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罪赎(20)

香墅岭毓秀楼里,我手里拿着抹布,蹲在地上挪动脚步,正抹着梳妆台的桌腿。上官黎笑嘻嘻地问道:“淑茵,怎么还在忙活?”我停了下来,望着上官黎说:“是呀,今天不工作了吗?”“上官黎笑道:“下午要来个客人。”我问:“来什么客人?”我在心里想:香墅岭常有客人来访,又会来个怎样的客人呢?“这个人嘛——”上官黎说着回脸给我扮了个怪相,“你见过她。”上官黎坐在沙发上,穿了一件葡萄色衣衫,领口系着白色蝴蝶结,头发梳理的干净整齐,现出一张英俊的脸庞。上官黎不时地扭过头,看看靠在墙壁摆钟的时间,“三点半,她应该要来了。”他自语着望了望我。我一个人伫立窗下。窗台上有紫的紫荆,绿的绿萝,黄的美人蕉。我在花朵上浇了一些水珠。我猜测地问:“她还没有来吗?是你的贾梦鹂吗?”上官黎有点惊讶地望我:“你怎么知道?”

窗外雨声潺潺,春意阑珊。绵绵雨珠滴落在棕榈树浓荫之间,有钝钝急促的轻响。我想起梁婉容房间的窗户开着,汲步上楼去她的房间。我走进梁婉容的房间。窗户是开着的,一受到风吹,雨珠全飘进来,落在窗下的桌面上。我匆忙走上前,关上了窗户,接着,又垂下了百叶扇。刚要出门,发现墙上挂着一副上官嫦的肖像:椭圆的脸,淡蓝的眼睛,她望着我灿烂地笑。我回了她一个灿烂地笑。

倏然,门铃声响了,我匆忙下楼。开了门,贾梦鹂伫立门外。她弯着臂膀打着一把红雨伞。旦见:一袭团云鎏金的对襟湖绿色套衫,七分冰蚕丝软缎裤。满头长发盘成美人髻,髻发绕着五彩绸带。耳朵上摇幌着一对蓝色宝石耳环。脖颈里是一串浑圆晶亮的珍珠项链。一双葡萄红细眉,深深嵌在瞳仁之上。植满眼睑的假睫毛,扑扑闪闪。揩在脸上的胭脂粉中带白,嫩滑有致。娇艳的脸庞使牡丹失色,娉婷的姿态叫弱柳为之自惭。一双羊脂白玉手膀,纤长匀美,富有弹性。

贾梦鹂伫立门口,我笑道:“梦鹂,是你?”无意之中我唤出了她的名字。贾梦鹂微笑地向我示意,一面收起了红雨伞。贾梦鹂说:“你好,我来看上官黎。他在吗?”我说:“他进了纺织厂,一会儿就回来了。”

贾梦鹂走进来,收起了伞,我接过手,将雨伞搁在藤椅上。贾梦鹂问我:“现在只有你一个人吗?”她的声音纤细,宛然一曲春水。我回道:“嗯!”我的眼睛望向她:一张柔美的瓜子脸,弯细的眉毛,红的唇。我笑望着:“你快坐呀。”贾梦鹂脸上红扑扑的,垂在鬓边的头发被风吹的凌乱,她轻轻地抬起了臂膀,用手好整以暇地梳理头发。她的白色裤子上落了雨珠,光亮照在上面现出几点墨色的污迹。

贾梦鹂刚要坐下来,发现窗台上的美人蕉。于是,托口赞叹地说:“好漂亮的美人蕉!”我给她沏茶,笑道:“上官嫦喜欢那盆花,她最喜欢那种艳靡的色啦。”

贾梦鹂坐在沙发上,拿出手机一面发信息,一面漫不经心地问:“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我立在窗下,将窗幔慢慢地拉开,窗外顿时落进来一片明亮的光。小雨霏霏,兰蕙园浸润在清新的气息里,百合花在园中摇曳多姿的芬芳。

我向贾梦鹂投去一个淡淡地笑,说:“淑茵!”

上官黎从纺织厂返回。他走入客厅,看见坐在沙发上的贾梦鹂,走上前,亲切地唤了声:“梦鹂,你来了呀?”贾梦鹂微笑着,眉目传情。我望见上官黎的头发被雨水打湿,几颗雨珠闪在脸庞上,我递给他一条毛巾,他揉干净头上的雨水,脱了穿在外面的一件衣裳。“先等一等,”上官黎诡秘地一笑,进了他的房间。他在房间里找出一件衣裳穿在身上。上官黎拉住贾梦鹂的手,欣喜地说:“梦鹂,我们坐这儿——”贾梦鹂羞答答地偎坐在上官黎的身旁,她矜持地同上官黎说话,笑容始终绽放在她的脸上。坐在一旁的上官黎埋着头,两只手握在一起。贾梦鹂说:“黎哥,我签约了平面模特广告公司。”上官黎仰起目光望向她:“那好呀,很适合你。”贾梦鹂道:“黎哥,你真的爱我吗?”上官黎的脸上现出茫然的神情:“我爱你呀。”贾梦鹂严肃地问:“我们能走在一起吗?”上官黎直起了身子,咬着嘴唇,期期艾艾地说:“我们……能走在一起。”贾梦鹂笑道:“我们已不是裙屐少年!人生几何,当是谈婚论嫁之时。有人说,人生像戏剧,不到生命终节,就永远在演绎一出悲欢离合的人间故事。”

