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若安年(105)

裴锦箬转过头,对着裴锦芸微微一笑,就是这一笑,却让裴锦芸不知为何,冷得一哆嗦。

而裴世钦更是狐疑地将她望了又望,总觉得她这般轻轻放过,太奇怪,莫不是,又憋着别的主意?就如那时,轻轻放过了顺福华那桩事,不再过问他们如何处置孟姨娘一般?

裴世钦可绝对不会承认对着自己的女儿,他会不由自主拿出在朝堂之上的谨小慎微来。

只是,瞧了半天,却也瞧不出端倪,总不能人家都应了,自己反倒死抓着不放,说她应了,便是在动着别的坏心眼儿吧?

纠结了片刻后,裴世钦终究是清了清喉咙,和起了稀泥,“这便好,你们总归是一家子骨肉,正是该和和气气的。”转过头,望向裴锦芸时,眉却是紧皱道,“你!瞧瞧你三姐姐,多么大度,你也该多学着懂事些才是。”

接着,又转向裴锦栋,“你们姨娘不在了,你便该担起兄长的职责来,往后多多教导着妹妹。”

“是。”裴锦栋自然是应得干脆。

将裴世钦几人送走,裴锦箬脸上的笑容却是点点暗沉下来。

“姑娘?”袁嬷嬷亦是忧心忡忡的样子,走了一个孟姨娘,又来了这么一对兄妹,还真是阴魂不散。

最要命的是,这兄妹二人可是裴世钦的亲生骨肉,无论如何,裴世钦也不会犹如舍弃孟姨娘那般,轻易舍弃他们。

裴锦栋心机深沉,善谋略,而裴锦芸,虽然不见得聪明,可那些个招数,恶心也能将人恶心死了的,何况……这兄妹二人,只怕都已将孟姨娘之死算到了姑娘的头上,心里,必定都是恨不得姑娘去死的,往后还不知道会出什么幺蛾子呢,袁嬷嬷如何能够不忧心呐?

偏偏……这偌大的裴府,她的姑娘却没人护着,这么小的年纪,便要殚精竭虑,在这处处荆棘陷阱的深宅大院里,步步惊心,护着自己,还要护着弟弟……

袁嬷嬷光是想想,心里都是揪疼。

太太啊,你如何这么早就没了?你不知道,这世道,没娘的孩子,过的多艰难呐。

扭头见袁嬷嬷望着她,竟已是双眼湿润的模样,裴锦箬先是一惊,继而便又是动容,又是哭笑不得。

忙伸手抱了袁嬷嬷,往她怀里一滚,“哎哟,嬷嬷莫要着急上火,怕什么?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老的我都灭了,还怕两只小的?”说着,还俏皮地朝着袁嬷嬷挤了挤眼睛。

袁嬷嬷见她这样耍宝,哪里还绷得住,便是不由笑了起来,“好好好,我的姑娘最是聪颖厉害,旁人哪里及得上?嬷嬷不瞎担心了。”心里却在想着,总不过将裴锦栋和裴锦芸都盯紧些的好,当然了……

摸着裴锦箬如今被她精心养护着,更加顺滑的发丝,袁嬷嬷的目光若有所思,若是能将姑娘的亲事早些定下,最好还是能让裴家既忌惮,又得巴结,只得好生生将姑娘供起来的人家。

那么,即便姑娘不能立时嫁人,摆脱了这个家,想害她的人,也要多几分避忌。

裴锦箬自然不知道袁嬷嬷此时已经在盘算着怎么给她找婆家,又该找个什么样的婆家诸如此类的事情了,她只是想着,她方才的话,自然是宽袁嬷嬷心的。有句话说的好,只有千日做贼的,哪儿有千日防贼的?放着裴锦栋这么一条毒蛇在边上虎视眈眈,她可连睡觉都不安稳。

因着小年夜的这么一出,裴锦箬的心绪到底是受了影响,这个年,过得有些索然无味,即便是得了裴老太太和裴世钦两份不少的压岁钱,也没能让她打从心底欢悦起来。

倒是守完岁后,她歇了一会儿,便是早早起了身。

她年初一要去大相国寺烧香,这是一早便定好的,也是早就禀过裴老太太和裴世钦,得了他们允准的。

裴老太太年纪大了,还在歇着,裴锦箬便交代拒霜回头去与裴老太太说一声,而裴世钦他们几人也都还睡着,裴锦箬便没有打扰。

让人套了车,便带了袁嬷嬷、绿枝还有红绡几个出了门。

大梁自来便有年初一上香祈愿的习俗,凤京城中的勋贵世家也是不能免俗。

裴家以往每个年初一,要么去大相国寺,要么去更远些的普济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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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1章 倒霉

