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间与他一派的,捏了把汗的同时,不掩敬佩之心。
谷主不愧为人中豪杰,就算输给一介鼠辈也不动怒!
小童点点头,搬来两张四角蛇皮席,刚想就地展开,半步笑又问:“寄小公子,既然在席间有熟人,何不与他们并肩同坐?”
君自心眼睛一亮,稍稍坐起,准备为他们挪位。
寄无忧一下笑出,“如此更好,那我们就……坐那儿吧!”
“……”
君自心又默默坐了回去。
寄无忧所指的方向,并非是他,而是位于长老们身前的白长卿。
白长卿皱了皱眉,默默移开位子,让出了两个空位。
半步笑蓦然一撇,便不再关注他们,找另一些贵宾攀谈去了。
楚九渊并未直接过去,而是扫视一圈,不解问道:“这儿远,师父为何不坐过去?”
寄无忧朝周围指指点点,假意与他闲聊,低声道:“他要杀人,我们要救人,坐那儿,不方便动手脚。”
楚九渊点点头,走上前,先一步向白长卿俯身作揖。
“见过峰主。”
这位许久不见的白峰主面色铁青,一语不发,憋了半天,才长叹一声,拍了拍身侧的席子:“坐吧。”
寄无忧正想绕到远一些的席子那儿,白长卿却拉住他,坚持道:“师弟,你坐我旁边。”
寄无忧嘴角一抽。
……不不不,算了吧。
但在这儿起争执绝非明智之举,寄无忧只好佯装乖巧的模样,摸着脑袋坐上了位子:“师兄,好久不见。”
白长卿简短地应了一声。
另一边席上的小长老,见了寄无忧,立刻愤懑地嘟囔起来。
“真晦气!这小破宴,怎么会让这种人进来!”
除寄无忧外,其余两人一同整齐瞪去。把开口的那口出狂言的小长老给生生瞪退了。
白长卿冷冷开口:“陈长老,你若是嫌挤,大可以出去。”
他提高声音:“谁要是觉着我师弟不顺眼,大可以出去,绝不费力留你。”
“……”
“我,我也就是说说……”
陈长老的声音越来越低,挤出一个勉强的讪笑。
白长卿转过身,看了眼他身后的少年:“你对他倒是喜欢的很,上哪儿都要带着。”
“师兄……不问问我为什么在这儿?”
白长卿眼都不眨一下,“我问了,你会说?”
“确实不会。”
“……”
白长卿见他背过身,和那剑修少年说了半天悄悄话,也不觉得不平衡,只是在“三赌”开场之时,靠近他耳边,一脸正色,短短地提醒了一句。
“别乱来。”
寄无忧一下睁大眼,看向白长卿的眸中写满了不可置信。
“你……不拦我?”
“能让你不嫌麻烦,赶来这里的,总不会是什么伤天害理之事。”
白长卿说话间,不曾看他一眼。
确实不是。
寄无忧摇了摇头。
他印象中的白师兄,为了门派荣誉,弟子和睦,能不惜牺牲一切。
兴许是因为重生后,两人的关系改善,白长卿对自己的态度也产生了变化?
“我信你,放手去做吧。”
白长卿说完,想起什么似地眨了眨眼,又补了一句。
“我的师弟不由我罩着,还能由谁来?”
第四十四章 (捉虫)
两排宾客之间有一条宽敞的过道,沿着这条道,细步走入十来位蛮腰细臂的美丽女子,牢牢勾住了台下众人的目光。
鹅黄色的轻罗舞裙摇摆之际,侍者们走入热闹的席间,他们手捧木碟,其上装着三只瓷碗,都纹有细长的竹叶青蛇。
两名资历最老的老仆躬身而行,径直走向了上等席座前。
老仆清了清嗓子,“在座诸位皆是人中豪杰,十年来一回,这规矩恐是要忘了,老奴便再唠叨一回,还请大人们原谅。”
“在我们含笑谷,酒败前程,水庸无奇,毒谋天下。这毒,虽然平常人心里怕,却是我们一派的起家之宝,谁能在这三杯中赌中那唯一一杯毒,便是我们含笑谷有缘之人,当以重金相赠,愿与结实。”
席间响起一片叫好声,仙界的人听了,都互相看看,以旁人听不见的音量,不屑地轻哼一声。
寄无忧戳了戳鼓起的布袋。
“出来,但别露头。”
……不露头怎么出来?
