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意渐浓，夏日的余韵终于消退，傍晚的风微微凉，乔佳期想了想，还是从衣橱深处找出了一件白色的棉布长裙。
她到达的时候，程子杨穿着白T黑裤等在门口，身子站的笔直，身边走过去两个女学生，一边偷偷打量他，一边耳语着那个男生好像漫画书里的男主角。
二人见到对方，都怔愣了一下，转而又笑了。
“很有默契。”程子杨道。
“进去吧。”乔佳期微微笑了一下，推开了沉重的门。
马斯卡朋榴莲披萨，闪电泡芙，紫苏费南雪，青梅西柚玛德琳，一盅奶油蘑菇汤，以及老板傅小姐的秘制鸡块，摆满了铺着灰绿色格子桌布的小方桌。
“都是当年你爱吃的。”程子杨儒雅的说着，一边叫来侍应加了杯Blue Lable。
乔佳期点点头，加了杯黑咖啡。
直奔主题似乎是不太好，如此想着，乔佳期低头吃了几口，酝酿着如何开口。
好在程子杨并没有放任她施展冷场技能。
“升职以后，很忙吗？”
“哦，还好，不用时刻盯在一线，就还好，会议和营销推广任务多了些，管理方面要更用点心，其他倒是差别不大。”乔佳期一口气说了不少，好像这样看来，她主动邀约的目的性就没那么明显。
“你们平时接触到的政商两界大佬挺多的吧？听说帝都的地产大亨林清泉也有一架私人飞机常年停在你们那边是吧？”程子杨一边叉起一块披萨，一边漫不经心的问。
“嗯，差不多吧。林家那么大的家族，这边又有业务，常来的。”
“哦，那林清泉呢？常来这边吗？”
“你跟林家很熟吗？”乔佳期抬眼看程子杨，后者正淡定的叉起一块炸鸡。
“不熟啊，就是好奇，这种富豪级别的人是不是坐私人飞机比开车还勤。”程子杨答得一脸淡然。
“也还好啦，其实有私人飞机这个级别的富豪，不会在意自己是开车还是坐飞机的，对他们来说，这就是个节省时间的好办法，而飞机本身只是个交通工具。”
“像今天在国内开完会，散会直奔机场，上飞机洗个澡休息一下，第二天下飞机就去参加欧洲的另外一个活动，这样的行程是很多富豪的日常，大概就相当于是买了个飞机软卧票，还不用将就航班的起降时间，公务机代办公司会提前申请好航路，只要天气和流量正常，大佬到了就随时能起飞。”
程子杨饶有兴致的盯着乔佳期，“哦，原来是这样。”
“那像是国家首脑之类呢？最近有哪位大佬要出行吗？”
“这个嘛，涉密。”乔佳期皱皱眉，这会不会问的太多太具体了点儿？
“不好意思，我多言了，你也知道，这种天龙人离我们太远，难免有些好奇。”程子杨抱歉的笑笑，抿了一口酒。
“没关系，也常有客人好奇会打听，不过我们都还是有这个觉悟的，涉密的重大保障，是绝对不会泄露半个字的。”
作为比较特殊的服务部门，日常涉及到的保密级别高的保障确实不少，甚至有些是完全不能放到明面儿上去说的。
乔佳期记得，她刚升任值班主任不久，就接到一个大保障——某国总统专机，说辞不详，总之就是非官方认可的一次来访，务必要求保密，只能以飞机技术经停的原因降落，短暂与帝都来的神秘官员会面之后，就即刻启程飞走，而这么重要的来访，在各路媒体上愣是半点水花都没有。
她也发现不知从什么时候起，自己的电话经常打了一半就出现了沙沙的回音，问了同事，几个主任都有类似情况，后来某次恰好与市委接待办的石主任提起过，石主任笑嫣嫣的告诉她，可能是手机被监听了。
“尤其你们值班主任啊，跟各个部门沟通联络，提到敏感词的时候多，监听也就多了啊，没事儿，正常的。”
乔佳期原地石化，在很久很久之后，即便在电话里，都不敢跟荣臻撒娇卖萌求抱抱。生怕这边骚话说了没两句，那边就脑补出隔墙有耳床下有人梁上藏贼的恐怖场景，多丧气。
程子杨似乎是放弃了纠结权贵们的出行方式，有一搭没一搭的聊起了往事。
