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来还是有点留念的。
“我们要去更好的地方住了，”莫北城起身抱住了温明远，“我们真正的家，只属于我们的家。”
不再是租来的临时住所，而是持有房产证的家。
在即将庭审之前，莫敬之突然在监狱里提出了要见莫南轩的请求。欧虞原本是建议莫南轩别去的，这个时间点最好避免会面，但是莫南轩还是去了。不过欧虞害怕他会说出一些不利于自己的事情，决定陪着他一起去。
隔着冰冷的屏幕，莫南轩再次见到自己的父亲。
莫敬之之前见到过欧虞，对他的到场没有表示任何疑惑，只是觉得自己要进行的是私人谈话，希望欧虞能够避嫌。但是莫南轩坚持着把欧虞留在了现场，他不认为自己与莫敬之的会面是单纯的私人会面，他需要第三方来做个见证人。
莫敬之第一次意识到自己的儿子已经长大了，变成了一个和自己一样的在商界叱咤风云的人。
“莫北城没来吗？”莫敬之刚一坐下就询问莫北城的去向，“你找到他了吗？”
莫敬之还不清楚自己能落到今天这个下场大多是拜莫北城所赐。
莫南轩本就不愿意透露莫北城的去向：“这和你没有关系。”
或许是在监狱里呆了很长时间，莫敬之开始了深深的自我反省，他像是对过往的事情幡然醒悟一般，开始念起了昔日的父子之情。
无论如何莫北城曾经都是自己最出色的儿子，他当初不应该那么对他。他也不该在莫雅岚如此需要自己的时候一走了之。
“如果你找到他了，能替我向他道歉吗？”莫敬之说，“那个时候，我没能承担好做一个父亲的责任。雅岚的死，是我的责任。”
莫南轩的表情没什么特殊的变化，他没有认可也没有否认，只是听着莫敬之说。
“我希望他能够原谅我，毕竟我们曾经有一个那么美好的家庭。”莫敬之说。
莫南轩迟疑了一会儿，他正准备说什么的时候，欧虞按住了他的手。
欧虞有点担心莫南轩会说出他们已经见到莫北城的事实，他之前就考虑过，无论莫敬之犯下了多大的经济犯罪，这些犯罪只会无限延长莫敬之在监狱呆的时间，却无法对他处以死刑。而莫敬之的同伙要是知道了莫南轩已经找到了莫北城，就会给莫北城带来麻烦。
谁能保证莫敬之以后会不会知道真正的幕后推手是他那个痴迷音乐的次子呢？
莫敬之抬头问：“看来你还是没找到他，是吗？北城他什么都不会，只知道弹钢琴，说实在的他一个人漂泊在外我还真的有点不太放心。”
莫南轩听到这句话皱了下眉头。
不太对......
上次自己开车差点把莫敬之的家门给撞了的时候，他对莫北城的失踪表现的那么不屑一顾，怎么今天突然开始演起了苦情戏。
他是在试探自己的反应，因而推断自己有没有联系上莫北城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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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6章
“你是觉得我在跟你打听北城的下落吗？”莫敬之摊手，“还有几天就庭审了，我与其跟你讨论这个，不如约我的律师多谈一会儿。而且就算我知道了能起什么作用，减少我的刑期吗？还是让我现在立刻从这里出去？”
莫南轩还是没有说话，他无法忘怀过去莫敬之所做的一切，也无法忘记他回到家中看到的那破碎不堪的场景。
“我知道你和你弟弟的感情很好......等我进了监狱，你就只有他一个家人了，”莫敬之双手交叉放在不锈钢的桌子上，“其实......其实你还有一对弟弟妹妹，我不知道北城有没有和你说......”
听到这里，莫南轩空洞的眼神才泛起了光。
呵，他终于等到了应该听到的答案。
“他们俩是龙凤胎，姐姐叫莫诗，弟弟叫莫望，”莫敬之抬头看了眼莫南轩的表情，沙哑着声音说，“我知道你可能很难接受，但是不管怎么说，他们是你的弟弟妹妹，也是我的孩子，是我们血脉相连的亲人。他们俩个很单纯，和他们的妈妈一样。不像你和莫北城，他们......不会和你争抢家产的，你能不能给点股份或者是钱给他们，不然他们俩真的不知道要怎么活下去......”
