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伴凭栏看月生(62)

“花公子,你还有何事?”

“报恩。”花长怜抿着嘴唇说。

“谁的恩?”

“你的。”

“你非我所爱。”

“你……欧阳公子,这闺中之事其实和做菜差不多,总要是熟手才能烹出好菜,你找一个什么都不会的木头干什么呢?”

“花公子所言倒也有理。”

“那我……”花长怜立刻来精神了。

“可我本身便已是调鼎好手,那缺少的便不是另一个厨子,而是材料,而本人尤喜外表饱满,而内里青涩的材料。至于花公子……”墨岘上下看看花长怜,“里里外外都熟透了,太过绵软,没有嚼头。七!走了!”

“等、等会!你!我至少还能替你赶马车吧!”

花长怜锲而不舍的追去,墨岘和七师兄分别上了马,他回头看了花长怜一眼,竟然径自骑马走了。花长怜正奇怪时,却听身后马蹄声响,一回头,竟然是拉车的两匹棕马无人而动,老老实实的跟在了两匹黑马的后边。

稳当、轻缓、笔直,却又哪里需要驭者?

第54章 腹黑

官道上出现了古怪的一队人马,一个美公子和他的死士骑着两匹高壮的黑马走在最前。后边跟着一辆无人驾驭却自己走得稳稳当当的马车,再后边也是一个俊公子却是并无坐骑,只是用自己双脚走着,且衣衫的质料虽是不错却破破烂烂的,最后那就是第三位就是饕餮公子了,不过他素来独来独往,现在看样子却是与前边那群人是一伙的。

因为他们行路的速度快不起来,走了一天,结果眼看着快入夜了,四周围别说是个城镇,就是点人烟都看不到,于是也只能露宿。

墨岘没再去寻猎物,混着午饭时没用的野菜,加上些腊肉,熬了锅野菜汤,干面饼撕碎了泡进去,也就是晚上的饭了。

野菜汤飘出香味的第一刻,花长怜就搬了块石头坐在篝火边等着了,墨岘挑眉,任由七师兄给了他一副碗筷,花某人就立刻淅沥呼噜的开吃。

没多久,宿营时不见了身影的宫梓突然窜了出来,以上下摆兜着几个泥球。有点腼腆的笑着问:“先生可愿尝尝?”

这时代的先生可不是后代的MR,而是专门对老师的称呼。

“宫公子……”这姓真够拗口的,“何以称乎在下‘先生’?”

“达者为师,况且先生却是教了我许多。”

“……”两个泥球而已,“我二人其实应该算是切磋,所以,还是平辈论交吧。”

“那也好,就是不知……”

“是在下的疏忽,欧阳墨岘。”墨岘拱手告罪。

“宫梓。”

于是灶台的旁边又多了几个泥球,晚上的“主菜”有了。不过这却并不是墨岘有先见之明,已经知道宫梓会把做好的叫花鸡送过来,而是他原本就想着吃点清淡的,结果,看来还是清淡不了。

吃饱喝足,几个人自然也就宿在了一块。不过花长怜却是被赶着去守夜了,谁让他毫无贡献,却又吃得最多?

“一夜都是我?”花某人对于守夜倒是答应得痛快,毕竟他可是自食其力的花花公子,可不是吃软饭的小白脸,虽然他跟着墨岘是为了保护某个没心没肺的家伙的,但是连吃了人家两顿饭,饶是他脸皮够厚,也是有些不自在的。只是,一夜不睡,明天他还怎么追着他们跑?

“明日让你睡马车。”

“啊?”马车上可是已经睡着一个重伤员了,虽然那车厢作古躺下两个人,但是……

“怎么,不愿意?”

“你并不是真的对冯思定有什么想法吧?”若是有那种想法,那怎么可能把他和冯思定放在一起,必定他们之前无论原因是什么,毕竟是有过肌肤之亲的。

“我倒是觉得,你当初和思定春宵一度,是不是真的出于无奈的了。”墨岘却有些危险的眯起了眼睛。

“你什么意思?”

“若不是你心中记挂,何以对这个重病重伤之人也从朝着那个地方想?”

