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坐上计程车,在哈男的指引下驰向飞鸾桥。秋风在暖阳里吹进车窗,蔚蓝的天,微熏的风,清怡的空气。大约半个时辰以后,他们见到了位于郊区外的飞鸾桥。桥的两旁凤凰木夹阴,秋风吹落一地焦黄叶片。花圃中,植满各异花卉,花香四溢,争蜂引蝶。一列蒜香藤,盛开着红色、黄色,而带着黑斑的大朵的花,正伸张了大口,向着灿烂的秋光微笑。丛丛月季花,在秋风中摇曳,那婆娑倩影,仿佛妙龄少女正翩跹起舞。哈男欣喜地大叫大嚷:“妍馨、上官嫦,你们看飞鸾桥就在前方。”大家极目而望,银白的飞鸾桥宏伟壮观。十条笔直钢线呈七十五度斜面,富于美感的连架在耸立的固柱上,两排桥栏疏朗有致地向东西方延伸,桥下声势浩大的浊浪,赅人心魄地横满一江,仿佛从天际一端泱泱无阻地奔来。无限焦灼地期盼里,计程车驶入了飞鸾桥。哈男等车停稳,打开门奔向飞鸾桥的中心。吴妍馨拉着上官嫦,二人紧跟哈男的身后。伫立飞鸾桥上,三人扶着桥栏,张望横在桥底的江水。突然远远地,一艘硕大无比的渡轮,鲸吞海啸般驶来,船头彩色旌旗猎猎生风,船尾卷起絮沫白浪,片刻功夫,汹汹然从桥架之下兀自远去,只留下渡轮辟江斩浪的涟漪。“你们快看呀!”吴妍馨和上官嫦听见哈男呼唤,循声一望,一群红喙短尾的水鸟,临江低飞,它们纤小的身影,飞驰在钢与柔之中,完美和谐地勾勒出一个城市生动的画卷。他们看见了,心中最憧憬的一幕。他们相互窜掇,迈开轻盈的步伐,在飞鸾桥上不停地狂奔。他们呼着,喊着,歌着,尽释心中久抑的青春激情。上官嫦拿出画板,立在飞鸾桥上,描摹波澜壮阔的一景。吴妍馨和哈男拿出相机,“咔嚓”拍照,他们的笑声在一片赤红的金光里飘落每个角落。
哈男远眺前方,靠在飞鸾桥后的一峦青山,茂林修竹,溪水潺潺,山影黛绿在秋日的阳光里雄浑壮美。一座巍然而立的鳌峰兀立在苍穹袅雾之间,一阵雁群低唳着飞经半山腰,更有樵夫嘹亮的唱声悠悠回荡,真是一番无比壮观的景致。哈男啧啧赞叹道:“我们爬山吧。”吴妍馨笑靥千秋,她牵住上官嫦的手,两人远望,层峦叠嶂的山峦上,田间阡陌,弯弯曲曲,正有一个女子姗姗走过。吴妍馨带着上官嫦,上官嫦拽着哈男,大家像着了魔法一样,向远处的鳌峰奔赴而去。
这一天周未,像雾似的雨,像雨似的雾,丝丝缕缕缠绵不断。哈男邀喝着他的“天才音乐”之队,驻足校园里的台棚下,进行他的曲乐表演。表演一开始,同学们冒雨前来观看,大家涌挤在一起,熙熙攘攘地几乎要爆破了棚。这是他的第一次演出,比预料的效果要好,一些同学还特意找到他,提出了宝贵的感想和意见。上官嫦和吴妍馨带着各自好友前来给他捧场,哈男感激不尽,音乐队表演一结束,他就满心欢悦地邀请她们结伴玩耍。
秋雨,依然姿意飘落,密密地斜织着。哈男帅领两个音乐之队的朋友,以及上官嫦和吴妍馨,往校园外走。只见吴妍馨身穿一袭玉色罗裙,粉色窄袖圆领衣,戴一披高领绣花云肩,浓黑的头发高高盘在头顶,尤其那一双水灵的大眼睛,像一潭秋水幽幽深邃。白如釉瓷似的脸孔,红若果瓤一样的嘴唇,两面耳垂上,一对豌豆大小莹莹耳钉,让她温婉可人。她身高一米七零,天生标准的美女曲线,一双笔直玉腿,格外引人注目。大家走出校园,吴妍馨拉着上官嫦,望着一家做换季服装广告的衣店,不急不徐地说:“上官嫦,让他们等一会儿,我们进服装店里看看。”
服装店有个新颖大气的名字,叫《千禧缘》,是一家专卖店,所售货品皆为知名品牌。店内装潢高端上档次,用的是上好梨花木镶围角,用的是上好墙纸,精妙的贴满整座房间。而地板也是高档的檀木制作,暗红油亮的板面,让人踩上去,感觉踩在精美的油纸上。
上官嫦环望服装店,被散发着一股淡淡紫萝兰芳香迷醉。再一望去,只见店内四墙角上,各摆放一盆绿萝,其茎攀绕延伸,足足有十数米之长,将店内衬托的有如进了一间花房。顶墙墙面,全部是小小的镁光灯,依次排开,均匀的撒射悬挂的衣物上,看上去增添了舒馨感,还有衣物的价值感。
