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角龙+番外(14)

“是。”雁六恭谨回答,一如过去言简意赅。

“好,明早我便如此穿着。”

看来他那个皇帝哥哥确实知道,如今的情况下他这个弟弟是藏不了多久了,索性就将他放出来——以一位大夏君侯的身份堂堂正正的亮相!

宗庙祭祀,无论平民百姓还是君王公卿都是重中之中,汉民对于祖宗从来都是敬畏而恭谨的!

天仍旧阴沉着,御蛟已然起了床,厚重繁杂的冕服不是雁六一个能招架的了的,卧室中,梳洗完毕的御蛟就那样站着,看着太监们忙忙碌碌……

待得长冠垂彩绦,白璧压玄裳,御蛟透过厚重的衣袖握着紫圭,长长呼出一口气。

“侯爷!”

御蛟低头,竟是卫渊不知道什么时候跪在了自己身边,他手中正捧着一把宝剑。御蛟点头随即转身抬起左臂,他的身上还差了一把剑!

剑乃雄物,如今更是祭祀之日,雁六身为阉人不便碰触,御蛟虽对这个并无什么忌讳,但是雁六自己却是明白的。史书之上,上位者因为女人或者太监碰触了自己宝剑,便将之斩杀的并非少数,且如此作为之人往往会得到天下称颂。所以,宫中的内侍们对于这些忌讳都是代代相传的。

宝剑按在手中异常合手,御蛟知道这定又是哥哥特意为他所作,否则一把如此好剑怎会只有他这孩子的尺寸?!

摸摸剑柄,御蛟只觉今天心情越发舒爽……

少时,涟晓宫外一阵热闹,皇帝的仪仗到了——

他看到他的哥哥高高坐于王车之上,头戴十二旒冕,身穿十二章纹冕服,辉煌、威严、庄重、洒脱……

“臣瑜镶侯夏御蛟,拜见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我的哥哥,我愿你,永如今日一般,万岁……万岁……万万岁……

夏敬宗二年的春节祭祀,十六岁的夏皇夏御骜与十岁的瑜镶侯夏御蛟确实是一对耀眼的存在,但是至少在那个时候,很多人注意到的还只是这对兄弟出色的外表而已……

待敬宗二年的上元节结束,新年完全过去,御骜将在今年年中迎娶他的皇后——长信侯田移之女田宁。而长信侯的大女儿正是陶后之弟,陶襄的续弦,如此看来,这次的争斗是陶后一党胜了。而御蛟的涟晓宫中则又多了两位伴读,一名白鹭,其父为仓曹(为丞相府官员主仓谷事);一名刑雁,其兄为决曹(为丞相府官员主罪法事)。这两个人表面上一个属陶后派,一个属蔡后派,但是……好像并非如此?!

第15章 伴读(下)

这两人都可说是人如其名,白鹭虽为官员之子却好穿一身平民白服,且为人一身傲骨清高异常。刑雁到真的如同惊弓的雁儿,是个战战兢兢胆小异常的男孩。不过,这两人都是家中夫妻只得一妻,更是只有一个男孩,所以养成了这般的性子倒是也不奇怪。

倒是那两后两相,把这么两个孩儿送进涟晓宫却是要让他们干什么?

“娇儿在想什么?”御骜看着御蛟举着筷子愣神,不由得童心大起,用自己的筷子夹了夹弟弟挺直的小鼻子。

“我在想那田移也是头老狐狸,哥哥小心前门拒虎,后门引狼。”

“呵呵,这些小事若是我都没有想到,如何能够活到现在?”

“!”御蛟一愣,看着哥哥的笑容也笑了,“哥哥真是油滑,便是御蛟都瞒过了!”

“你宫中那几个伴读如何?”

“伴读……卫渊为人耿直忠诚,行伍之道弟弟只是初涉,未知他今后成就,但此人可为近臣。金悟看似无能,实则胸中自由沟壑,是个大智若愚之人,可用。申冉虽然聪明,但聪明反被聪明误,看在乃父面上,勉强可为一闲臣。白鹭……此人清高太过,虽高洁傲岸但却不适合繁华之地,把他一家送去遍地为国守土吧!刑雁……”或许是男人都有保护欲,男孩也是如此,刑雁这个胆小如鼠,每日惶恐的孩子却在那四个性格迥异的伴读间“游刃有余”,和四个人都保持了稳定,甚至是良好的关系,如此一想,御蛟蓦然发觉,他对刑雁也是有心回护,这是巧合?“哈!我总算知道他们送来的是什么了!”御蛟一拍脑袋站了起来,“幸好哥哥今天问起,否则他日御蛟必铸成大错!刑雁此子心机太深……杀!”