“我是说你今天在这里给我绕来绕去到底是为了什么......”莫南轩哭笑不得地看着欧虞，“你看，他搞半天是为了那两个杂种。”
莫敬之知道自己有求于人，强压自己心中的怒火，装作一个温柔可悲的父亲祈求自己的儿子：“你别那么说他们，我知道我自己做错了，我对不起雅岚也对不起北城，但是......那两个孩子是无辜的，你不能把他们的所有东西都抢走了啊......他们也需要生活，我知道你把我之前留给他俩的那个基金给拿走了，莫南轩你给他们一条活路好不好？你看家里都是男孩，就莫诗一个人是女孩，你就这么一个妹妹，你作为大哥是不是应该照顾他们......而且龙凤胎多难得，你是不是没见过他们，你见过了一定会喜欢的......”
“够了！”莫南轩一拳捶在了桌子上，顺势站了起来。
旁边的狱警看到动静侧头看了过来，欧虞连忙用法语解释“没什么事，只是情绪激动”。
莫南轩咬着自己的嘴唇，差点咬出血来。
他差点破口而出，莫北城离开法国的时候也是一无所有，甚至丧失了音乐天赋。你给了他活路了吗？你考虑到他的感受了吗？你抢走了他的所有东西，他甚至靠着典当家里的东西来给母亲治病你管过他吗？
莫诗莫望，莫失莫忘......你还挺浪漫啊？那你和我妈算什么？我和莫北城又算什么？
可是莫南轩不能说，他一个字都不能说。
他的愤懑，他的怨怼都必须压制，必须压制得好好的，将那些带着玻璃渣的话全部吞咽下去，哪怕自己的喉咙被割开了无数个细小的伤口，他都不能说出去一个字。
嘴唇被他咬出了深深的牙印，莫南轩的额头上都爆出了青筋。他气愤至极，但仍然需要理智。
欧虞知道他痛苦到了极点，劝说他：“走吧。”
这个人已经不是你和莫北城的父亲了。
出了看守所的大门，欧虞从汽车的角落翻出了一支润唇膏递给莫南轩：“你的嘴唇都快被咬破了，没开封的，你用吧。”
莫南轩接过润唇膏，“谢了。”
“你拿去吧，当我送你的。”欧虞握着方向盘，观察着周围的路况，漫不经心地说，“我难得这么大方一次。”
莫南轩打开了润唇膏，无色无味无香精，纯白色的膏体，果然是欧虞的风格。
“去哪儿？”欧虞发动了车子，“今天是休息日，我不去公司。”
“陪我去陵园，”莫南轩说。
欧虞沉默了一会儿才开口说：“先去花店吧，在这个城市，不带着鲜花就约会女人是最失礼的事情。”
她那么美，值得最好看的花。
“你不是花粉过敏吗？”莫南轩涂好了润唇膏，盖上了盖子。
“放后备箱。”欧虞白了他一眼，又开始后悔起自己当年为什么要认识莫南轩，为什么要答应和他一起创业，为什么要上了这艘贼船直到今天都没有下来。
莫南轩按照之前园丁和自己说的地址，找到了母亲的坟墓。
他看着墓碑上落着的一片枯叶，伸手拂去，指尖触摸到碑石的那一刻，传来了刺骨的冰冷。
莫南轩很难想象曾经那样光芒闪烁的女人就睡在这片小小的土地里，睡在成千上万的墓碑之中，稍不注意就找不到她。
“我看过她的演奏会，”欧虞站在莫南轩的身后，声音低沉，“她很漂亮也很有才华，她弹奏的《梦中的婚礼》是我最喜欢的版本。”
“这也是她生前最喜欢的曲子。”莫南轩把鲜花摆到了她的墓碑前。
莫雅岚在他们还小的时候，喜欢拉着他们看当年的结婚照片，其中有一张就是莫雅岚穿着纯白的婚纱坐在钢琴面前，回眸一笑的样子。
那么动人，比她弹奏出的曲子还要美上好几倍。
她在自己的婚礼上，亲自弹奏了这首钢琴曲。
所以她一辈子都没有从那个梦里醒来。
她以为婚姻是婚礼的延续，纯洁，美好宛如梦中一般。
但是她不知道，《梦中的婚礼》的法语名直接翻译过来应该是“爱人的婚礼”，或者是“基于爱情的婚礼”，这与她毫无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