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若安年(282)

永和帝都这么说了,索穆又还能说什么,“陛下说得是,来日,总能寻着机会的。”说这话时,他目光别有深意一般落在了燕崇身上。

后者,却只是回以淡淡一瞥。

众人的目光这会儿便是落到了斛律真的身上。

斛律真正咬着牙,神色不甘地紧盯着燕崇。

燕崇却是挑眉道,“公主应该没有意见的,毕竟,那鞭陀螺,公主尚且不过数日,便能熟练至此,何况投壶了,于公主而言,实在是小菜一碟。倒是你......”话头转回裴锦箬身上,他低头,望着身侧的人儿,神色间多了些无奈,“你许久未曾练过,如今身子又是笨重,就算从前精于此道,也未必就是公主的对手。”

“输了便输了吧!只要公主能够尽兴便好。”裴锦箬淡淡笑道,而后,神色泰然望向斛律真。

斛律真方才起,便一直憋在胸口的闷气因着这一瞥,像是骤然水入油锅一般,沸腾起来,在胸腹间翻搅,她本也是不擅长于忍耐之人,当下便也不忍了,黑了脸色怒道,“这般没有意思,也没什么好比的了。不比了!也没什么了不得的,左右不过一根鞭子罢了,本公主还输得起。”话罢,竟是拂袖而去。

那女官连忙追了上去。

“诶!公主!”索穆急唤一声,却根本无济于事,斛律真几下便是跑远,索穆只得转头对永和帝道,“公主自幼娇惯,多有失礼之处,还请陛下见谅。”

可不就是失礼么?这斛律真,只在永和帝将将出现时,略略行了个礼,之后便完全无视的状态,哪怕是方才负气离去时,都是没有先行行礼。若是换了任何一个大梁人,这便已是大不敬之罪。

可谁让她是北狄公主呢?

因而,永和帝面上没有半分的怒色,反倒是乐呵呵一脸纵容道,“公主性情率真,倒是与朕那几个宠坏了的孩子也差不多,就是这小子平日里也是个没规矩的,都是被宠坏了的孩子,谁还能与他们计较不成?”

“看看,这小儿女的事儿倒是折腾了许久,看时辰,那边的比试怕已是开始了,将军移步,与朕一道去看看吧!”

“陛下请。”

两人相携而行,临去前,永和帝深瞥了燕崇一眼。

燕崇拍了拍裴锦箬的手,“自个儿四处转转,若是再遇着她,避着些。”

裴锦箬点头,“你放心去吧!”

人群渐渐散了开来,安平县主像是一道沉默的影子,无声地扭头独自走远。倒是与从前判若两人一般,只却也不那么讨厌了。

裴锦箬这会儿心情舒畅得很,在卢月龄好似洞悉一切的笑容中,亦是笑了笑,拉了还有些愤愤不平的徐蓁蓁道,“走走走!听说这别院之中的好景致多得很,咱们好不容易来一趟,还没好好转转呢,再说了,今个儿热闹多着,莫负好春光啊......”

比武场上,果然已经热闹得很了。因着打的是切磋的名义,倒多是点到即止,双方各有输赢。看台之上的人倒是激动得很,毕竟,凤京城太平久了,这样的场面,倒也难得一见。

裴锦箬与卢月龄几个登了看台,刚坐下,便感觉到一道目光如芒刺在背一般,朝她射了过来。

抬眼便见得对面看台上,那一抹艳丽的红色。

裴锦箬笑容不变,沉静如常。

徐蓁蓁却是哼道,“看她这副阴沉沉的模样,惦记着别人的男人,还不让人教训了怎么的?”

卢月龄神色间却有些忧虑,“这北狄公主看着就是个不好相与的,你今日当众落了她的面子,方才燕世子又对你诸多维护,只怕,她是恨上你了。之后若是还有遇见的时候,得万分小心才是。”

“我今日来了,便没有怕过。何况,不是我与她好言好语,我与她便能相安无事的。”裴锦箬淡笑着应道。

卢月龄点了点头,“还是你想得通透。”

“我瞧见你有些瘦了,可是周家那丫头不安分,给你气受了?”徐蓁蓁望了望卢月龄,转了话题。

她口中那周家的丫头,正是太后娘娘娘家的侄孙女,卢月龄进门前便已定下要入穆王府做侧妃的那一个。不过因着裴锦箬她们给卢月龄支招,这才让她争得了这么些时间,二月初,那周侧妃便已是进了门。

