,“你是怀疑?”

燕崇点了点头,“别的且不说,去年冬上,凤京城尚且遭了雪灾,北狄雪灾更是厉害。牛羊冻死无数,若北狄政局尚且动乱还好说,若我这里得到的,都是假消息,今年秋末,北狄怕是会大举来犯。”

燕崇的这些字句都是猜测,可裴锦箬分明知道,他早已在斛律藏身边安插了钉子,还很硬的那种。不只斛律藏那里,只怕是北都城,北狄军中,都有他的眼线。可他很谨慎,像是已经不信这些递回的消息。

裴锦箬目下闪了两闪。

燕崇眉心微攒望向他,“我将我的顾虑与皇舅舅明言了,没想到,他也是一般的担心。是以,这些时日,我常常出入御书房,便是与皇舅舅和太子殿下商议西北之事,如今已是基本议定了章程。西北边境,自来是我燕家镇守之处,虽然这几年,我与父亲皆在凤京城,可西北军中将领,却还是多听我父亲调遣。只父亲年事已高,皇舅舅和太子殿下的意思是,还是由我亲自去比较好。”当年,他在西北一战成名,英雄惜英雄,军中便是如此,以实力说话。燕崇在西北军中的威名,不比靖安侯弱,又正是年富力强时。

何况,当年,他力挫北狄大军,歼敌十之有四,北狄人恨他,却也怕他。

若果真是两军对阵,只要将绛底黑字的“燕”字旗挂出,怕于北狄军而言,已是震慑。这样计较来,去西北,燕崇自是最好的人选。

燕崇说完这些话时,便是将她自胸口推开了些,目光灼灼盯着她,一瞬不瞬,神色间,有一抹不易察觉的紧张。

短短的几息间,裴锦箬已是心念电转,片刻后,才幽幽问道,“何时启程?”

之前在她面前半点儿也未曾透露,今日,既然坦言告知,之前,又做那般情态,必然是已经决定了。

果然,燕崇望着她的神色一顿,转而有些心虚的不自在,犹疑片刻后,才道,“昨日接的旨意,六月初十前,需赶到军中。”

从这里到宁阳关,快马也要七八日的工夫,难怪今日要对她说了,因着,他也就只有四五日预备的工夫,便一定要启程了。

裴锦箬点了点头,表示理解。

然而,她这般的平静,却让燕崇越发地心头惴惴。

“此事,我接的是密旨,皇舅舅还要过几日,才会在朝会上宣布。”

等到宣布之时,便也是他要启程之日。

裴锦箬还是平静地点了点头。

燕崇却是再也忍不住了,“绾绾,你没什么要说的吗?”

“我能说什么?这样的大事,原也不是我一介女子能够置喙的。何况......你早就决定好了,不是吗?又是陛下的旨意,我能拦得住?”而且,她再清楚不过,西北、宁阳关.......那里是燕岑用性命相护的地方。那里,是燕家的根。他对燕家的感情,或者说是责任,只比从前更重。

无论是任何事,任何人,都拦不住他。

何况,他本就是雄鹰,凤京城这锦绣繁华之地,于他而言,不过是一个精致华丽的牢笼,只会束缚住他的翅膀而已。只有到了西北那广阔的天地里,他才能恣意展现他的才能。

“其实,我都知道,你不能不去,也该去......只是......我心里有些难受罢了。我们从成亲到现在,从没有分开那么久过,何况,还有晟哥儿......他还小,每日,他都要与你玩耍一番才肯睡的.....”说着说着,裴锦箬终于是忍不住,落下泪来。

“若是果真起了战事,以你的性子,必是要冲锋陷阵的,刀剑无眼……”裴锦箬想起那个梦境,心里几乎是叫嚣着想要拦住他,却又被理智劝阻了。

燕崇心里又酸又疼,再也忍不住,抬手,又将她紧紧锁在了怀里。

千言万语,却只能变成一句话,“绾绾,对不起。”

让她这般不安,这般牵念不舍,可他却又不得不去。

两人就这般相拥在一处,吹着夜风,过了许久。

最后,裴锦箬哭够了,抬手抹了抹红肿的眼皮,心里,却好似也被这泪水涤得透亮了一般,抬眼望着燕崇,双眸清澈而坚定道,“你去吧!家里,还有晟哥儿有我呢。只记得,一定要顾好自己,我、晟哥儿,还有父亲、皇舅舅都等你凯旋归来。”

望着眼前柔而弥刚的女子,她的双眼尚因方才的痛哭红肿着,可眼中的光却已平静而坚稳。明明是柔弱,需要呵护的存在,可他却分明从她的眼中获得了前行的无穷力量。

良久,燕崇喉头滚动了几下,才哑着嗓道,“绾绾,谢谢。”

除了“谢谢”,他不知道此时此刻,他还能说些什么。

裴锦箬却是望着他,笑了开来,那笑,如同雨后的海棠,清丽无双,灿耀非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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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4章 夜话

夜深时,小夫妻俩才回了靖安侯府。

因着将事情说开了,眼看着又要分别,倒是让他们都格外珍惜现在相守的时光,一路上,哪怕什么也没说,望着彼此的目光也是温柔缱绻,一切都尽在不言中了。

燕崇更是自始至终都牵着裴锦箬的手,哪怕是在马车上也从未松开过。

在侧门处下了马车,谁知,迎门却见着了候在暗影处的景和。

他倒是神态恭敬地先向两人行了礼,这才转向燕崇道,“世子爷,侯爷有请。”

其实,瞧见他时,燕崇和裴锦箬心下便有了猜测,如今,却也并不意外。

燕崇只略一沉吟,便是松开了一直牵着裴锦箬的手,“你先回去吧!若是晚了,便自己先歇着,不用等我了。你们伺候好夫人,天黑了,扶着点儿。”后半句是对绿枝几人说的。

丫头们自然是莫不应是。

裴锦箬望着他与景和大步而去,蹙了蹙眉心,这才转了个方向,往内院去了。

回了池月居,却哪里睡得着?叫了袁嬷嬷和绿枝两个,悄悄说了燕崇过几日便要离京往西北去的事儿,便是着手给他收拾起了东西。

这头一件,才刚刚入夏,秋衣还没有置办起来。可听说西北比凤京城冷得早,更冷得多,这只有几日的工夫了,明旨未下前又不好声张。

好在,袁嬷嬷的手脚快,裴锦箬便寻摸了几块儿尺头来,商量袁嬷嬷,让她明日天一亮,便以家中有事为由,告假回家,带了尺头回去,给燕崇赶制几身稍厚的衣裳和鞋袜。

袁嬷嬷的两个儿媳妇针线活也很是熟稔,正好帮忙。先解了燃眉之急,过后,等到明旨颁下,再光明正大地准备,后面让人送去西北也可。

袁嬷嬷自然没有不应的。

说完了这些,袁嬷嬷和绿枝又伺候着裴锦箬盥洗了,换上寝衣,两人才退了下去。

燕崇在时,一向不喜欢房里留人伺候,裴锦箬也觉得两口子的私密,不想让丫头们瞧见,所以,也习惯了不让人近前伺候。

只是,等她们走了,裴锦箬还是半点儿睡意也没有。

想着他要去西北,除了衣裳,还有不少东西要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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