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更是清楚地知道,他是在做梦。
地点他还挺熟悉,是学思楼。挺老的教学楼了,他们以前在那边上了两年的课,上个月新教学楼修好后才搬过来的。
老教学楼没有专门的办公室,老师们办公都挤在楼梯间里。
而梦里的他抱着一堆试卷站在狭小的办公室门口,边绍站他跟前。
祁喧注意到这回周遭环境要清晰很多,对面的边绍的脸也没上次那么扭曲,心里就想,这是要给他来个慢放吗?
又想,他做梦梦到别人给他表白就算了,还梦到两次,这也忒不要脸了。
怪不好意思的。
然而尽管他明白自己在做梦,也真情实感地不好意思了,却没法控制梦里的自己离开,只好看着边绍欲言又止地瞧了他一会儿,迟疑地开了口:
“祁喧……”
祁喧头皮一炸,恨不能捂住眼睛:来了来了。
边绍缓缓道:“我能跟你说一下保送的事情吗?”
准备好被表白的祁喧:嗯??
这和上次不一样啊??
他把目光移回“自己”的脸上,这才发现,梦里的那个自己脸色不太好看,有点震惊,又强忍着没发作。
是上次的梦的后续吗?他心想。
然后他就看着“自己”疑惑道:“什么保送?”
边绍似乎是有些尴尬,左右看了看,四周明明没有人,也还是压低了声音说:“就是保送C大的事情。”
“啊。”梦里的祁喧茫然地应了一声,“你问这个做什么?”
边绍目光躲闪,轻声说:“你,你能不能让让我?”
祁喧一顿,一瞬间觉得眼前的这个朋友有些陌生。
***
祁喧眉心微蹙,缓缓从梦境中挣脱开来。他睁开了眼睛,盯着犹笼着薄薄一层夜色的天花板,半晌没回过神。
他们学校虽然偏远而破,但也的确有个校长保送名额。这种保送,按照往年惯例,都是针对外语专业的。
今年比较晚,算算时间,大概也就这阵子,学校会发一张表下来让他们填,没意愿的排除掉,然后按表现排。
这种表现包括成绩和平时的各种竞赛,因为是外语向的,所以英语成绩占比更重。他别的科目都算不上顶尖,只有英语还行。
今年的名额就一个。学校也定了,是C大。
祁喧没有什么特别想学的专业,准确来讲,他对学习的上心程度也就那样。因此,如果能有个后路,他是会选的。
不过,现在的问题是,他怎么会梦到这个?
他摸了摸自己的心口,不可思议地想,难道他已经小人到这个地步了吗?又是以为别人暗恋他又是揣测人家要他让保送名额的,很需要做个手术啊。
边绍的成绩并不差,如今又和唐洁走得近,到时候把数学成绩提起来,考一所重点大学并不是什么难事。
何况他还记得边绍曾说过,想学金融。
C大是中流985,金融却不强。如果有心学金融,还不如去其他几所211。
综上所述,边绍完全没理由跟他说出这种请求。大家都是年轻人,脸皮薄,不太可能做出这种事。
而且,祁喧又想了想,这两个梦实在是有些怪异。梦里的人明明是他,他却没有丝毫代入感,像个旁观者,醒来时还能记得一清二楚。
就像是……他误入了别人的梦境一样。
可梦里的主角又分明是他。
他想了一会儿,没理出什么头绪,索性不想了。他记得自己定了五点半的闹钟,也不知道现在几点了。
这么想着,他摸索着拿起枕边的手机,看了一眼:
5:28。
祁喧:“……”行吧。
刷了一套卷子,早餐也差不多好了。祁喧伸了个懒腰,一回头看见豚鼠窝在床脚,新仇旧恨涌上心头,扭头对客厅的赵女士喊道:
“妈,你今天记得带祁英俊去做手术。”
祁默:???什么仇什么怨??
作者有话要说:祁喧:今天我不让你割了蛋蛋我就跟你姓!
来晚了_(:з」∠)_
不知道为啥写这个写得特别没状态,难道是因为写固氮写多了吗?
可是我写另一个又还挺有感觉的。
☆、你有事吗?
