腹中突然传出的剧烈绞痛,让他额头上忍不住冒出丝丝细汗。
可是身体上的痛却不及他心中的惊怒半分。
“陛下,陛下您怎么了?“
恍惚中,他听见花采采在他耳边呼唤他。
是啊,他到底怎么了?
为什么会不自觉地想要跟花采采亲近?
从十四岁到十九岁,他心里从来都只有锦葵一个人。
也以为这辈子都只会爱上她一个。
他一直以为自己会喜欢上锦葵是因为她奋不顾身地救过他。
以为自己喜欢她是因为这人嘴笨,因为这人单纯,因为这人永远笑得像个小太阳。
可是,好像不是这样的。
明明眼前的花采采没有救过他,没有与他吵过嘴,没有陪伴他和他一起经历最黑暗最痛苦的的日子。
可是他却发现自己动心了。
“花采采,”祁子螭的声音极细极弱。
花采采急道:“陛下,您怎么了?”
陛下刚才明明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看起来这么虚弱?
“你说,一个人为什么会喜欢上另外一个人呢?”用手轻捂着腹部,祁子螭苦笑着问出这个他没有办法解答的问题。
“为什么呢?”他急切地想要寻求一个答案,口中不停地将最后三个字反复地说出声。
花采采愣了一下。
这是陛下第一次向她问问题。
“陛下,”花采采咬了咬唇,一边将人轻轻扶下躺好,一边说道:“微臣脑子没那么聪明,也不懂什么大道理。微臣只是觉得喜欢一个人是不需要什么理由的。”
“当一个人真心地喜欢上另一个人的时候,根本就不可能会说出来为什么会喜欢他。凡是能够条条是道地说出来原因的,那就说明她的爱是有条件的。”
“比如喜欢那个人的学识,喜欢那个人的长相,或者喜欢那个人的财富。”
“可是这些条件都是会变的呀。”
“一旦这些条件不在了,那难道就会不再喜欢了么?”
“所以那种有条件的喜欢是不会长久的,因为那不是真的喜欢。”
拿出手帕把祁子螭额上的冷汗小心地拭下去,花采采急得双眼通红,颤着嗓子说道:“人与人之间的关系真的很微妙,听见的看见的大抵都做不得数,只有感觉是从来不会骗人的。”
“就像林姑娘喜欢洛飞羽,不管他是功成名就还是默默无闻,她都只喜欢他。”
“微臣觉得这才是爱情。”
陛下也会老,也会病,也会变得再没有这么帅气聪慧。
可就算这样,她明白自己还是会喜欢陛下的。
因为喜欢一个人是不需要理由的。
看见祁子螭用力捂着腹部的时候,花采采就明白祁子螭这是毒发了。
她恨不得此刻忍受这种疼痛的人是她自己,可是她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无能为力。
“感觉么?”
祁子螭躺在座位上静静地思考。
过了片刻,他毫无血色的唇瓣轻启,柔声道:“花采采,朕要与你讲一个故事。”
如刀绞般剧烈的疼痛,让他的脸色变得惨白一片。
“陛下,您别再说话了,好好歇着吧。”
“无妨”
扯动唇角笑了笑,祁子螭缓缓道:“从前有一个孩子,他从来没有从任何人那里得到过爱。所以,他的心里自始至终都只装着一件事,那就是想要成长为一个不再惧怕任何人的最强大的人。”
“直到有一天,有个人愿意关心他,鼓励他,陪着他一起经历风雨,一起成长。所以那个时候他就发誓,这辈子他都只会在意那一个人。”
“可能真的如你所说,喜欢一个人并不需要理由。”
“可是一生只钟情于一个人却是可以选择的,不是么?”
不知道这话到底是说给谁听,祁子螭说完便轻轻合上了眼睛。
他确实对花采采动心了,可是他祁子螭这辈子只会爱锦葵一个人。
只会爱那个他在心底曾经约定过要一生一世都在一起的人。
花采采愣了。
她就算再迟钝也知道陛下口中说的那个孩子就是他自己。
那陛下刚才说的那个愿意关心他,鼓励他,陪他一起经历风雨的人,毫无疑问就是穿到锦葵那具壳子里的她。
所以陛下爱的不是她作为锦葵时候的那张脸,而是她在作为锦葵时陪伴着陛下所经历过的那些无可代替的一切么?