御骜吓了一跳没想到随口一问,御蛟不但说出了这么多,兼且反应如此剧烈。

“杀?你就不怕错杀了无辜之人?”

“宫廷之中,宁可错杀,不可放过!”

“娇儿……”御骜一把抱住眼神凛冽的弟弟,“你今年十岁生日未到,小小年纪不要背负这许多。”

“哥哥不是答应御蛟入朝了吗?怎么……”

“我不过答应让你知道朝中局势,免得受到牵累。你是个孩子,只要开开心心过日子便好了。”

“哥哥,那后半句,其实弟弟也想对你说。”御蛟反手抱住哥哥,习惯性的让脑袋在他胸口里磨蹭。

“呵呵,小傻瓜,哥哥都是今年大婚的人了,是个男人了!”

“哥……”

“嗯?”

“你有了皇后,有了嫔妃,有了儿子,还会对我这么好么?”

“你想什么呢?皇后废了能再立,嫔妃弃了能再寻,儿子没了能再生,可是,弟弟,我只得你一个!”

“呵呵,哥哥~哥哥~”

“……傻弟弟……”

两日之后,卫渊如同往常一般,习武之后光着上身打井水冲洗身体。如今虽已是初春,但是俗语说春寒料峭,且还是晚上更是阴冷的厉害,但卫渊偏偏弄了一身的热气汗水。

卫渊到了井边,发现打水的水桶掉进了井里,不过这也并非什么奇事,他将上衣放在一边,伸手开始拽水桶却没想到那绳子竟然入手极沉。即便水桶中盛满了水也不会如此沉重啊?

卫渊好奇,双臂越发用力,却不曾想,当先让他拽上来的竟然是颗被勒紧了脖子,双眼翻白,舌头外吐的人头!

“啊!”毕竟是个没见过死人的孩子,这么突然之间,把卫渊吓得立时双手一松,“噔!噔!噔!”连退几步,却没想到撞上了什么。一惊之下卫渊转身戒备——

“侯爷?属下……”

自从卫渊放假归来,面对御蛟便已自称属下。

御蛟一摆手止住了他后边的话,他身边太监雁六已经越过二人自去拉动井绳:“看见了?”御蛟语调随意,便如同问他“吃饭了?”一般。

卫渊一怔,随意意识到那死人竟然是他面前的侯爷拴在井绳上的,或者便是直接用井绳勒死的!

“看见了。”

“看出来是谁了吗?”

“……没……”那人死状凄惨,面目扭曲,卫渊又是突然之间看见根本没认出来是谁。

“哦,那看看是谁。”

雁六已经将人拖出了井,湿淋淋的尸体黑夜之中便如同水鬼。

卫渊此时也已经定下了心,他是将门出身,刚才如不是猛然之间得见,也不会如此狼狈。借着月光,卫渊仔细看了尸体,随即有些不可致信的抬头看着御蛟:“他是……刑雁?”

“对,是刑雁。”

“为……为什么?”话一出口,卫渊立刻浑身冷汗,这些争斗之事都属秘辛,他今天问出了口,一个不好便是祸殃全家!

“因为我觉得他活着对我危害太大。”御蛟蹲下身,如同看着好玩玩具一般看着刑雁扭曲的死相,甚至伸出手指拨弄他无法收回口中的青紫舌头,“卫渊,这是我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向你解释,你还要跟着我吗?跟着我的话,或许下次动手的就是你。”

“我……”卫渊隔着站在尸体的另外一边,他觉得自己的胃部在阵阵痉挛。

“不用急着回答,我这病还要治上两个月,我给你两个月的时间。”御蛟站起身拍拍膝上泥土,打了个呵欠带着雁六去了。只留卫渊呆呆的看着尸体出神,直到在黑夜中模糊了影像……

“侯爷,您今后真的要让卫渊行暗杀之事?”伺候着御蛟躺下,秉承沉默是金的雁六终于还是没忍住。

“嗯?怎么会?”御蛟笑着摇头,又打了一个呵欠,“便如我不可能让你领兵对阵一般,不说卫渊的性子,他的一身武艺也不是暗杀的料。我如此说,不过是让他明白些而已。”

“是奴婢愚钝。”雁六立刻施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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