干净的四面墙上,悬挂的衣物全部是新潮的女式高档服装,明码标价,顾客看中哪件,拿了衣物,支付价款即可离开。不仅如此,每件衣物都在衣角挂一个小牌,牌上标写着非常温馨好听的名字。譬如有:蹙罗衫、绿缬衫、水雾衫、妩媚衣、海棠情人、缤纷衣、染菊衫、满漪装、红枫衣、梦蝶衣,还有那长攒裤、罂粟纹理裤、长舞裤、短舞裤等不一细数。上官嫦问吴妍馨:“瞧这一件件衣物,哪一件都在数百元。喜欢哪一款,看看咱们是否心有灵犀。”吴妍馨仰目环视,见所展示衣服面料只有两类,一类为上好绸缎质地的;一类为做工精巧的古典旗袍。旗袍又只有三种色:淡草绿,浅粉红和白蓝相间。旗袍为中式,大都绣有诸如梅花、蝴蝶、鸟虫小物,让人觉得贴近自然,贴近生活,兼具女性味,有人与动物和谐共生之感。环了一圈,吴妍馨对上官嫦说:“不防咱们各说两件衣物,看看是否彼此心灵相通。”上官嫦笑而未语,走近一款旗袍,见是凤仙领绡几朵梅花,长垂至膝盖的袍子,又走到一件粉绸长袖衫前,略驻脚步,凝视半刻。吴妍馨问:“看来你喜欢这两件?”上官嫦笑道:“那么你呢?”吴妍馨指了指一件薄绸衣,和一款旗袍,回道:“咱们都喜欢同一款旗袍。”哈男问上官嫦:“你们都有眼光,但是否注意了衣物的价款?”三人凝前一望,眼前一款旗袍标价一千九百九十元。于是,上官嫦笑道:“价钱不足为奇,唯独眼光和妍馨有共同之处。”说完,朗朗地笑了几声。
吴妍馨见哈男吸烟傻笑,想起一事,问道:“听说蒋副校长犯事了?”哈男一听,凝眉不解其意,回道:“犯事?多大事儿?无非给女生补课,动了点手脚。”上官嫦笑道:“那个呀,不是动手脚,那叫猥亵。”吴妍馨道:“只猥亵也罢了,听说还……”哈男听了,一歪头,兴味高涨,问:“究竟还什么,你说呀?”吴妍馨见四下清寂,将手一拢,遮在他二人耳畔,悄声说:“听说和女生上了床,抓了典型。那两女生是咱一届的。一前一后,有半年之久,后一个还,还怀上了。”上官嫦望望哈男,正半天咧嘴登眼相视,不知何欲。吴妍馨又说:“中国政府部门抓纪律,□□气。这一回蒋副校长怕要栽跟头了。”哈男道:“同届女生,你可知是谁?”吴妍馨道:“这是机密问题。组织纪检约谈蒋副校长,为保女生名誉,也怕事搞大,能压就压,能摆平就私了。但最后还是移送司法部门处理了。”上官嫦道:“听说,怀孕女生姓肖,人长得漂亮大方,学习也好。可惜毫无家庭背景,差点牵连家人,让黑道打手给作了。”哈男道:“这事也够机密,同在一个学校,居然没几人知道。”上官嫦道:“学校也护及脸面,一个堂堂副校长行为不检,有失师尊,道德败坏,一定会使学校风气大打折扣。”三人悄声私议,买衣之事也淡然忘却,直到进来一伙顾客,才回过了神。
哈男带着上官嫦和吴妍馨走出服装店,见空气怡人,风清气朗,路畔,一棵楸树绿荫如冠、枝叶扶疏。有人站立树下,用铁钗儿,或是细钩儿捋下像喇叭金钟一样淡□□红的楸花,编成花环,戴在头上。楸树之下,摆有一座石桌,桌边坐着两个老翁,或拈烟思索,或摆动蒲扇,闲情自若地专注对峙。桌上,摆着中国象棋,黑白两色在方格间格外醒目。上官嫦笑道:“老翁好雅兴,雨后摆棋,人生快意呵。”说时,微笑几声。其中一老翁听见上官嫦自语,不抬头地道:“人至老木,如何游戏人间。游戏于棋谱之上,才为上计。哦,军捣黑窝,将军--”
几人正左顾右盼,六桥河畔,一个年轻男子拉拽年长老妇匆促而来。那老妇五六十余,黝黑的皮肤上套一件白粗布衣,一双鞋踩在泥巴堆里,里里外外脏乎乎一片。老妇见男子将自己带向河畔,一时惊恐,唧唧促促地道:“我的儿,听为娘的话,为娘实在没办法了。”男子二十岁上下,精精瘦瘦,高个儿,仿佛力大无穷的样子。他将老妇狠狠拽住,一推一送,渐近河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