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若安年(35)

相较于绿枝的激动,裴锦箬的神色却是平淡得紧,“然后呢?就算这件事情闹大了,闹到了父亲耳朵里,又能如何呢?孟姨娘巧言令色,这些年,将父亲吃得死死的。她既然敢如此行事,自然是已经想好了后招,闹到父亲跟前去,只怕也会被她四两拨千斤的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又何必去白费那个心思?”

“可是姑娘,孟姨娘实在是欺人太甚。”绿枝咬了咬牙,先有博文馆中,想用一个香囊,将她家姑娘与一个商户出身的季公子拴到一处,如今,又来个孟公子。

这孟公子,是孟姨娘的内侄,说是什么下牧监主簿之子。那孟家,不过是因着送了一房妾侍给裴家,这才攀上了关系。早年,裴世钦还在任上时,也还有些人脉,便给他谋了一个小官儿来当,勉强算得一个官家。却是个一看便轻浮无状之人,撇开家世不谈,甚至连那季公子也是远远比不上的,就是这样的人,孟姨娘居然也敢往她们姑娘跟前推?打量谁是傻子呢,不知道她在憋着什么坏主意?

她们这是要彻底毁了她家姑娘的前程。

这也是今日绿枝忍无可忍,一改平日的行事低调,锋芒毕露了一回的缘由。

别的就不说了,这姻缘,关系着女子的一辈子,那可是顶顶要紧的大事,孟姨娘却将坏心思动到了这个上头,绿枝自然要怒,若是全依着性子来,她就是拼命也是肯的。

“她们欺人太甚,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可偏生,我们没有证据,她上下嘴唇一碰,以黑为白,我们又能有什么法子?”裴锦箬语调淡淡,“绿枝,我心中不是不怒,只是怒了,亦是无济于事。咱们得等,总能等到机会。”

“姑娘想要等什么机会?”绿枝不解,或许,之前她还有些猜测,可是,这么些时日过去了,却不见有半分波澜,她只是怀疑,自己根本是想错了。

“等到她们犯了大错,一棒子打死的机会。”裴锦箬的一双猫儿眼沉凝下来,倏忽幽深,一阵风过,捎着凉凉的雨意,扑面而来。

绿枝正了神色,微微凛然,而红藕打着伞,却觉得凉意直窜背脊,不由打了个哆嗦。

徐嬷嬷将孟德裕送走之后,回了品秀阁,将早前绿枝在府门口的斥责添油加醋地回了孟姨娘,孟姨娘的神色倒并没有大的波动,赏了她几个钱,便将她打发了。

等到徐嬷嬷走了,孟姨娘这才冷冷笑了起来,“这三丫头骨头硬了,连带着她身边的丫头也硬气起来了。就是不知道,这样的趾高气昂,能到几时?”

“自然是娘想容她们到几时,那便到几时了。”裴锦芸盈盈笑着,走到她身边,挽住了她的胳膊,爱娇笑道,“娘自然不会容下她们太久的,对吗?”

孟姨娘笑笑,没有言语,只是抬手,用食指轻戳了她脑门一记。

裴锦箬这里却是半点儿未将早前府门前的那插曲放在心上,因着天下着阴雨,裴世钦传话,让各自在屋里用饭。

裴锦箬用过晚膳,借着夜雨青灯,看了会儿书,便觉得犯困,洗洗歇下,一夜无话不提。

第二日,到了博文馆,她心里还是有些惴惴的,见季舒玄的位子上空无一人,不知怎的,这心里反倒安了些。

季舒玄虽然不怎么用功,但态度还是良好的,往日里,一贯来得比她早,一向她来时,他都早已经趴在桌上睡觉了。

想必,他今日是不会来了。不管到底结果如何,至少,她是能帮的,都帮了,问心无愧。

轻轻松了一口气,回过头来,却见堂中众人居然都在窃窃私语,神色间满是八卦之色,好似在说什么趣事儿。

裴锦箬心头一紧,难道是季家,或是李家的事儿?