“……这个位置，我们也是常坐，不过我还是喜欢落地窗边那里，你记得吗，有一次因为有人要换座不成凶了你两句，我还跟人打了一架……”
“……还有一次是一个男孩子要向女生告白，你还豪气的去告诉人家那边隐秘点，景观又好，搞得那小男生以为你是对他有什么意思……”
“……你们班主任都撞见我们几次，电话打到你家，地下恋才捂不住了……”
乔佳期本是心思百褶的附和着，眼前的食物没吃上几口，听到提及她的父母，手中叉子一顿。
“对了，倒是这么多年，都没听你提起过你的父母，他们……”乔佳期探寻着问。
程子杨显然完全没想到会把问题引导自己身上，犹豫了一下，慢吞吞的说，“我的父母，很早就过世了，我是养父带大的。”
“啊？不好意思不好意思。”乔佳期呛了一口黑咖啡，一边胡乱的擦拭嘴角，一边忙着道歉，她没想过这个情况，也无意去揭人伤疤。
“没关系，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我从有记忆起，就和养父生活在一起了。”
看着乔佳期欲言又止，他又补上一句，“他现在在国外养老。”
“哦，这样，那你有空多去看望老人家啊，一个人在国外生活，也蛮寂寞的。”
“他说除非我带你回去，不然不欢迎我，”程子杨勾起嘴角笑了笑，“你要跟我一起去看他吗？”
作者有话要说：我赌五条小鱼干儿，这章绝对会被高审~
还是要谢谢支持啊~
第45章 跑道尽头
乔佳期心里咯噔一声，怎么又给自己挖了个坑？敛了敛心神，喝了一大口黑咖啡，苦涩在口腔里旋转跳跃，一口咽下，又轻轻纳入一缕空气，不过几秒钟，舌尖便返出一丝回甘。
事情都像是嘴里那口苦咖啡，含着苦涩，吐掉可惜，咽下去反而柳暗花明，生出甘甜来，当断不断，必受其乱。
“其实，今天我约你，是有话想对你说。”她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
程子杨还是一脸的平静，眨眨眼，示意她但说无妨。
“我之前看过一句话，一个人全身上下内外所有的细胞更新一遍的时间，是七年。”
“也就是说，七年之后，你不再是你，我也不再是我，我们都是一个‘全新’的人。”
“其实这次你回来，我真的很高兴很高兴，不论如何，当年的事情像一根刺在我心上扎了七年，每一次触到，都钻心剜骨的疼，如今，看到你好端端的坐在这里，一切好像很不真实，但我心中的执念，终于是破除了。”
程子杨始终不说话，深沉又宠溺的看着她。
“但是这么久以来，我不说，相信你也感受到了，我们再也回不到以前那种相处状态，我不是个含蓄内敛的人，但有时和你聊天，会觉得生疏到不知如何接话。”
“我会反省自己，是不是我在心理上刻意抗拒你，但是后来，我发现并不是。”
“我们在一起的时光很美好，几乎是所有女孩子最期待最向往的那种初恋，你帮了我，我喜欢上你，很简单。但后来你离开的那七年，我无数次的伤心伤神，似乎渐渐冲淡了最初那些很平凡温暖的画面。”
“我坦白说，程子杨，”乔佳期挺直了身子，毫不躲闪的迎上他的目光，“那七年，我更多的情绪，是不甘心。”
程子杨终于有了点反应，轻轻蹙了蹙眉。
“七年真的，太久了，久到很多事情都在改变。”乔佳期语气平静，有些事情，必须要快刀斩乱麻。
“就像是，我曾经无甜不欢，而现在面前的这些，我可能吃了十分之一就会觉得甜腻。”
“学校门口五块钱一杯的珍珠奶茶，以前一天不喝就觉得肚子里在抗议，而现在，我也都换成了这个。”乔佳期说着，指了指手边的黑咖啡。
“就像是，你以前也从不喝洋酒的。”她看了眼他所剩不多的蓝方。
“所以，程子杨，我们还是退回到好朋友的位置，好不好？”乔佳期声音小小的，很努力的才将这句话讲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