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吗?”他选择忽略他的问题。
“走,当然走!”路航拍拍屁股站起身来,两根手指捏起一旁的薯片包装袋,“自己的垃圾,自己收拾。”
说罢,便率先抬脚朝门口走去,白木看着被他坐在屁股底下整整齐齐的一沓纸,默默的上前拿起来出了门。
“垃圾桶,那儿!”
白木走过去将垃圾丢掉,看到路航正在楼梯口等他。
二人一前一后下了楼,清脆的脚步声回响在楼栋之中。漆黑的楼道里皎洁的月光洒下来,照在白木的白衬衫上。路航在他身后盯着面前人宽厚结实的肩膀,眼神飘忽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行至一楼大厅,白木发觉身后的人没有追上来,这才停下脚步回身望去,路航手插着口袋吊儿郎当的走过来。在月光的照射下,他白皙的脸庞更是干净清透,像个虚无缥缈的天使,一不小心就会消失不见。
他走的极慢,白木也不着急,低头整理了一下衣服等待着他走上来,站在他的身旁。
“走——”一个吧字尚未出口,白木就惊讶的愣在了原地。
目光所及之处,是一个巨大的落地镜,学院选在一楼大厅竖一面镜子,意在提醒学生,进了学院大门,便要正衣冠,明廉耻,努力学习,艰苦奋斗。
而此刻,镜子当中,分明只有一个人,就是他自己。可是,路航明明就站在自己身旁。
白木下意识的扭头看去,路航的视线正好从镜子上移开,看向自己。他定定的看了他许久,随后咧开嘴,笑容满面的朝他挑挑眉。
白木微愣,再次不信邪的看向镜子,依旧是他一个人。透过镜子,他看到了自己越皱越紧的眉头,和眼中的不可思议。
咔嚓咔嚓——
耳边又响起一阵吃薯片的声音,白木望过去时,路航正把一个薯片丢到嘴里,而他手中的那一袋,明明就是刚刚在自习室里吃完的那个。
脑袋轰的一声炸开,记忆逐渐归整清晰。
他想起来了,在教务处,当他打开那个积满灰尘的柜子时,一旁的老师分明遗憾的叹了口气,说了一句——
这么好的一个孩子,可惜了,英年早逝……
英年早逝!
白木瞳孔地震,路航不知所以的将手中的薯片袋递了过来,“要不要来点?”
深邃的眸子里,满满的打趣和调笑,他根本就是故意的。
“窝草?”顿觉危险来临,白木下意识的抬起手,照着他逐渐凑上来的脸就来了那么一拳头。
路航压根没打算躲,结果重重的挨了一拳闷哼一声,勉强退了两步才站稳脚步。右脸上火辣辣的疼,耳朵一阵轰鸣声,顿时脑袋昏昏沉沉的。
“哎?”他惊喜的摸了摸略微麻木的脸颊,心中兴奋不已,这熟悉的触感,这痛快的痛感!
“你再来一拳,再用点劲,就这儿,来!”
他指着左脸兴冲冲的再次凑了上去,白木皱着眉头连连退步,深深的看了他两眼后转身离开。
大半夜的,这都是什么事啊!
路航激动的望着那个挺拔的背影逐渐走远,丝毫没有发现自己被嫌弃了。想他在江大当鬼有两个年头了,别人能看到他的身影,能听到他的声音,可就是摸不到他。
而刚刚的那一拳,结实而有力,重重的砸到他脸上,如此真实的触感,着实让他激动。
“白木,等小爷去找你啊!”