“你!你这是转移话题……”

“我身边,合心意的死士仆役无数,除了最可心的几个,哪里可能一个个去盯着?左右都是男人,只要不当着我的面……左右生不出孽种来。”

墨岘说完,一甩袖子走了。

守夜的花长怜却在脑海里被两种想法折腾了一夜:

一是冯思定穿上了如七师兄那般的死士衣衫,戴着面具,隐在一群人身后,到了夜里,他便与另外一群同样穿着戴着面具的男人,在阴暗的角落中彼此厮磨抚慰……

二还是冯思定,也还依旧是死士的打扮,不过花长怜自己却也参与了其中,他悄悄潜入了一处陌生的庭院,拥着他,倒卧在了漫天桃花中……

“为什么是桃花?”花长怜抱着脑袋欲哭无泪,“不对,重要的是为什么都是冯思定?”更让他悲哀的是,他竟然硬起来了!

第二天一早,墨岘一起来,花长怜就顶着两个黑眼圈跑来找他。

“欧阳公子,商量商量,让你那死士进车里躺着,我去骑马,如何?”

“不好。”墨岘干脆拒绝。

“为何?”

“与七并辔而行,是享乐,与你……”墨岘嫌弃的挑了挑眼眉。

“那我坐在前边?”

“马会怕。”

“……”

“总之,要么你进车里去,要么你跟在车后边。”墨岘说完后便转身走了。稍后,七师兄寻了个空隙小声问道:“你这是在赶他走?”

“我真希望他走了。”墨岘低叹一声,不过看样子这人不但不会走,还有很大的可能醒悟过来,不过,此人心无定性,像是冯思定那样聪明却又有点死心眼的家伙,要是得了这一时的喜欢,九成是祸不是福,“干脆我找个机会,一掌把他劈了吧。”

“顺其自然吧。”

两个人同时叹了一声,也只能如此了。

于是再次上路,花长怜一开始是如昨天一般跟在车后边。但这几天,大事小情跌宕起伏,他几乎就没怎么好好休息过。拿吃饭来说,原先他也不是饭桶,只是因为被耗空了,必须补充而已。

跟在车后边走了不到半个时辰,他脚下边就已经不稳了,为了不掉队,只能无奈的坐到了马车门边上。但那仅供脚踏的一点边沿,却又哪里坐得住?

结果他靠着车厢睡着,马车不过是稍微一颠簸,就颠得他失了平衡,幸亏车厢里伸出一只手抓住了他肩膀,否则便要出丑跌下车去了。而那抓住他的,不是冯思定还有谁?

“进来歇会吧。”

“哦……”花长怜讷讷的应了,他也知道自己要是继续呆在外边,要么是被摔死,要么是被冷血无情的欧阳墨岘扔下。

马车里并没什么异味,反而有一种淡淡的草药香气,是因为车厢里墨岘放着的药箱,也是因为冯思定身上裹着的伤药。而不知为什么,刚才困得要死的花长怜,进了这舒适安稳的车厢,反而发现自己睡不着了。

冯思定却早已躺下,闭上了眼睛。他的睫毛并不长,也不细密,眼睛不大,鼻子不算怎么笔挺,嘴唇略微有些厚,且因为失血过多,现在几乎是青灰色,要说他这张两唯二的两个优点就是眉毛和下巴了。

如墨画般的剑眉,挺直阳刚,为整张脸都增添了几分颜色;略尖但并不锐利的下巴,不得不说冯思定十分理解墨岘上次捏他下巴的动作,他每次见他,也总想捏着他的下巴,然后……

然后冯思定睁眼了,他的瞳仁与其说是黑,不如说是深褐色,可花长怜总觉得这双眸子比他见过的任何一双黑眸子都更是深邃迷人。

刚发了会呆,花长怜猛然醒悟了过来,花丛老手的他竟觉得面颊有些发热:“我、我这就转过身去!”一边说,一边翻身去睡。

“花公子,你不必对在下心存愧疚。”

他原以为冯思定是因为他失礼才睁了眼,如何也没想到冯思定会开口说话:“啊?”

“那一夜,我没想到你是因为吃了药,才……”

花长怜转过了身,疑惑的看着冯思定,有些不明白这话中的意思。

“你虽吃了药,我却是没吃的,我是……自愿的。”

花长怜张大了嘴,他一直以为他与冯思定都受了陷害,如今看来,这里边竟然还是别有隐情?

“所以,那一晌欢愉,如今的这种种一切,只有你才是被害之人,你无须对我如此愧疚。如今我跟着欧阳公子,其实……也是不错的。”冯思定对着花长怜淡淡一笑,便重新闭上了眼睛,只是他睫毛忍不住颤动,一滴泪水便滑落了下来。冯思定匆忙抹去了泪滴,转过身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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