略一沉吟,她悄悄靠了过去,竖起耳朵去听,这一听,却是一愣。

她们说的,倒不是李家,或是季家的事。

但是……却是关于燕崇的风流韵事。

他昨夜,为了与人争一个粉头,在烟柳街与人大打出手,事情闹得有些大,最后,还是五城兵马司的人来了,这才将事情平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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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挺尸

只是,那些个闹事的,以燕崇为主,没一个是他们能惹得起的,这桩事只得不了了之。

不过,坊间的流言,却是怎么也管不住,很快,便传遍了整个凤京城。

“一个粉头而已,当真这般了得,引得爷们为了她动手?还真是个祸水。”

“那还不是就几日的工夫?燕二公子之前,不也先后捧了几个粉头么?如今,却又还记得哪个?”

“这最是多情的,恰恰便也最是无情的。”

裴锦箬听罢,不由一笑,可不是吗?他的风流韵事,层出不穷,最堪说道得,还不是这一桩。

知道与李家和季家的事无关,裴锦箬便也安下心来,专心上课。

下晌的课,是“御”。

姑娘们上这门课,大多都只是应个景。因而,一旬也只有一日要上。

能上得马背疾驰的,也多是武将家的姑娘,许多文臣家的姑娘,哪怕上个马背也得让人扶着。

先生倒也没有指望从她们当中教出一个女将军来,因而,对她们多是宽纵,只要不要摔下马背来受伤了,能不能上马,怎样上马,能不能骑着跑两步,都是一概不要求的。

是以,那些个在家娇生惯养的贵女们,都多是被人扶着上了马背,牵着马,跑上两步,便算罢了。

三三两两聚在树荫之下说笑,等着下课了,这才离开马场。

而先生们则放心得很,转而去专心教授男子们。这当中,倒还有可能出那么几个上阵杀敌的将军呢,要有成就感和使命感多了。

裴锦箬倒是有心想学骑马,但没有靠谱的师傅,她就没那么大胆子了,从马背上跌下来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好在,前生嫁到靖安侯府,燕崇觉得她一个勋贵世家的夫人,连马都不会骑,传出去都是丢人,是以,专门教过她些时日。

只是,彼时他管着几个军屯,军务繁忙,抽空教的她,她才会骑着小跑几步时,便查出了有孕。

之后,燕崇便不让她骑马了,这么些年,她也还是之前的水平。头先两节课时,还适应了不少时候,今日才能自若地控着马儿小跑了。

抬头望了望不远处已能纵马疾驰的裴锦枫,嘴角抿了一缕浅笑,拽了缰绳,调转马头,催着马儿绕着马场小跑了一圈儿。而后,才往马场边上人少的林子而去。

这眼看着入秋了,也就那林子里的草还算得丰茂,足够她这胯下坐骑饱餐一顿的。

“别急啊!慢慢吃!这还多着呢,没人跟你抢。我呀,好好慰劳慰劳你,你驮着我跑了一圈儿,辛苦了。”她坐在马背上,伏低了身子,一边挠着马鬃,一边笑微微道,她嗓音本就温软,如今,笑语殷殷,竟好似对着情人温存耳语一般,偏却是对着一头不解风情的畜生,真是暴殄天物啊!

裴锦箬却是全然不觉有什么不对,在她眼里,这马儿倒是比那不知身在何处,又心思几何的情人来得亲近多了。这些给姑娘们骑的马都是特意挑选过的,都温驯得很。

被裴锦箬这样挠着,它打了个响鼻,便是偏头蹭了蹭裴锦箬的掌心,裴锦箬觉得痒,不由咯咯笑了两声。

此处离别人远,她便也没了诸多顾忌,卸下了面具,如这般,真正似个少女般无忧的时候,却也少得很啊!

笑了一会儿,便已到了草儿丰茂之处,那马儿不用吩咐,便已低头吃起草来,停了步子,马尾悠闲的晃荡。

裴锦箬见状,便也笑着从马背上滑了下来,由着马儿吃草,自己则一边抬头望着四周还算得葱郁的山林,一边迈开了步子。

“呀!”谁知,变故便是陡生。

足尖踢到那软中带硬的物件儿时,裴锦箬神色便是不由一僵,低头看去时,却瞧见了那草丛中,隐约横着一个人,或是……尸体?

裴锦箬还算得稳得住的,可却也忍不住嘴里轻轻叫了一声。而后,一边扭头往后看去,这里倒也离得不远,扬声喊一下,便也能将人引了来。

“叫什么叫?”她还不及喊出声来,脚下的那具“尸体”却是动了动,不止动了,还开了口,那语调里带着些不耐烦,而嗓音……有些耳熟。

裴锦箬僵着脸,缓缓转过头来,又望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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