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喧默了默:“我们还是去医院吧。”
祁默微微提高了嗓音,道:“坐!”
“行行行。你说什么是什么。”祁喧无奈地坐下了。
祁默的眼睛已经完全闭上了,却还是挣扎着说了一句:“别走啊。”
他这句话三个字,几乎两个字都是吞音,祁喧费了好大劲才听明白,好笑地答应,心里却像被猫爪子挠了一下,有种微妙的痒。
祁默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祁喧坐在床边,低头凝视着他的睡颜。他的头发又长了,看来这么久都是在加班,也没有在骗他。只是,加班需要忙到连和他吃个饭的时间都没有的地步,他还是不太相信。
何况,他前些日子向他提议,给他送饭过去,他也拒绝了,说是可以吃食堂。
食堂的大锅饭能有他做的好吃么?
他觉得祁默在躲他。
看了半晌,他忍不住伸手,把祁默过长的额发往一边拨了拨。
嗯……头发很软,这个和他倒是不怎么像。
也许是被头发拂过皮肤的痒意惊动,祁默忽地把眼睛勉强睁开了一条缝,抬手抓住他的手,老大不高兴地问:“干嘛呀?”
声音却和他的一样。
这么想着,祁喧面不改色地说:“你脸上沾东西了。”
“哦。”祁默也不知道有没有听懂,嘟囔了一声,歪过头,往被子里拱了拱,继续睡了。
祁喧等了一会儿,却发现他仍抓着他的手,没松开。
这……?
他盯着那只手,心跳忽然有加快的趋势。
这可不是他动的手啊!
他又看着那只手,心想,如果祁默在三秒钟内松开他,那他就装作什么都没发生。
一,二,三。
祁默没有动静。
祁喧无奈地叹了口气,就算是祁默先对他动的手,那他又能怎样呢?
他伸出手,动作尽量轻柔地将那只手和自己的手分开。
忽然,他目光一凝,定在了那只手的无名指根部,不动了。
他看到了一条半厘米长的,粉白色的伤疤。
祁默常年不晒太阳,这伤疤又过了这么久,几乎和周围的皮肤混为一色,不凑近了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
可是祁喧知道,那的确是伤疤。
他收回自己的右手,凑到眼前,看到了一条一模一样的疤痕。
只不过这粉白色在他刚刚经过军训摧残不久,黑了几个度的皮肤上,要更显眼。
……卧槽。
为什么祁默和他长得这么像就算了,连手指上的伤疤都复制过去了!
他瞬间想到了很多事,祁默说那张写着Q/Q号的纸条是他塞进去的,而那条裤子,他怎么想都记得那段时间没穿出去过;
祁默说他也在高考前拜过孔子像,而他们学校的孔子像是最近一年才立起来的;
祁默的口味和他一模一样,长得也和她很像;
祁默还知道他家的住址,知道他家是个什么情况。
……
他坐在床边,脑海里思绪翻腾,觉得自己似乎想了许多,又似乎什么都没想,过了好半天,他才想,算了,就这样吧,管他呢,只要祁默不是他亲哥哥,就一切都好说。
这时,他听见祁默幽幽地问:“干嘛呢,占病人便宜啊?”
作者有话要说:好了,大概下下章就表白了。
☆、你今天真帅。
祁喧顿时有种在别人家里偷偷摸摸被主人逮了个正着的心虚感,他下意识地嘴硬道:“是你先动的手。”
随即他才反应过来,他明明就是无辜的,心虚什么?
大概是因为,虽然行为上没有差错,心思却不纯吧。
祁默笑看了他一眼,松开了手。祁喧也假装干脆地放开,问:“要喝水吗?”
“好啊。”祁默声音微微有点干涩,“要温水。”
祁喧给他倒了温水过来,祁默撑起身来,就着他的手喝了半杯。
祁喧站着,低头凝视着他。他垂着眼睛,长长的睫毛耷拉下来,有种极具欺骗性的乖巧。
他长了张和祁喧像了七八成的脸,只有眼睛不太像。虽然都是双眼皮,但他眼尾的弧度更圆润,单看眼睛,很容易让人想起某些眼睛圆溜溜的小动物。
比如豚鼠之类的。
嗯?