裴锦箬转头望向卢月龄,果然见她神色间有些憔悴,好像形容也消瘦了些,不由亦是皱了皱眉。本来想着卢月龄在嫁萧綦之前是心有所属,又是早有准备,不该太过伤怀才是。却忘了,这男女之间的事儿,自来不好说。毕竟,萧綦不差,卢月龄与他又是正头夫妻,之前怕也有过新婚燕尔的甜蜜,这乍然之间,新人入门,怕是谁都不会好受。

是她一时想岔了,竟将卢月龄当成了前世的自己,因着入门时,已是心如死灰,便以为不管他做什么,都伤不到自己。

可卢月龄,毕竟不是自己,萧綦也不是前世的燕崇,他们永远,不可能是前世的他们。

“若是有什么不痛快的,不如说出来。我和蓁蓁就算不能给你出主意,听你诉诉苦总还是可以的。”裴锦箬略一沉吟后,拉了卢月龄的手道。

她这些时日,忙着自己的小日子,倒是忽略了身边诸多人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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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6章 恶心

卢月龄淡淡一笑,眼底却是有些疏冷,“周氏如今是得宠,不过也只是一时罢了,我倒并不怎么在意,总归,她不是他心里那个人,便与我没什么不同。左不过看谁更有利用价值罢了,我终归比她好些,好歹占着个正室的名头。”

这话里,好似带着些别样的深意。

裴锦箬皱了皱眉,边上的徐蓁蓁却是忍不住,张口便要问,手背上却是被用力一掐,她抬起头来,便见着裴锦箬朝她使了个眼色。

卢月龄这般轻描淡写,便是不愿多说的意思。

穆王府中,或是萧綦的秘密,她们还是少知道的好。

徐蓁蓁不知怎的,便是陡然想起那回她和裴锦箬在穆王府那条甬道口遇上穆王萧綦的情景来,那时,那人虽是与往常一般温文尔雅地笑着,却能让人汗毛直立。

徐蓁蓁到口的话便拐了个弯儿,再说不出来了,最后,只干巴巴道,“不管怎么样,你得快些生个孩子才是正事。”

卢月龄微微一笑,目光落在裴锦箬凸起的腹间,“我这不就是巴望着能沾沾锦箬的喜气吗?”

“这事儿不着急的,你看我,还不是成亲这么久才有了消息。”裴锦箬道,只是却也知道,这劝慰终究有些苍白无力,毕竟,她能等得起,因为靖安侯府毕竟不是皇家,何况,她身前,还有燕崇替她挡着,可卢月龄不一样。

卢月龄这回笑着,没有说话。

徐蓁蓁亦是沉默了下来,气氛略有些沉闷。

直到徐蓁蓁抬头,望着朝这处走来的人,却是狠狠皱起眉来,“她来做什么?”

卢月龄和裴锦箬随之转过头望去,亦是不由得皱眉。

正有一个年轻妇人缓缓朝她们走了过来,身上的衣裙布料做工虽是上乘,可颜色却并不打眼。一身的丁香色,而头上的首饰亦是简单,却也都是好品相。

步履缓缓到得近前,便是屈膝行了个礼,笑微微唤道,“三姐姐。”

不是旁人,居然是许久未曾见过的裴锦芸。

裴锦箬却已淡淡收回了目光,将对裴锦芸缘何要凑到她跟前来的疑虑暂且压了下来,“不敢当。裴侧妃早已不是裴家人,这声姐姐,我当不起。”

“三姐姐当真这般绝情?”裴锦芸敛下眸光,一脸的黯然,“我也知道,是我给家里抹了黑,可,人活着,总得往上走,姐姐是个心善的人,待旁人尚且这般好,为何对着我这至亲的妹妹反倒这般苛责?”说着这话时,目光意有所指地望向了裴锦箬边上的卢、徐二人。

徐蓁蓁便是被气得笑了,“裴侧妃这是意有所指啊!也不瞧瞧裴侧妃从前都对锦箬做了多少恶心的事儿,你如今,倒记得自个儿是她‘至亲’的妹妹了?”那“至亲”二字被咬得极重,徐蓁蓁毫不掩饰满心的嘲弄。

“从前,我少不更事,确实做了许多错事。可三姐姐,咱们怎么说,也是一家子骨肉,打断了骨头还连着筋呢,难道三姐姐便当真打算你我姐妹日后都老死不相往来了么?”

“姐姐入了靖安侯府,妹妹从前只觉得富贵,心中又是羡慕,又是嫉妒,如今入了福王府,才知艰难,这荣华富贵哪儿是得来那么容易的?正因知晓,你我姐妹二人日后才更该守望相助,互相扶持才是呀!妹妹从前做的那些糊涂事,姐姐便大人大量,原谅则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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