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经答应过时叔,会……”
“不许你提他!”傅景鸢忽然低吼,露出实实在在的怒火,“你没资格提他,是你害死了他,毁了我的幸福!然后,你又差点害死小景,够了,我受够了!
谢朗,我拜托你,我拜托你不要再把厄运传到我们母子身上好吗!
我害怕你,很怕你。我的父亲,我的丈夫,我的孩子,因为你,死的死,伤的伤,我怕再跟你接触,就轮到我了。我不怕死,可我不能死,小景还需要我,他才十岁,你懂吗!”
谢朗张了张嘴,声音堵在喉咙,什么都说不出来。
手无意识收力,指甲陷入掌心,传来刺痛,他才缓缓的,哑着声说一句“对不起。”
傅景鸢捂住眼睛,没回应,过了会,她放下手,眼尾有点红,拿着包站起来,走过谢朗,又停下,“谢朗,我这一生最后悔的两件事,一件是嫁给谢启,另外一件,生下你。”
停顿一秒,“如果你真的希望小景好,就不要再出现,那样,小景会平安、健康长大。”
头也不回离开了。
谢朗独自坐着,窗外阳光明媚,却一点也照不到他身上。
他置身地底深渊,不断下坠。
静静坐了很久,谢朗才站起来,面无表情收走桌上傅景鸢留下的银行卡,走出咖啡厅。
他在街上,找到一间邮局,写下傅景鸢的地址,将银行卡装进信封,交给工作人员。
陈雩有点没精神。
被洛程、韩静雅叫出来玩,还是蔫蔫的。
今天才4号。
他已经做了很多很多题目,可一停下来,就还会胡思乱想。
他给谢朗打过电话,谢朗手机关机。
他给谢朗发过信息,谢朗也没回。
谢朗去哪里了呢?明明答应过,电话会开机,会接他电话!
撒谎,骗人!
他很生气!
“陈雩,陈雩!”
洛程喊了好几声,见陈雩没反应,终于跑到陈雩面前,凑近陈雩,一根手指在他面前晃。
眼前骤然出现洛程放大的脸,陈雩终于回神,身体已经本能后退,离远一些。
“抱、抱歉。”
他低下头,小声说。
“要道歉也是我道歉啦,突然吓到你我的错,”洛程收回手,问,“你刚刚在想什么?我喊你那么多声没听见。”
还没等陈雩回答,他眯起眼睛,又抢问“你是不是在想学神?!”
“我……”
我不出来。
陈雩的表情,已经诚实的出卖了他。
洛程合掌,一拍“果然!”
他把两只手放在脑后,跟陈雩并肩,但中间还隔一个人的距离,慢悠悠沿着马路往前走。
走一会,察觉到陈雩的情绪不高,洛程问“你跟学神吵架了?”
陈雩摇头,“没有。”
洛程松一口气,笑起来,“那就好,我还在想,如果你跟学神吵架了,我该怎么给你们当和事老,可是吧,学神这人看着平易近人,真正相处起来,其实挺难,他估计不会听我的话,会很麻烦。”
“不是的,”陈雩忍不住说,“谢朗人很好,也很好相处。”
洛程心说,那是对你啊。
学神对你,那是真的特别,校花、鲁平、钟闻乐都没那待遇。
又走一会,到达目的地。
是外图。
韩静雅笑眯眯倒回来,“陈雩,给我们推荐几本习题集吧,你现在在用的就好,我们也想像你,下次期中考,成绩突飞猛进,扬眉吐气一回。”
洛程用力点头,“对呀对呀,求推荐!”
张辰羽看一眼洛程,“你上次不是还说,要心安理得当学渣,当学渣最棒。”
“什么,风太大——”洛程瞪张辰羽,踩他一脚。
下一秒他又笑得跟朵花似的,藏不住的喜悦溢出来,“我终于尝到成绩带来的甜头了。我妈我爸看我数学92,一人奖励了我五千。
所以如果我下次每科都上及格线,我就能发家致富!”
韩静雅评价“庸俗!”
洛程哼哼,“我就庸俗,你敢说你不爱小钱钱?”
洛程看着大楼外明显的“外语图书城”五个字,仿佛它就是金山银山,眼睛放光,一脚迈进大门,迫不及待扭头对陈雩说“总之,我发家致富的梦想,就靠你了!”