半晌,贾梦鹂轻声叹了口气,一面捧起碧螺春茶喝。上官黎探求地问:“梦鹂,你怎么在叹气呢?”贾梦鹂道:“你要返回澳洲,不是吗?”上官黎吞吞吐吐地正在迟疑:“这个嘛……”贾梦鹂走近上官黎的身旁,将头靠在他的肩上,温柔地说:“黎哥,我是爱你的。”上官黎自信地道:“我知道!”贾梦鹂又说:“但是……”上官黎追问:“但是什么?”贾梦鹂道:“如果你回澳洲发展,我们……”上官黎没有说话,两只眼睛望着窗外……

这样一直过了很久,贾梦鹂的眼光深情地望向上官黎:“黎哥,我要走。”贾梦鹂说着走到藤椅旁拿起了红雨伞。上官黎拉住她的手:“梦鹂,我送你回。”贾梦鹂便撑开了雨伞。上官黎深情依依地送贾梦鹂离开山庄。他回来后窗外还一直飘落小雨,他揉着眼睛露出疲倦的样子。

梁婉容从山庄外回来了,她穿着一件埃及蓝深绿芍药花图案的薄丝衫,围着一条蜜合色水印碎花巾,身后随着上官嫦的叔叔。梁婉容冷漠地说:“唐书玮,你回去吧。”唐书玮笑道:“你累了吗?婉容!”梁婉容道:“唐书玮,我不是累,外面的雨——”她向窗外望了望。唐书玮问:“你愿意我多陪你一会儿吗?”梁婉容有点犹豫:“上官不在,你还是——”唐书玮舒了一声气:“那好,婉容,那么我要走了。”他说完走出了山庄。

上官黎正要进他的房间,梁婉容唤住了他:“黎儿,想着事情么?”上官黎不知道如何回答梁婉容。梁婉容问:“有什么事情么?”上官黎说:“梦鹂刚才走了。”梁婉容笑了笑,饶有兴趣地说:“那个姑娘看上去很漂亮哩。像上官嫦给我描述的一样。”上官黎认真听着,脸上露出关切的样子问:“她怎么说?”梁婉容一本正经地回道:“高高的个子,弯细的眉毛,两只眼睛会说话,笑起来像蜜一样甜。”上官黎嘿嘿一笑:“妈妈,你觉得梦鹂是个怎样的姑娘呵?”梁婉容巧笑嫣然,想了一想:“这个嘛!一个好姑娘。”

上官黎重复着梁婉容的话:“一个好姑娘。那我们能走在一起吗?”梁婉容微微顿了一会儿,她凝视低语的上官黎。我捧着煲好的姜汤碗走来,梁婉容微笑着接在手上:“黎儿,妈相信缘分能让我们走在一起。”梁婉容一面喝姜汤,一面用肯定的口吻说。梁婉容问上官黎:“你真的喜欢她吗?”上官黎的目光注视着梁婉容:“嗯,妈,我真的喜欢梦鹂。我们在恋爱。”梁婉容喝着姜汤,撇过脸,又对我说:“淑茵,这里辛苦你了,现在没有别的事了,你可以回梦蕉园了。”我应道:“好的夫人!”我望了望上官黎,他羞怯地慢慢移过了目光。

一日,上官黎早早走出了山庄。小雨落了一整夜至天明才止住。空气湿濛濛的,清风徐来,轻轻吹动窗幔一角。地板上留着泥淖的脚印。我半跽在地板上,迈力地用粗绒布擦泥淖。窗幔挡不住夏日的炫目,阳光照满房间抚向我的背。我将地板擦干净,铺上从干洗店拿来的江南丝质古铜色编花地毯。窗外的树梢上鸟儿在快乐地唱歌,红蔷薇绽开如一颗一颗璀璨溢金的红宝石,土埂滋生蒺藜,尖硬的茎犹如玫瑰花茎上的刺一般,还夹杂着几株蛇目菊和龙胆草。我望了望梁婉容的房间,听不到一点嘈杂的动静。我走近桌边,看着葆君带给梁婉容的四件刺绣:《夕阳晚照》《杭州西湖》《秋水烈焰》和《蕉声夜雨》。一转身,上官嫦的叔叔走进来,他穿着整洁笔挺的西装,怀里揽着一大束鲜艳的郁金香,他看见我在揩脸颊上的汗珠,于是向我笑了笑:“夫人起床了吗?”我想也未想,淡淡地告诉他:“夫人在房间,还没有起床。”他说:“嗯,那没关系。”说完,他揽着郁金香进了梁婉容的房间。他待了很久,差不多到晌午时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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