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若安年(270)

裴锦箬抬首望着他的眼,瞧见了他眼底,清晰倒映出来的自己,叹息一声,偎过去,投进了他怀里,“罢了!你也不用为难,这件事,总会有水落石出的一天。而且,说好了你主外,我主内,这严格算起来,应该是内宅的事儿。”

燕崇见她说得豁达,神色间,果然也没了郁色,心里一暖,却是有些哭笑不得道,“你这翻脸怎的比翻书还快?”

“怎么?不喜欢啊?”她从他怀里抬起头,龇牙看着他。

“喜欢。”燕崇很是真诚地道,他能说不喜欢吗?

笑着,他收紧双臂,将又笑开来的裴锦箬深深揽进怀里。

裴锦箬贴在他胸口,双目微微沉黯,姜氏那儿,便由她自个儿去弄个清楚吧!

蒋湲、蒋溶姐妹二人的离开,好似没有什么影响一般,日子,还是不紧不慢且平缓地从眼前滑过。

转眼,便到了小年夜。

这一顿家宴,吃得还是平静。

只是,今夜靖安侯兴致颇高,喝了两杯酒后,便招呼着两个儿子,要考校他们。

便让人寻了两竿长枪来,在知念堂外的空地上拉开了阵势。

燕峑文弱,虽然也习过武,却并不精于此道,不过几个回合,便被靖安侯逼得难以招架。即便靖安侯已是特意留了手,却还是毫无还手之力,转眼,手中长枪便已被挑落。

林氏一直在边上紧张地看着,裴锦箬偶尔回头看过去时,她丝毫没有注意到自己在看她,反倒是手里捏着的帕子,几乎都快被她扯烂了。

这会儿见燕峑的长枪被挑落,她登时神色一变,只那神色有些复杂,说不出是失望,还是松了一口气。

只场中燕峑的神色,却是百分之百黯然的。

燕峑性子有些沉默,嫁进靖安侯府这么久,裴锦箬有时,甚至都会忘了他的长相。

他这会儿望着手边还在颤动的长枪,一张介于少年和青年之间的面容上,有慌张,也有忐忑。

靖安侯转头望了过来,然后,一步步靠近。

燕峑更加的手足无措,目光开始漂移,像是不敢面对靖安侯。

谁知,靖安侯到了他跟前站定,沉默片刻后,却是出乎意料地道,“峑哥儿,你还不错。”

这一句话,引得林氏和燕峑母子二人,皆是震惊地望向靖安侯。

最惊讶的是燕峑,他几乎是不敢置信。从小到大,他一直活在两位兄长的阴影之下,他们太优秀了。而他,同样出身靖安侯府,可别说掌管兵马,出入沙场,他甚至是个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文弱书生。

靖安侯府以军功建府,可他一个武将之家的子弟,却长成了一个文弱书生的模样,每每听人提起时,他只觉得侮辱。

可是,母亲一早便告诉他,父亲对他和两个兄长不一样。他想要成才,不能依靠父亲。

所以,他读书,拼命地读书,想着,他不行军打仗,也能靠着科举,闯出另一条路,来给父兄看看。

可方才那一瞬间,在父亲偶尔才有的关注下,他还是不由自主地想要好好表现,想要让父亲知道,他不差……可是,他却是那么不济。

他本以为等来的,应该是父亲的斥责,谁知道,靖安侯却是对他说,峑哥儿,你还不错。

他怔怔抬起头来,靖安侯却是难得的,神色柔和地微微笑起,“这些年,你母亲并未让你习武,可你方才,却还能在我手底下过了那么几招,说明,你私底下,还是很努力的。不愧是我燕家的男儿,铮铮傲骨,不屈脊梁。”

燕峑怔怔望着靖安侯,心绪翻腾,久久难言。

靖安侯却又已经笑道,“说起来,这些年,也是我这个做父亲的对你疏于管教了,正好,现在,军务上已由你二哥全权接手,为父算得赋闲在家,你若想学,不如由为父亲自教你?”

“不行。”谁知,靖安侯话刚落,林氏便是绷着嗓音拒绝道,在靖安侯皱眉望向她时,她抿了抿唇角道,“峑哥儿自幼没有接触过这些,如今再来学,不会太迟了吗?何况……耽搁了他举业怎么办?”