雪球正奇怪着,就看眼前的袋口微微张开,眼前终于来了些亮光。
寄无忧压低声音,假装在与楚九渊私语:“一会儿我说冲,你就冲,听懂没?”
“唧唧!”
楚九渊隔着布袋揉了揉乖巧小兔的脑袋,锐利视线直指那三杯扣紧的瓷杯。
老仆不慌不忙地动作起来,端起乘着瓷杯的木碟走向第一位上宾。
那人着一件金丝云纹锦袍,腰间别一只短铁佩剑,典型的世俗打扮。他挽起衣袖,郑重其事地选出一杯,沾水一抿,惊喜道:“这杯是毒!”
老仆飞快地抹水一尝,“确实是毒不错。”
次等席中,与那男子一派的众门生立刻鼓掌叫好,场上呼声此起彼伏,热闹非凡。
另一人端来解毒茶,换上全新的三个瓷杯,按着次序一人人赌下来,还未轮到君自心,倒是先轮到了寄无忧几人。
白长卿兴致不高,随意选了一杯来尝,很快放下,“水。”
老仆一试,礼貌地说了些客套话,便收走筹码,点头绕开。
轮到楚九渊时,已是很久未有人赌赢过了。
少年指尖轻点水面,尝后,平静道:“是毒。”
艳羡目光由四方射来,楚九渊只是平淡地移开视线,推开了老仆递来的解毒茶,看向那新送来的,搁在寄无忧身前的三盏瓷杯。
老仆微微抬手,“大人,请选吧。”
出乎所有人意料的,寄无忧不假思索地捧起中间一盏瓷杯,仰头就往嘴里送了一大口。
“师父?”
楚九渊微微一愣,面露担忧,不知他为何这样做。
“你……”白长卿颇为嫌弃地摇了摇头,“师弟,你倒也不怕嘴麻。”
凡界的毒.药不管多烈多猛,对他们而言也不过是带来些嘴麻腿酸的副作用罢了,但好端端的,哪里会有人主动讨个大.麻嘴?
寄无忧讪笑两声,丢回杯子,“我还以为是酒,没想到却喝了一口辣东西。”
老仆尝后点头:“恭喜大人,确实是毒。”
寄无忧摆摆手,抿了口解毒茶,示意老仆快些退下。
众人虽觉得他动作奇怪,但一想起此人刚来时,那人人喊打的阵势,便也各自想通,转移注意了。
只有楚九渊皱眉掰过他的脸,担忧察看起来,他不解,为何自己的师父总是这样乱来,一点不在意自己的身子。
寄无忧好笑道:“你摸我脸干什么?我又没有用那毒.药洗脸。”
楚九渊松开手,又问:“真没哪里不舒服?”
“好的很。”
寄无忧余光瞥向半步笑,低声道:“只要其他人都看见我喝过不少,一会儿等到了时候,事情自然会好办许多。”
楚九渊问:“师父是等君少爷喝前,亲自证毒?”
寄无忧点头道:“算是,也不全是,先看他们会怎么做吧。”
寄无忧抑住眼中的警惕,重新看向正玩着三赌的宾客们,神色中多了些轻佻。
但唯一令寄无忧在意的,是他即便演得如此卖力,半步笑却从未与他对上过眼。
是没注意到他们,还是另有原因?
寄无忧静观其变,淡然地望着那用作三赌的木碟瓷杯,摆在了一脸茫然天真的君小少爷身前。
霎时间,场上气氛骤变,一股无形暗云忽然笼罩全场,杀气涌动,暗流翻滚。
这绝非是他一人的错觉,包括白长卿在内的几位仙界高人,修为高于金丹以上的,对此也都有了些许察觉。
这股危险气息恰巧吸去了他们的注意力,而君自心又毫无意识,悠哉地在瓷杯之间挑选半天,终于是有了答案。
君自心笑着决定:“就……右边这杯吧!”
寄无忧见他的手快要碰着瓷杯,立即拎起小布袋的口子,低声唤道:“雪球,冲!”
“好嘞!冲冲冲!”
雪球轻声答应,也不管自己要撞的是什么,小腿一蹬,一颗小白团就这么冲了出去。
“什么!那是什么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