只是后来裴老太太年纪渐渐大了,大冷天儿里,不愿意走动,这才不去了。

是以,今日,裴锦箬要去大相国寺进香,裴老太太和裴世钦才会应得这么轻易。

今日,天儿有些冷,北风嗖嗖地刮着,可却也没有阻挡人们的虔诚之心。

裴锦箬还算出门早的,可等她到了大相国寺时,寺内,却已是人山人海。

她今日是来点长明灯的,便直接绕过几个人满为患的大殿,径自往后面的灯楼去了。

灯楼内,人要少了许多。

长长的经幡从殿顶垂落下来,前方大殿内的梵音不绝,跪在蒲团之上,由着那灯楼之中闪烁的万盏灯火,映得面上明明灭灭,裴锦箬双手合十,闭目聆听,心,便是一点点静了下来。

也不知过了多久,她才起了身,扶着袁嬷嬷的手,出了灯楼。

“姑娘。”迎门便撞见了红绡和绿枝,方才进了寺门,裴锦箬便允了她们二人四处逛逛。“姑娘,方才奴婢们瞧着英国公府的马车进了山门,瞧着像是老夫人也来了。”

“哦?”裴锦箬有些诧异,继而,却是一喜,“走!”扶了袁嬷嬷的手,便是快步而去,虽然没有刻意相约,但既然外祖母来了,她自然得去拜见。

过去一瞧,果然是葛老夫人和吴夫人,由袁恪护送着来进香。

葛老夫人与大相国寺的住持了尘大师也是颇有渊源,来之前,已是与了尘大师约好了的,要单独给她们讲经。

见到裴锦箬,葛老夫人自然是高兴得很,几人一道去了后殿的禅房,听了一会儿经,葛老夫人却又借口将袁恪和裴锦箬一道支了出去。

裴锦箬倒好似已经习惯了一般,从善如流走了出去,一边走,还一边笑着朝袁恪道,“都说了尘大师讲经是厉害,解签更是一绝,表哥猜猜,外祖母和舅母把你我支开,莫不是在求着了尘大师,算算表哥你的姻缘?”

袁恪一贯是面无表情的,裴锦箬一直很好奇,她这位表哥会不会有别的表情,尤其是在察觉袁恪只是面冷心热之后,总忍不住想要逗上一逗,看看能不能让他变了脸。

虽然,明知道可能没什么效用,不过,裴锦箬好似习惯了,见着袁恪便忍不住戏谑,本以为袁恪会如从前一般,当作没听见,俱不回应的。

却没有想到,袁恪淡淡一挑眉道,“我的姻缘,外祖母和母亲自有计较,已是用不着再请了尘大师算的。”

裴锦箬一愣,转头望向袁恪,后者却已经收回了望她的视线,将手背在了身后,慢悠悠往前踱步。

裴锦箬赶忙追上前,好奇道,“不是为了表哥,那……是为了表姐?她的婚期定下了?还是为了小姨母?”裴锦箬最最挂心的还是袁婧衣的婚事,可万万不能让她再重蹈前世的覆辙才是。

她也不知前世,袁婧衣的婚事是何时提及的,没准儿还真就是这个时候?裴锦箬不由得便有些着急,急急追着袁恪的步子追问。

袁恪看似不疾不徐,可他腿长脚长,裴锦箬始终跟他隔着一个身长的距离,直到走出了大殿,光线好似亮了些,袁恪却是猝然停下了步子。

裴锦箬不防,险些撞了上去,袁恪后脑勺好似长了眼睛一般,在她撞上之前,转过身来,伸长手,隔着厚实的冬衣,托了她手臂一下,将她险些被吓得后栽的身形稳住。

四目相对,袁恪的目光仍然幽沉,只比平日里好似更暗了些,而裴锦箬却是受了惊讶,一双眼瞪的圆圆的,少了平日里戏谑他时的狡猾,变得有些呆呆的。

袁恪嘴角似是几不可查地翘了翘,扶着她站稳,语调还是一贯的沉冷,“外边儿下雪了,你……你的披风是不是落在后殿了?”目光往她身上轻轻一瞥。

裴锦箬觉得脑袋有些发蒙,抬起头越过他的肩膀往外看去,果然,今日阴沉了整日的天儿,不知何时,竟是落起雪来了。

北风紧,雪片急,一时间,竟是铺天盖地的架势。

而裴锦箬经由袁恪提醒,这才想起她方才在后殿中,因是烧了地龙火墙的,很是暖和,所以,暂且将披风解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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