祁喧一顿,旋即又是一惊,不是吧?
他心里又掀起了新一轮的惊涛骇浪。
祁默偏了偏头:“不要了。”
祁喧回过神,把水杯放床头柜上,看他仍然一副蔫儿吧唧的模样,不由得担忧地用手掌贴上他前额。
祁默无精打采地用额头撞了一下他的掌心,动作很轻。
像在撒娇。
祁喧顿觉心有点痒,收回手说:“没发烧。”
不过这种还没睡醒,头毛凌乱的样子,看上去真的很好欺负。
打住!想什么呢祁喧同学!十八年就把你憋成这副德性了吗!
祁默才没管他在想什么,一脸困倦地在床上坐了一会儿,又下意识地往被窝里缩。
耗电过度的后遗症也太严重了。
他又睡了足足两个小时,才总算是睡饱了,一醒来就神清气爽地对祁喧说:“跟你说个事儿。”
祁喧心里又有点不平静了起来,他自我调节了一番,祭出最厚的防火墙,才对祁默道:“你说。”
“我是祁默。”
祁喧一言难尽道:“祁英……”
祁默立马指着他,警告道:“闭嘴。”
祁喧从善如流地闭嘴。
他觉得防火墙有点顶不住,心底的震惊不断膨胀,眼看着就要跑到脸上来。
但他紧跟着就看到了祁默眼里的笑意。
是那种不怀好意的,等着看他露出如遭雷击的表情的,坏笑。
祁喧登时就想,不行,不能输了。
于是他气沉丹田,把所有的震惊都牢牢压住,神情是以假乱真的稳重。
祁默却从床上撑起身来,膝行到床边,眯着眼打量他的表情,说:“你好像不惊讶啊?”
祁喧说:“那倒没有。”大实话。
祁默轻哼一声,不相信,说:“那我再告诉你一件事。”
祁喧默默给自己的防火墙加厚一层,如临大敌道:“你说。”
“我……”祁默看了他一眼,话到嘴边不知道为什么,又说不出口了。
他没形象地往后坐在自己脚上,说:“算了。”
他没再说出什么更惊人的话来,祁喧却觉得,他心里那个更加荒谬的猜测反而得到了证实。
不过可能是今天惊讶的次数太多了,他居然觉得自己这会儿还挺平静。
他走到祁默旁边坐下。祁默瞥了他一眼,也没赶他,换了个盘腿坐的姿势,道:“你要干嘛?”
祁喧问:“你过年有安排吗?”
“没有。”祁默冷漠道,“再问就是加班。”
“那你去我家过年吧。”
什么你家!那是我家!
嘴上却说:“……哦。”
祁喧松了口气,又说:“我妈做饭可好吃了。”
祁默答:“嗯,我知道。”
祁喧:“南门那边有家蛋糕店,做的紫薯蛋糕还不错。”
“我吃过,也就那样。”
祁喧又说了几个点子,祁默的反应都不咸不淡。于是他沉吟片刻,道:“我上次回去时,我妈说她又尝试了一个新菜式,好像叫什么岳阳姜辣蛇,我吃过了,特别好吃。又香又辣,那个蛇肉可有嚼劲了。”
祁默看他的眼神逐渐变凶。
他这会儿虽然刚睡醒,但这不妨碍他根据祁喧的描述想象,又是姜又是辣的,听起来就勾人。
祁喧一顿,露出一个无辜的笑容:“怎么了?”
祁默盯着他明亮的眼睛多看了两眼,义正辞严地谴责他:“怎么能让老妈处理蛇,你有没有心!”
祁喧:“??”
祁默不等他再说什么,满面失望地一指门口:“出去!”
祁喧静了静,赶在自己表情管理失控之前扭过头,
过了三秒,再回过头来,神色已经恢复正常。他看着祁默,半天没说话。
祁默:“又怎么了?”
祁喧说:“我以后叫你哥,成吗?”
祁默唇角微翘:“难道你还想叫我叔吗?”
祁喧瞪他:“闭嘴啊!”
祁喧走了。
门被轻轻关上,祁默倒在床上,琢磨了一下祁喧的反应,心想,应该……差不多可以了吧?
不可以他也不能做更多了,毕竟祁喧也什么都没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