想通了一切的花采采瞬间哭得涕泪横流。
她觉得她应该告诉陛下事实的真相。
“陛下”
她抬起头,却发现祁子螭因为毒发而彻底昏迷了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笑话引用自古代笑话萝卜代鸡
我最近回头看我之前写的东西觉得真的粗糙,所以可能会不定时回去修改一下前文。内容是完全不会变的,就是改改断句和用词。
晋江经常把修改抽成更新,大家千万别以为是我更新了。一周五更已经是我的极限了~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C qy 3瓶;(谢谢投喂!Mia~)
第63章
「厚弘历120年, 七月中, 对峙了整整一年的羽翎两军, 终于由翎军横渡容水, 突袭容水西岸羽军营垒而打破僵局。
此时, 中原地区的总人口数约为九千万,而此战中羽翎两国所投入的兵力总数竟高达三百万。
在持续了百年之久的战乱时代后,中原地区规模最为宏大的战役-襄合之战, 就此拉开了序幕。」
出自《权术无双》
“砰”
一名士兵重伤不支,摔倒在地。
惨白色的月光笼罩着整片大地, 所有人的脸上都带着无穷无尽的疲色。
翎国和羽国的这场战争,在容水附近已经拉锯了快要一年之久。
莫说是人,便是生命力最为坚强的杂草, 都已经在鲜血的侵染与马蹄的践踏下,断绝了生机。
羽军营帐
烛火微闪,一众将士神情凝重。
帐中的长桌前立着三人,正是祁子螭,洛飞羽, 和顾子清。
顾子清的脸上冒出了凌乱的胡茬,两颊深陷, 眼窝泛着青紫, 整个人再无一丝一毫当初的倜傥风姿。
他已经独自一人率兵在容水处,与翎军打了快要一整年的消耗战了。
而就在今夜,一直留在西北处以图迷惑翎国探子视线的祁子螭与洛飞羽,终于得以秘密潜入羽军军营。
是时候, 结束这场战斗了。
将双手按在长桌上,顾子清沉声道:“陛下,翎国被我们压制了这么久应该就快要沉不住气了。况且,殇国已降,他们再无援军可等,近日之内必定会发起最后的进攻。”
他等这一天,已经等了太久了。
洛飞羽闻言摇头,凝声道:“翎国统帅赵英的行军风格向来是稳中求胜,若无必胜把握,从不会轻易出兵。若非如此,我军也不可能会在若水处与翎军打上近乎一年的消耗战。”
“一味地等待绝非良策,微臣建议主动出击,烧了翎军的粮山,彻底断绝他们的退路,将他们一举逼出若水。”
“呵”
抬起布满血丝的眼睛望向洛飞羽,顾子清冷笑道:“洛公子,你说的倒是轻巧。那粮山若是轻易便能烧毁,我早就带人一把火把那破山给燎了。”
“这一年来,我派出了不下五千精兵前去偷袭试探,皆是有去无回。”
“粮山上设置有赵英的军帐,山下更是有重兵把守。整个粮山固若金汤,根本就攻不进去。”
他眼睛红得快要滴出血来,双手也死死地压在长桌上,使指尖被按到血色尽褪。
这五千将士,每一个都是他一手带起来的最精锐的西楚兵。这些人的离去对顾子清的打击,不亚于用尖刀在他心头凌迟割肉。
站在周围的将士们此时脸上也写满了不甘之色。
因为所有人心里都清楚,如果攻不破粮山,这场战争起码还要再持续三年。
三年,实在太久了。
久到奋战于边塞的羽国将士们随时可能会再无粮草供给,久到国内的百姓可能会为了提供军需而民不聊生。
“绝对不能再拖了,”祁子螭斩钉截铁地道。
将右手抬高置于头上,他抬起食指轻点后脑,同时将双目紧紧闭着思考对策。
放置于桌边沙漏中的流沙缓缓流下,时间也在所有人的屏气凝神中一点一滴地流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