靖安侯和林氏的目光在半空中对峙,无声。

“我……我想学。”谁知,就在这时,燕峑却是喃喃道。

林氏不敢置信,骤然扭身望向儿子。

对上林氏的目光,燕峑反倒坚定了起来,“母亲,我想学。我保证……我保证我绝对不会耽搁了学业。我只是想多跟着父亲学些本事,像大哥和二哥那样……”做那燕家不屈的脊梁,还有,多与父亲相处一些时候。

林氏的脸色有些难看,静静盯了燕峑片刻,脸色一寸寸冷下,而后,僵着脸道了一声,“随你。”便是蓦然扭头而去。

燕峑望着母亲的背影,咬了咬唇,回过头,却又坚定了神色。

靖安侯难得开怀地笑了起来,拍着燕峑的肩头道,“好小子,还算得有志气。既是要学,便在边上看着,看为父今日好生教训你二哥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

燕崇早已单手将方才燕峑被挑落的那竿长枪抄起,闻言便是一皱眉道,“臭老头,你会不会太会说大话了些?也不看看自己头发丝儿都白了,还当自己年轻力壮啊?可别怪我没提醒你啊,待会儿若是输了,你可就里子面子全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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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0章 刻意

“你这个小王八羔子,在你老子面前都这么狂妄呢。”裴锦箬从没有见过靖安侯这么有生气的模样,或许……这本就是他原本的模样,只是,经历得太多,压抑得太久,连原本的样子,都忘却了。

裴锦箬弯唇,原来,燕崇也是很像父亲的。

“我若是小王八羔子,那父亲是什么?”燕崇斜斜扯着嘴角,挑眉反问。

“你……你就只会耍嘴皮子,有本事,手底下见真章,看招!”靖安侯怒吼一声,手中长枪如白虹贯日,以凌厉之势往燕崇面门急刺而去。

裴锦箬心口一缩,见得燕崇横枪在手,轻轻一挡,便将那一刺挡了回去,“老头,你老了,便要服老!”

靖安侯居然是个受不得激的,脸色铁青间,攻势更猛。

父子二人旗鼓相当,你来我往间,互不相让。

裴锦箬即便对比试不怎么懂,却也看得心跳加速,眼也不眨地盯着,胸口砰砰急跳,两只手更是紧紧扭绞到了一处。

“以往父亲和瑞昌每回从边关回来,都会拉了晙时操练。晙时的枪法都是瑞昌一手教出来的。”

耳边骤然响起一声轻语,裴锦箬蓦地回头,望向不知何时走到她身边来的姜氏,眉心微微一颦。

姜氏却看也不看她,目光只是落在那场中交错的父子二人身上,看得很是专注,嘴角含着微微浅笑,似怀念,又似穿透眼前的一切,落到了虚无缥缈的从前。

裴锦箬眉心皱得更紧了,略略沉吟,才明白,姜氏口中的“瑞昌”应该就是燕岑。

“说起来……到底是兄弟,晙时舞枪的样子,倒是与瑞昌很是相似。”姜氏笑着道,终于转头望向裴锦箬,笑容中似是含着深意,目下闪了闪道,“我也是近来才发觉,晙时身上,还真是处处有瑞昌的影子。”

“是吗?”裴锦箬轻轻一笑,不置可否。

却到底心绪受了些影响,眼看着这父子几人一时怕是结束不了,便先让人留下说一声,自己先带了红藕几个回池月居。

离了知念堂,裴锦箬脸上的笑容便是渐渐淡了下来。

红藕更是忍无可忍,骂道,“大奶奶什么意思?她当真是对世子爷……她可是长嫂,长嫂对小叔……她还在夫人面前大方厥词,真是不要脸!”

裴锦箬却是脚步一刹,蓦然扭头望向红藕,眼神冰冷,“什么话也敢往外说,规矩都忘干净了不成?回去后,自个儿去嬷嬷跟前领罚。”

红藕被那眼神吓得一个激灵,乖乖垂下头去应声,“是。”

是她莽撞了,这样的话若是被人听了去,她姜氏固然是不知廉耻,可世子爷,甚至是靖安侯府亦是面上无光。

见红藕受教,裴锦箬这才继续迈开步子,思绪却已经飞转。

姜氏今日那番话,有些刻意了。想引导着她往她对燕崇有着别样的心思去。

说是最近才慢慢发现燕崇与燕岑兄弟间很是相似。但说实在的,裴锦箬见过燕岑,兄弟二人间,并无太多相似之处,反倒是燕峑要跟燕岑像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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