鉴于赵女士还要去上班,祁默又侥幸地,暂时避免了失去重要零件的劫数。
祁喧上学去了,老妈上班去了,屋里再次只剩他一个人。
老妈看起来对带他去做绝育手术这件事上了心,祁默自然不会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被割掉重要的零件。
偷跑这种事,一回生二回熟,他已经很淡定了。
老妈下午才回来,他甚至不急着出门,溜进洗手间,洗了把脸,又对着镜子整理了一下仪容,把翘起来的一撮毛压平了,这才戴上口罩悄咪咪地出门。
可惜没法刷牙,算了,到了宾馆再说吧。
他得去找黎信。
黎信也在找他。
小朋友那身鸭绒黄的羽绒服委实显眼,祁默远远看见,穿过马路,在一家蛋糕店前堵住了他。
黎信往旁边绕了绕,没绕开,这才觉得哪里不对,勉强把注意力从游戏机上移开,抬头见是他,愣了愣。
一整晚都在抬头看人,这会儿猛然见着堪堪只到胸口的小初中生,祁默不可避免地有种愉悦感,声音都和蔼了许多:
“你这低着头,去哪呢?”
“去找你。”
祁默盯着他手里的游戏机,无言了片刻,道:“去游戏里找我吗?”
黎信低着头把游戏机揣回兜里。
外面风冷飕飕地往人脸上拍,拍得祁默有点儿睁不开眼,实在不是个说话的地方,他便对小孩儿一招手,扭头进了蛋糕店里。
一推开沉重的玻璃门,一股温暖的甜香便扑面而来,与店里缓缓流淌的轻音乐交织在一起,几乎让每个从寒风凛冽的室外走进来的人都下意识地舒了口气。
店里的空调开得很足,祁默舒展了眉目,觉得有点热,但还是坚持着没脱口罩,只是把外套拉链拉下去了一些,在入口处拿了个盘子,偏头问黎信:
“吃早饭了吗?”
黎信摇摇头。
祁默在橱窗里取了一袋紫薯芝心出来:“他家的这个紫薯蛋糕还蛮好吃,当然比不上晏城,也就过得去,你要不要来一个?”
黎信心不在焉地点点头,却没看那琳琅满目的,诱人的各种甜点蛋糕。
祁默察觉到他欲言又止的目光,心里有所猜测,叹了口气,道:“有什么话就直说。”
黎信咬了咬唇,犹豫了一下:“昨天碰到的那个人……”
“啊?”祁默开始思考要怎么和他解释他和另一个“自己”的关系。
“他是你的主人吗?”
“……”主人?
祁默皮笑肉不笑:“是呢。”
你大爷的主人啊。
虽然某种程度上,事实如此,可是从一个孩子嘴里说出来的不带任何联想意味的两个字,落在他这肮脏的成年人耳里,却怎么听怎么不对劲儿。
黎信了然:“我就说你怎么和他一模一样。”
他似乎终于找回了一点面对初入人世的“小妖怪”的自信,眼睛有了光彩,说:“你一定很喜欢他吧?”
祁默继续微笑:“是啊。”他自己嘛,虽然熊了点,但再怎么说都是他,他怎么可能不喜欢。
喜欢得,恨不能取而代之。
他不想再听这个小屁孩鬼扯下去,又拿了两袋面包,给小朋友拿了一盒小蛋糕,端着盘子去收银台结账,迅速转移话题:“要喝什么?”
小朋友不太情愿地瞅了一眼摆在收银台边上的一排饮料:“椰汁吧。”
“好的,两瓶椰汁。”
蛋糕店不大,临街的一面放着三套双人卡座,只一张还空着,祁默无视了黎信求知欲满满的大眼睛,快步走了过去。
待黎信在他对面坐下,他又先下手为强地说:
“我有个事问你。”
黎信果然被他严肃的表情镇住,呆道:“什么事?”
祁默便把昨天那件事和自己的猜测说了一遍。
这件事确实急得很,毕竟他自己清楚,他不是只豚鼠,要是不能变人就算了,能做人的话,他可不愿意隔三差五地做畜牲。就算是避免不了,他也得变化掌握在自己手里,而不是像昨晚那样,一点征兆也没有,biu地一下就在大街上变“猪”了。
昨晚只是一场虚惊,目睹全部过程的也就黎信,那以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