☆、听金眼镜的话
风已经小了些,依旧有些凉意,但经过刚刚那件事,白木只觉得郁结于心,烦闷的扯开衬衫领口的纽扣,他回身望去,自己刚刚走出来的地方,一片漆黑。
低头看了眼手机,零点二十三分,昏黄的灯光下,他低头沉默了许久,最终还是在看到金眼镜发过来的消息时抬脚朝宿舍走去。
夏风微凉,长柳摇曳,偌大的路上只有他一个人,路灯将他的身影拉的老长。
被称为皇家五栋的豪华宿舍里,依旧是人声鼎沸。
巨大的落地窗上倒影着一个裸着上身举哑铃的身影,床头的小桔灯暖暖的光打在脸上,金眼镜疲倦的靠在枕头上,眯着眼睛划拉着手中的手机。
哗啦,伴着开门声,一抹白色的身影进了门,金眼镜探头望下去,“总算是回来了,这个点还在A栋的,也就一个你了。”
白木默不作声的将书包丢到书桌上,拉开椅子半躺在上面闭目养神,薛河立刻放下哑铃靠过来,胳膊肘搭在上床的楼梯上,汗水从他古铜色的胸肌上缓缓淌下来,打湿了短裤的边缘。
“怎么样,有没有撞见什么?”薛河是他的室友,健身达人,身材比例好到爆炸,可惜,单身狗一个。
“光天化日的,哪有什么东西。”白木抬手按了按太阳穴,虽然嘴里这样说,但是脑海里却不自觉的浮现了那个包裹的严严实实的身影。
永远吃同一袋薯片,脸上有伤疤,镜子里面看不到他……
刚刚在A栋发生的事情历历在目,薛河依旧在耳边打趣。
“我去洗把脸。”他觉得自己需要冷静一下,“对了,三儿呢?”
“陪女朋友去了呗,今晚,只有我们三个光棍互相依偎了!”薛河放下手中的哑铃就准备光着膀子爬金眼镜的床,却被他一脚踢了下来,“滚!”
薛河灰溜溜的下了床,朝白木使了个眼色,“白哥什么时候找个女朋友?”
“不需要。”白木径直出了门去了洗手间,薛河意料之中的点点头,朝金眼镜挑了挑眉,“对,我们白哥不需要女人!”
“但是我好像听说昨天生物学院的院花给我们白哥送了巧克力?”
“嗯,味道挺不错的,但是相比之下,我还是更喜欢那次隔壁大学妹子送的家乡土特产。”金眼镜意犹未尽的吧唧吧唧嘴,薛河看的眼角直抽搐。
……
说话间,白木已经重新回到了宿舍里,看起来只是随意的洗了一把脸,连擦都没有擦,水滴缓缓的从他的脸颊上滑过,顺着锁骨淌进了衬衫里。
“白哥,你今天有点不对劲!”
薛河摸着下巴上微微冒出头的小胡渣绕着他走来走去,后者自然而然的忽略他,转身躺在了椅子上,“既然闲的没事干,那就继续举哑铃去。”
平白无故的被怼了,薛河无奈的耸耸肩,听话的到一旁继续举哑铃,倒是金眼镜一次次的探头望下来,白木一直保持着刚开始的动作没有变过。
“嘶,老河说的没错,你今天很不对劲啊!莫不是撞到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了?”白木没动静,金眼镜却突然来了兴趣。
“咱们江大附近有个庙,如果你心里不舒服,就去求个符什么的,或者桃木剑,带身上安全些。”
光天化日学校里,拿把剑,莫不是脑子有问题?
白木闭上了眼睛没有说话,那人蓬松的小卷毛,清澈戏谑的眸子时时闪现在眼前,右手的手指依旧有一些刺痛,刚刚那一拳头,他可是用了七分的力气。
就这样,那人还让他再用点力?
心里没来由的一阵烦闷,他向来觉得自己总是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很少有人愿意搭理自己。可不知道怎么的,就被那些小姑娘称为了高冷男神。现在倒好,不光小姑娘盯着他,鬼都来了。
他感觉自己被盯上了,或许,金眼镜说的可以考虑一下?
也不知道那个路航是个什么来头。
“你们知道……”一旁玩手机锻炼的人通通停下动作等待着他的后半句话,“路航吗?”
“哎,路航!”
金眼镜手一抖,吓得手机差点从床上掉下来,他一下子从床上跳下来,连鞋都没来得及穿就拉过椅子坐到了白木的对面,光脚踩在面前人的椅子上,“你不是一向不关心八卦吗?怎么会知道路航?”
白木轻抬了抬眼帘,“偶尔听说的。”
薛河丢下哑铃也凑了过来,“这个路航,最近在学校可是比你还火!”
“说重点。”白木皱眉道。
“路航是比我们大三届的江大校霸,曾经在整个上城都是横着走的,后来据说是突发什么疾病去世了,说来也可怜,听说他去世的时候还在吃薯片。”
薯片……
这就是他,一直拿着薯片袋的原因吗?
“要说这个事儿,过去也就过去了。这不,两周前举行的历届校友会上,他的照片居然被翻了出来。干干净净的小白脸,而且还是校霸,自然引起了大家的议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