被书籍围绕,陈雩心情平静一些。
不再总是想到谢朗。
他浅浅笑一下,“嗯,我会认真给你们推荐的。”
四人直奔顶层教辅区。
陈雩记得洛程和韩静雅的成绩,针对他们的需要,替他们一人挑了两本,加两套配套试卷。
“这些辅导书和试卷,我都用过,很基础,适合你……我们。”意识到自己现在学渣的身份,临时改口,又继续,“你们回去,先做题,从基础题型开始,做完以后分析,找出遗忘、不熟悉的知识点,做标记,再重点学习。
然后做错题整理、同类题型延伸拓展。”
洛程、韩静雅听得一愣一愣。
半晌,洛程回神,望着陈雩的眼睛变成星星眼,“陈雩同学,可以啊。你知道吗,你现在简直就像加了光环的学霸!虽然你的分数离真正学霸还差得有点远,但是,你在我眼里已经是了!”
陈雩小指勾着书页,腼腆地笑了笑,“谢谢。”
洛程抱着辅导书和试卷,拖着张辰羽,继续在教辅区转,韩静雅也被对面可爱装修风格的文具店吸引,打个招呼,进去挑选文具。
剩下陈雩。
他上次买的试卷和习题集还没做完,不打算再买。
但他喜欢书香。
也喜欢走在书店里。
走过一排排书架,陈雩在最里面,看到一本一直想找的辅导书,惊喜的拿下来,刚要翻开,口袋的电话震动起来。
他拿出手机,屏幕上来电显示谢朗。
眼眸顿时亮起,陈雩迫不及待按下接听键,随手把书放回原位,快步走出区。
“谢朗?”
“我是季明安,你来谢朗家,他需要你。”
—
陈雩只来得及跟洛程打个招呼,就飞快离开外图,赶去谢朗家。
四十分钟后,陈雩站在谢朗家门口,扶着门,半弯腰喘气,觉得心脏超负荷,已经要跳出来。
喘了十几秒,感觉好受一些,他就稍稍握拳,敲响了门。
门很快就开了,季明安出现在门后,他的脸色不好,见是陈雩,侧身让人进来。
陈雩着急,“谢朗怎么样了?”
“不太好,”季明安叹息一声,“几天几夜没睡,高烧快40度,不吃东西光喝酒,也不肯看医生,如果我不是一直让人跟着他,知道他提前回来,就真的要给他收尸了。”
“那他现在看医生了吗?”
季明安“打了退烧针,但体温还很高。这还是我强行让医生先给他打了镇静剂,趁他睡着才打的,然后我拿了他手机,给你打电话。”
看着陈雩,“你对谢朗是特别的,你帮帮他。”
陈雩眉间拧成一个“川”字,满是担心,“为什么会这样?”
想到什么,低声问“他……是去见谁?是因为他去见的那个人吗?”
“他去纽约,见他弟弟,不过不是他弟弟的原因。”季明安烦躁的摸出烟想抽,又记起陈雩不喜欢烟味,重新放回去,走到落地窗旁,沉默一会,才沉声,“他这次过去,又见到他母亲了。”
母亲。
陈雩还记得那天他跟谢朗躺在床上,谢朗说过,他的母亲,视他如洪水猛兽。
是被母亲伤害了。
他的心脏难受的揪成一团。
陈雩望着紧闭的门,走两步,又停下来,“药效还有多久会过去?”
“剂量不大,最多一个小时。”
陈雩摸到房门,握住把手,“我进去看看他。”
季明安颔首,“进去吧,我下去重新买份粥,你照顾他一会,对了,你要吃点什么吗?”
陈雩摇摇头,“不用,谢谢。”
房间的窗帘全部拉了起来,光线很暗,陈雩眼睛适应一会,才能看清谢朗躺在床上的轮廓。
走到床边,突然踩到什么,陈雩弯腰捡起来。
借着大厅透进来的光,他看清楚书封,是太宰治的《人间失格》。
陈雩把书放到床头柜,又把窗帘拉开,傍晚的夕阳照进来,柔和的橙色,驱散一室的黑暗。
房间乱糟糟的,跟他前几次过来的干净形成强烈反差。